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黑时贾温芸才从陈府离开,脑海里还在想要要如何跟萧仲璟说穆晋秋的事情,越想越苦恼,她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才好。
“夫人,晚膳您是要和老爷一起吃还是回房自己吃?”丫鬟雪慧见贾温芸回来了连忙迎上去搀扶。
“回房吃吧。” 贾温芸叹了一口气后回道。
“是。”
刚走到院落门口之间萧仲璟正坐在石阶上等着她。
贾温芸心里既紧张又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仲璟,你怎么回来了,要一起用膳吗?”
萧仲璟抬头看着贾温芸,他的神情十分平静,只是看着她。
“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贾温芸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努力撤出一抹笑问道。
“我白天在路上碰见了湘君姑娘,原来她已经嫁人了啊!”他的言语之中没有半点波澜,像是在和她汇报事情一样。
“早半年前,那时候你不在家里,便没有和你说。”贾温芸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和他说道。
“原来如此。”萧仲璟点头呢喃道,他从石阶上起身又问道。“连庸有消息吗?自从两年前突然离开了他都没和我告别我都不知道他是为何离开。”
贾温芸摇摇头,“他当时只和我说有要事处理,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可能他也在这府上呆烦了想出去游玩,毕竟在这府里确实不必那么在江都……”
一提到江都贾温芸一下子就惊醒了没有再说话。
萧仲璟笑着低头,“也是,毕竟他不是个能闲得下来的人。”
“不要站门口了,我们进去说。”
贾温芸拉着萧仲璟往房里走。
“穆晋秋已经不在了。”
萧仲璟明显能感觉到抓着他的手变得僵硬了起来。
“你…从哪里知道的。”贾温芸不敢回头,背对着他问道。
萧仲璟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语气依旧很平静。“她的一个朋友来长安办事,我遇到了,和我说了。”
“仲璟……”贾温芸有些难受的叫着她的名字。
“他还和我说了,穆晋秋她……死在了大火之中。等被火熄灭后只有一具焦炭的尸体。”萧仲璟他并不觉得难过,他的心没有半点儿觉得痛,甚至还仔仔细细地复述着张子义的话。
“不要再说了!”贾温芸转身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她实在是不敢听这些细枝末节,越听下去她的心越难受。“是我不让他们和你说的,我怕你接受不了,你要怪就怪我吧。”
萧仲璟一愣随后露出了笑,“我没有怪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您看我不是好好的!”
“真的是这样吗……”贾温芸看着他的笑一点儿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是的!”他点头,轻描淡写的摊开手。“你看我没有半点儿觉得伤心难过的啊!或许……或许……我其实没有那么爱她吧!听到她的死我只有震惊……只是短暂地惊讶了而已。“
贾温芸看着他的神情,想在他脸上找到一丝悲伤的神色,但是他轻快的样子让她看不出半点破绽。
“母亲,我有些饿了,能在你这儿吃饭吗?”他大方的接受着她的审视。
“当然!”贾温芸点头,对着身边的丫鬟道:“吩咐厨房马上准备晚膳,不准耽搁。”
“是。”
雪慧没有半点迟疑,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贾温芸一边吃饭一边观察着萧仲璟。
他要是再听到穆晋秋的死讯后,生她的气什么的她都能接受,可他却偏偏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这样反倒是令她更担心了,看来明天她要派几个人好好的看着他才行。
萧仲璟倒是不在乎被她盯着看,反而是自顾自地吃完饭,然后才开口道。
“母亲,山庄那儿我就不去了,我以后都住在萧府。那儿您帮我打理吧。”
“真的吗?”贾温芸放下了碗筷。“那不是晋秋她特意为你买的……”
一提到穆晋秋贾温芸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
“她都已经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留着也没用。”萧仲璟说道。
“你真的不要了吗?”贾温芸再次问道。“你不是很喜欢那里?”
“才不喜欢呢!花花草草太多了,我住在那里两年来每到夏季蚊虫就特别多。每到春夏之际都要除草施肥。太繁琐了。我也不是个耐心的人。做那些实在是太麻烦了。”萧仲璟皱眉言语之中尽是嫌弃。
“那你明日就不用回去吧。我让人去打理。”贾温芸看着他说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让您支一些银两给我,我想去万花楼玩玩。”萧仲璟脸上的神情雀跃,像是找到了新的目标一样。“我好久没近女色了,我想去好好玩乐一番。”
贾温芸虽然不喜欢他游戏人间,但对于萧仲璟的要求她从来都不会拒绝。
“雪慧,去账房支十万两银票。”
“是,夫人。”
“给你十万两,不够再和我说。”
“多谢母亲!”
萧仲璟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和贾温芸说道。“我有点困了,母亲,您先吃吧我回去睡一觉,等下让雪慧将钱送到我房里。”
“去吧。”贾温芸点头同意他离去。
她不知道萧仲璟心里在想什么,为了他不做傻事只能由着他来。
第二天
清晨,伺候萧仲璟的丫鬟着急忙慌的跑到贾温芸的别院。
“夫人,不好了!少爷他留书出走了!”
还在梳妆的贾温芸顿时松了一口气,果然昨晚的萧仲璟根本就不是平时的萧仲璟,会想着离开的那个人才是她的儿子啊!
江都
沈思翘趁着女儿睡着之际,在其他的房间里织布。
自从穆家落败之后,她和家华就搬到了静心湖。静心湖的这个庄园的地契是她出嫁时穆晋秋给她的,也正因为有着一张地契他们才不至于留宿街头。
家华白天在外草药变卖,她则是织布让他一起拿到街上叫卖,若只是他们几人生活自然不是问题,但是自从穆家落败后,张琼只能带着孙子沿街乞讨,张琼的娘家因为嫌穆晋卿的事情败坏家族名声干脆就不认张琼也不救济她,,在一个月前沈思翘知道他们的困境后,心有不忍,这才将他们接到静心湖一同照看。因为人口变得多了她才会抽空多做一些活,这才勉强养活一家子人。
两年多前穆晋秋的离世让所有人都备受打击。他们从此一蹶不振,可生活却还要继续下去,她还有女儿和穆玉临要她照顾,哪怕再难过她在孩子面前都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
“少夫人...”张琼从里屋走了出来,恭敬地叫着沈思翘。
“这里没有少夫人。”沈思翘停下手里的活自嘲地说道。“我们已经回不到那日子了,大娘。”
张琼神色一黯,神情满是歉疚,每每一想到穆玉言她总是会忍不住掉泪。“都是我教子无方,才落得今天这地步,如今还要靠你来养活我这没用的废人。”
“如今说这些都已无用,我们还是继续活下去。”沈思翘眉眼弯弯笑起来十分好看,只是眉宇之间少了当初那张稚气。她冷静地安抚道,“大嫂病逝和穆玉言的死已经令您心力交瘁,但是您也不要在此倒下去,他们的孩子还要您来照看,您知道的我一个人没法子管教这么多孩子。”
从当初年纪最小也备受宠爱的沈思翘,如今却要承当着当家的重担,就这么一个小家她操持的都有些费力,想想这些年穆晋秋身上的担子,是何其的重,他们能无忧无虑的成长全是因为穆晋秋在守护着他们啊,如今也该是她回报他的时候。
张琼抹了抹眼里的泪,坐在她身旁帮她整理着用来织布的蚕丝。
“晚些时候我要去牢里看下玉舒,孩子在家中还请大娘帮我看着。” 沈思翘看着在院内玩耍的几个孩子一边忙活着手上的货一边说道:“等在存一笔钱就能送几个孩子上私塾了。”
“能有个安身之所我已经很感激你了,哪还敢奢求这些!”
“怎么说也是穆家的孩子,都是将来复兴穆家的希望,我又怎么会区别对待呢?”她们如今都同住一个屋檐下,又有什么好分彼此的了。
“这....”张琼迟疑了好一会儿后说道:“我想...你还是先问下玉舒的意思吧,若是他介怀的话就不必如此,只要有一口饱饭有一片瓦遮头对于我们祖孙来说就够了。”
沈思翘看了她一眼后说道,“好,我去看他的时候问他就是了,若他应了的话,大娘您也不许再反对。”
“我全听你的。”她点头说道。
“就按你说的吧。”
下午探监的时候沈思翘将这件事跟穆玉舒说了,穆玉舒倒是没有意义答应的很爽快,在监牢之中呆了两年多早已将他的脾气磨得差不多了。
“嗯!”沈思翘笑着点头道,她半跪在穆玉舒的身后,为他打理着头发。
“从前大家衣食无忧的时候总是横眉冷对,如今落魄了倒是团结聚齐真的是世事难料啊。”穆玉舒正坐着,让沈思翘打理他头发的时候方便些。
“是啊!倒也挺好的,至少无需事事都争锋相对。”沈思翘温柔的为他解开缠绕成团的头发,“我们都在等你出来,到时候就可以想着如何让穆家东山再起。”
穆玉舒早已没了少年的冲动,两年来他一直在想若他没有冲动伤人的话是否就能守住穆晋秋留下来的家业,至少不是一直呆在牢狱之中每次都听着属于穆家的东西一点点被穆玉言败光。
“若我...那时沉得住气该多好!”
“沉得住气又如何?”沈思翘并不赞同他的说法,在她看来穆玉言就是故意激怒他的,他的目的也一定是要得到穆家,哪怕穆玉舒躲得过一次,但不可能每次都躲得过,“他有心想要得到穆家的话,自然会用尽法子从你手中拿到布庄和绣庄,你又何须后悔自责!更何况他的目的就是要让穆家落败,与其介怀当时的事情倒不如将这次的教训当做机遇,穆哥哥没做到的事情...有我们来做,将穆家重新凝聚起来。”
“嗯!”穆玉舒点头,他转身握住了她的手:“倒是还要再辛苦你一阵子,等我出来,我一定会想法子让穆家复兴。”
“好...”
“还要让她在等多久,既然有了志向那就赶紧去实现磨蹭什么!”
不等他们小两口叙旧完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