“娘,到底什么是正确的?我……该恨他吗?”穆玉舒在母亲的坟前喃喃自语道。
自从那次穆晋卿帮他挡家法之后,这个疑问一直缠绕在他的心头久久不能离去,他每次忙完手头事情之后就在想着这事,他明明清楚穆晋秋是对他最好的人,穆晋卿只是抛弃他的人,他不应该犹豫,可每次回想起他关切的神情他总是会动恻隐之心。
如今穆晋秋在外为他四处奔走他却想这些,心中的烦闷无处宣泄只好来到母亲的墓前抒发下心里的话。
“我明明恨穆玉言,对没有养育过我的人也应是恨之入骨的,这一想法我从未改变,可为何我见他病弱的样子我会忍不住动恻隐之心。这样的我是否愧对于您?”
他无法忘记在别院时悲惨的过去,张琼曾苛待过他们母子不给吃喝也就罢了,连他们种来糊口的菜也要乘夜色时悄悄毁坏,想尽法子置他们于死地。那时他年纪小总是看着母亲衣衫褴褛的坐在院内,嘴里一直念叨着:“等你父亲回来,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等你父亲回来……”
秋来冬至他始终没等到穆晋卿的出现,只有母亲一人神情呆滞的在等着他,可到死她都没等到。
乱葬钢的三天足足将他逼疯,若不是穆晋秋的出现或许他早已是一具枯尸,本以为对穆晋卿只有恨意的他,却被穆晋卿搅得天翻地覆。
“你也在啊!”
身后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穆玉舒转头望去,见来人是穆晋卿他眉心揪在一起,见他拄着拐杖一点一点地往他这边挪动,穆玉舒地起身,站在一旁看着他,他内心虽有动摇,但他忍着想要过去搀扶的冲动,充满戒备的望着他。
“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看你娘……”
“哼!”穆玉舒冷笑出声看着他:“活着的时候不见,死了有什么好见的?”
“我知道你不会谅解我,我只是想看看小婉,你难道也不愿吗?”穆晋卿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哀求。
穆玉舒将脸撇到一边,不看他的神情,他握紧双手忍着内心对他的怜悯。
见他不说话穆晋卿慢慢挪到江婉的墓碑前,扑通地跪了下去,抱着墓碑痛哭道:“是我负了你!要不是当年我在外奔波怎会让你惨死别院,让你死后连个栖息之地都没有。我不该相信张琼她会照顾好你,我对不起你!也愧对玉舒啊!小婉……小婉……对不住啊啊啊……”
听着他声嘶力竭的哭喊,再回想起当年一桩桩一件件事,穆玉舒眼里充盈着泪,倔强的不肯掉下来,他并不是觉得自己过的不如意,而是替自己母亲不值得,她这一生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将自己陷入地狱,而如今也不过变成一具白骨后才能听到这男人的忏悔。想想就觉得可笑。
“等死之后你做什么我娘她都看不到。不要再故作深情了。”
“玉舒,你相信我,我对你母亲是真心真意的,我并不是要抛下你们的。而是当时二叔让我外出为穆家生意奔波,他说过他会好好照看你们母子的。想不到等我回来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更不知道他们将你收养了,我想见你都见不到。我多想和你解释这些事。”穆晋卿掩面颤抖地哭泣道。
“你在胡说什么!叔公他不会这样对我!”穆玉舒浑身一颤,却还是本能的袒护着穆林。
“是真的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将我们分开,要是我知道这一分开将是我与小婉的永别我绝不会离开的,哪怕他是我的长辈!”穆晋卿声嘶力竭道。
“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穆玉舒蹙眉甩袖正欲离去。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想利用你吞并制造丝布的权利!一点点的吞没我们,玉舒啊你要小心啊!”穆晋卿大喊着要他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这次的事情不过是他们的计谋罢了为了将你踢出局!玉舒你千万不要被骗了。”
穆玉舒摇着头快步跑下山,心里拼命的念叨着:不会的堂叔不会骗我的,他说过他是在培养我!他不会害我的!堂叔是我的亲人。
可脑海里却一直浮现着穆晋秋如何为他争得缫丝产业的,穆峥是如何将绣庄交与他打理的。
“玉舒啊!将来整个穆家的担子将会由你传承。”
“我有托付二叔照看你们……”
“玉舒你是我的至亲我自然不会害你!”
“他们会将我们一步一步吞并!”
脑海中每一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穆玉舒头疼欲裂,他拼命摇着头冲回家。
“哇!大白天的着急投胎嘛!”
沈思翘一脸疑惑的看着差点迎面撞上她的穆玉舒,嘟着嘴抱怨道。
穆玉舒大口喘着气,看着沈思翘像是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将她轻轻地揽在怀里。
“喂!你在干什么?”他的动作太过轻了让她瞬间羞红了脸,却没有推开他。“大庭广众之下的会被说闲……”
“就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他的语气和他的动作一样轻盈,带着哀求地颤抖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他如此沈思翘没有推开他反而伸手轻拍着他的背,小声问道。
穆玉舒没有再回话而是静静地抱着她,仿佛在她身上寻到了安慰。
家里的家仆见到他们俩在院内如此亲昵也乖乖实相的低着头装作没看见,任由他们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里。
“所以你就因为这事所以才如此慌乱?”
冷静下来之后他们两人坐在荷花池畔,沈思翘光着脚摆弄着湖水,聆听者穆玉舒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我不知道他的话可信与否,我也不敢往深处去想。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像他说的如此。”穆玉舒望着被她搅动的湖水,眼里满是复杂的神情。
沈思翘看着他 ,抬起手狠狠地在他脑门儿上狠狠的弹了一下。
“嘶!”穆玉舒捂着脑门有些吃痛地看着她。
“我就问你你信不信穆哥哥!”沈思翘用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
“我……当然相信堂叔他不是卑鄙之人!”穆玉舒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他可不会耍什么阴谋手段去骗你这个呆瓜!”沈思翘不屑地冷哼:“这么多年了他对你对我如何难道我们心里真的不清楚吗?你若是真的有疑问等穆哥哥回来认认真真地问他便是!何必自恼!”
“确实……确实如此……”沈思翘的话一下子就点醒了他。他心中明明有了答案怎么会因他人的话而扰乱心神?想到这儿他觉得自己愧对了穆晋秋这么多年的教诲。
“我知道你不是个绝情之人,难免对你父亲起了恻隐之心。这也是人之常情。”沈思翘好似看出他的想法,轻拍着他的背,“有什么不清楚的就将事情问清楚!不要动不动就胡思乱想。”
听她这样说穆玉舒突感心中的疑惑消减了许多,他笑着向她道谢:“若不是你,我想这些事情会困于我心里好久,有你在真的太好了。”
见他露出笑颜,沈思翘慌忙用双手捂着双颊:“是啦!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不要埋在心里!我们小时候说过的,要一辈子跟着穆哥哥!我不准你变卦!”
“嗯!等堂叔回来我会将心里的疑问告知于他的。”穆玉舒笑着点头。更加坚定了新中的想法。
他第二日便踏入了穆府,而这个地方正是穆晋卿的府邸。
“你终于回来了。”
入夜穆晋秋从后门回到了宅院内,而萧仲璟已经在此等候了多时。他也早已换回自己平常的装束。
“嗯!今天的事情……”
“从我们出了张府后,于勤独自找到了我们。说要和我们做笔生意。”
萧仲璟打断了他的话,走在了穆晋秋的前头,穆晋秋跟在了他后头。
“哦?”穆晋秋轻笑,原来这老狐狸是想独吞啊。”
听他这么一说她大致明白了,他之所以不露面是为了自己享用那三十几万两银子,真的是一毛不拔!不过这也更好,说明计划也成功了一大半。
“我套着他的话,他告诉我他身后有个少东家可以做主将布匹绣品卖于我。”萧仲璟缓缓地说道。
“如此不是更好!将背后之人揪出,到时候回去交差。”穆晋秋语气轻松,诚挚的向他道谢:“多谢萧兄助我,若是没有你我想事情也没这么快完成。”
萧仲璟停下了脚步,他眼里满是不悦,他不是在生她的气,而是气他识人不清,被人诓骗还是那个她一心想要维护的人。
“萧兄?”穆晋秋疑惑地走到他的面前,见他一脸不高兴有些疑惑:“你似乎不太高兴?”
“你知不知道这个少东家是谁?”萧仲璟忍着愠怒开口问道。
“他是谁?怎会令你如此愤怒?”穆晋秋疑惑的看着他。
“穆玉舒!”萧仲璟一字一句吐出他的名字。“就是你一心在维护的那个人。”
穆晋秋一愣,想都没想就回道:“不可能是玉舒!”
“是于勤亲口说的!”萧仲璟懊恼地看着她,她居然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他说的你就信吗?可能是有人冒用,想要陷害玉舒。”穆晋秋收起来笑严肃的对上他快要喷火的双眼。
“你为什么就如此相信他不会,他难道就不会于他生父一起陷害于你吗?”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萧仲璟都快要气炸了,他也不想相信可是有些事情串联起来受益者是他的话一切皆变得合理起来。
“因为他相信他不会害我,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有所图谋的!”穆晋秋依旧是反驳着他的话。她知道是有人陷害穆玉舒,“萧兄与玉舒相识不长时间你不相信他我不会怪你,但是玉舒他绝对不会联合他人害我!”
“怎么没有穆家家大业大他怎么会不动心,更何况野心这件事谁又说得准,你不要被诓骗了还要维护他!”萧仲璟与她辩论,越辩论他越生气,自己明明才是为她着想她却一心为他辩驳。
“因为我跟他说过,将来整个穆家都会是他的!”穆晋秋冷静地说道:“他不会等不起的。”
萧仲璟被她这么一说一下子冷了下来,“明日……我们约在明日见面!”
“什么?”
“我要亲自抓到他!若不是他我也无话可说!若是他你要怎么办?”
“不会是玉舒的!你尽管去见。抓住他之后一切便会真相大白,我相信他。”穆晋秋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话,转身背对着他:“很晚了萧兄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辛苦你一趟。”
说完穆晋秋长叹一口气后便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萧仲璟真的是又气又无奈,他并不想与她争吵,他担心她,怕她接受不了伤害她的是穆玉舒这件事,可她想都没想便说不是,她居然如此相信穆玉舒 。
“被骗了到时候可不要哭得太难看,”萧仲璟喃喃低语道。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吧!我说了你不要太怜悯他了,自作自受罢了。”躲在屋檐上的程千青对他“好心”劝慰道。
“与你何干!”萧仲璟冷着脸离去,连看都不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