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开门的是穆玉临,这几年他也长高了不少,一副翩翩少年的模样,上下打量着她们两个,眼里带有戒备。
“我找穆少夫人。”穆晋秋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底掩藏这欣喜,她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怕吓着穆玉临。她上前告知他来此的目的。
这时门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眨着大眼看着穆晋秋。还对她露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明佩。”穆晋秋蹲下身,轻声叫唤小丫头的名字。
穆明佩笑着拍了拍手。
穆玉临见穆明佩也认识她,眼里的戒备稍稍松懈了些。他看向了门后。一直躲在门后的沈思翘也走了出来,见是禾双她脸上的神情稍微松懈了下来。
“禾姑娘。”
穆晋秋起身微微俯身,抬头看出了她脸上慌张的神色,她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口问道:“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沈思翘一听这话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摸着自己脸颊眼神闪躲道:“没有,大概是最近天气热睡不太好。”
穆晋秋低着头道:“我们....要在门口聊吗?”
“快请进!”沈思翘连忙让穆玉临让出了一条道,将门打开迎着禾双进门。
薛红月看了他们一眼后紧紧地跟在了身后。
等她们进来之后,沈思翘立即关上了门。躲藏在后堂的张琼这才走了出来,见是禾双连忙上前问候。
“是禾姑娘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张琼习惯性地用裙子擦手,笑着站在了柱子旁,穆晋秋环顾四周,看着躲在柱子后面的孩子,又与薛红月相互对视一眼。她们两人都觉得她们两人有问题。
“禾姑娘,您这次来是不是因为穆哥哥有交代什么吗?”沈思翘让张琼带着孩子躲在了后堂,自己则是独自接待她。
穆晋秋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上次来的匆忙并没发现院里原先的花圃变成了菜地,她又看向院落确实比从前的整洁干净的许多。
“实不相瞒,我妹妹前几日见到你与穆夫人在小巷里受人胁迫....”
“嘭啪”,沈思翘手一抖手上的杯子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她支支吾吾道:“看...看错了吧。”
穆晋秋转身看向她,她身上散发着难以抗拒的威严:“夫人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思翘颤抖着手摇头,依旧咬着牙不肯说。
“正因为我知道事情不好宣之于口,所以我没有问玉舒。我想他应该也不知道吧。”穆晋秋走近她说道。
沈思翘为难的抬头,“这是我们的私事,还请姑娘不要刨根问底。”
“你满面愁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你处置不了。”穆晋秋走到她的身后,沉声道:“我能帮你。”
沈思翘转头看向她,她眼中依旧是带着戒心,她还是不愿说出来。
穆晋秋见她如此只好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这事情,应该和晋秋有关吧!”
沈思翘惊愕的看着她,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姑娘如何知道的?”
见她这副神情就知道之间猜测的没错,她又坐回了她面前,苦口婆心劝说道:“我知道有些事你觉得不该告知我这个外人,可你们始终是晋秋的亲人,我又是她的至交好友我不能眼看着你们深陷泥潭于不顾,你只要和我说了这件事我觉不会透露给玉舒,甚至能帮你们妥帖处置了。信我一次吧。”
沈思翘犹豫片刻后,起身道后堂去将张琼给叫了出来。
“大娘,你把那件事和姑娘说了吧。”她让张琼做在自己刚刚做的位置,自己则坐在了另一侧,她温声和张琼说道。
张琼脸上出现一丝惊慌,她下意识地看向沈思翘,在得到沈思翘再一次的肯定后她才支支吾吾道,“这事得从很早之前说起。”
原本穆家的家财是不可能在短短两年内就被败光,就算穆玉言他不去用心经营的话,三家所留下的钱财都够他挥霍三辈子的,可是偏偏就在穆晋卿被处斩后不久,柳玉娘也跟着过世了,原先生完小儿子的时候她的身子就很孱弱,到最后撑不住了也撒手人寰了。穆玉言就是在那时候受了打击。就此又开始了滥赌的日子。整日浑浑噩噩的,一到铺头前就找账房预支银两,从开始的一千两到三千两、五千两、到最后的一两万两、渐渐地布庄和绣庄入不敷出、到最后工人也得不到报酬纷纷转投别的商户,那时候穆家的摘牌轰然倒塌。
没了商铺,还有几百亩的田地,光靠收田租也能过好日子,可张琼怎么也想不到最后连田地都抵押了出去,原先的几十家商铺他也不是卖了而是都转给了赌坊老板。
“那赌坊不止是收了铺子,还有良田、宅院。到最后我们一无所有。”说着张琼一边擦拭着泪一边哽咽地说道。“直到我们一无所有他们也没有放过我们。”
“我能给的已经都给你们了。”穆玉言和张琼搬到了小破草屋里赌坊的人依旧堵着他们。
“怎么?我们不过是要回我们该有的报酬而已,你还敢哭穷!”
一间茅草屋里挤满了十几个要债的大汉,他们边笑着,一边殴打着穆玉言,还说出了一个令她这辈子都不能相信的事情。
“你向我们买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带头的刀疤男人,狠狠甩了穆玉言一个耳光后道。
“什么买凶?”张琼带着五个孩子跪在大汉跟前,她的额头都磕破了,只为了求这些人能放过她的儿子。
大汉转头看着张琼,饶有兴致的讲起了那件事。
“你儿子啊!他是个弑父杀叔的畜生!是他在穆大老板的茶里下迷药,是他与我们签了协议,让我们杀了穆老板,他再嫁祸给他的亲爹,自个儿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他现在得到的一切可都是我们兄弟帮的大忙,我们找他那报酬不是天经地义的嘛!哈哈哈!”
粗犷的笑声在张琼耳里显得格外刺耳,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穆玉言,看起来是那么地陌生,她想哭出声却怎么也叫喊不出来,只能张着嘴流泪。
“我再给你三天时间,给我们兄弟每人一千两。不然我就让你身首异处!”大汉抽起地上的刀带着兄弟们离开了。临走前还朝茅草屋里吐了口唾沫。
等他们走后,张琼跪走到他跟前扯着他的衣襟质问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你害了晋秋?是你害了老爷?告诉我啊!玉言!”
穆玉言负气甩开了张琼,不忿地说道:“是!是我买凶杀了穆晋秋!嫁祸给死老头的!我还故意激怒玉舒让他打我!把他一并送进牢里!这家业本来就是我的!我不过是要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你有什么好责怪我的!”
“就算老爷他对不起你!你也不该这样做,你让他死于非命!还有晋秋!他...他也被你害死了!”平日里的张琼虽然是泼辣的人,但是牵扯着人命她也是懂得对错的,她气愤之余怒扇了他好几巴掌。
穆玉言疼的受不了一把甩开了张琼,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起身愤怒的指着她破口大骂道。
“他们都该死!凭什么大家都只看到了穆晋秋,我哪里不如他!凭什么他意气风发受人追捧,我就是败家子,永远不成大器!都是因为死老头,他处处压制我!我不过是要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已,我做错了什么?要是没有老头没有穆晋秋...我就是穆家的掌权人,我和玉娘...我和玉娘就可以坐稳当家的位置!你总是说死老头不该死!那你知不知道!玉娘的死是怎么回事?”
“她...她不是是病死的...”张琼又在他口中听得了另一个晴天霹雳的真相。
“死老头命人在她的药里下了红花和天花粉。”他哭着对她说道:“从生下明文的时候他就没打算让玉娘活着,我的妻子就是被他害死的!”
他明明想着结束这一切后就让玉娘过上好日子,可是玉娘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只能看着她死在了自己的怀里。他这辈子唯一愧对的就是他的妻子,没想到穆晋卿根本就不给他任何机会。
张琼听到之后整个人都癫狂了起来,不停地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老天爷恕罪,老天爷恕罪...恕罪...恕罪...”
穆玉言见他的母亲这般癫狂,他拽起地上的孩子就往外拉,等张琼回过神后追到了湖边,穆玉言正欲将自己的大女儿抛入水中。
“玉言!你要做什么?”
张琼惊呼,一把将孩子抢夺了过来将他们护在了身后。
“三天后我们一样拿不出钱来,不如就死了算了!”他的眼中布满红血丝,死死的等着自己的母亲。“就算拿出来了,他们还是会要挟我的,不如我们一起死了算了,好和玉娘团聚。”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我不准!”
张琼护着孩子一步一步往后退,几个小孩也被自己的父亲吓得哭出了声。听着哭声穆玉言只觉得烦躁,他找出了张琼的破绽,冲过去一把将大儿子拽了过去。
“奶奶!”
穆文礼被吓得大声呼叫,一听到孩子的叫唤张琼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孩子夺了过来,在与穆玉言推搡之间她将穆玉言挤到了湖水的边缘,他脚底踩着的石块松动他没站稳,跌进了湖里,因为刚刚他们的缠斗导致了湖水岸边的一块三角石头也跟着松动,看着穆玉言掉进水里张琼害怕地向前探出了身子,脚刚好踩到了那块石头脚底一滑差点也掉了下去,她即使抓住了岸边的草这才没滑进去。而穆玉言的头正好被那块石头砸中。
原本在河里挣扎的他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沉了下去。
张琼见状流着泪跑带孩子跟前将孩子搂紧不让他们看见这一幕。
“原本我不敢带孩子出门,却奈何他们还是找到了我们,他们要我每个月给他们一千两,不然就将当初的事情公之于众,家丑不可外扬,我们也只能想法子凑齐这个钱。”
听到这儿穆晋秋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她想让自己冷静些,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起身,却奈何双脚无力跌坐在了地上。
“姑娘!”薛红月惊呼,连忙跑到她跟前蹲下来扶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