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惜筠睁开眼,看着这个蒙眼男,面上毫无波澜,实则已经被浪拍死了。
什么情况,他不是在回忆里吗。
怎么一睁眼就从记忆里出来了。
“实现诺言的时刻到了。”男人淡淡开口。
“啊?”贺惜筠难得的愣住了,不过男人摆了摆手,意思是【不是你。】
贺惜筠回头看去。一个模样与他一般无二但头发雪白的人站在他身后,与蒙眼男对望。
这人不是另一个他是谁。
贺屿抱臂,歪头回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帮我……找个人,”蒙眼男摊开手,掌心朝下,大拇指轻碰了几下胸口,“大概…这么高。”
贺屿本想嗤笑一声,但念在他曾帮过自己,换为了一声轻笑,“嗯,我已死过一次。按惊羽的话说,”贺屿轻轻咳了一声,让自己的声音和惊羽的很像,“我只是个画灵,若无画卷,我也不复存在。就算没有外物的影响,我最多也只能存在一个月。”
“这不是还有另一个你吗。”蒙眼男指了指一旁站着的贺惜筠,而后对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你好,我姓谢名洐,水行。我师傅说他是在水边找到的我,而且他觉得我打小就行,所以叫洐。”
贺屿走到贺惜筠身边,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听惊羽说过你的想法了,该说不愧是你,还是该说不愧是我呢。我想,现在不用你来驳倒我了。在看过我的记忆后,你,应当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贺惜筠点了点头,贺屿见他有话要和谢洐说,就自己离开了。临走前,戴上了惊羽留给他的帷帽,背对着二人摆了摆手。
“我姓贺,名屿字惜筠。叫我惜筠便好,谢公子方才要找的这个人,可还有更多的描述。”
贺惜筠说完才想起来一件事,谢洐这蒙着眼的打扮,一看便是有眼疾。
虽然谢洐的举止不像是个盲人,但万一人家看不到呢。
谢洐低头思索着,好半晌才又开口,“他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爱穿浅蓝色的衣衫。看上去不太好相与,眼神里写满了【别来沾边】。”
贺惜筠惊了,这究竟是不是盲人啊。衣服颜色就算了,怎么连眼神里写什么都能看出来啊。
“那他的名字呢。”贺惜筠理了理情绪,开口道。
“这个……我得想一会,咱们先回去吧。天色暗了,再不走就回不去了。”
“好。”
谢洐一边回忆着,一边跟着贺惜筠往山下走。
走至半山腰时,谢洐狠狠一拍掌心,“斯…,我想起来了。他叫江迟,字郁离。”
贺惜筠嘴角擒着一抹柔和的笑,“好,我记住了。”
到了谙王府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前厅里有五个人在闲聊。
姜喧(愁眉苦脸):“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秦暮(尽量忽视旁边杀人的视线):“应当快了。”
贺屿(紧紧盯着秦暮)
范容(托着下巴):“哈切……好困啊。”
惊羽(抿一口茶):“到了。”
贺惜筠一推开大厅的门,五个人的视线就齐刷刷的转到他的身上。他尴尬的笑了一声,“久等了。”他见其余三人对贺屿的态度就知道,惊羽定然解释过贺屿是如何出现的了。
贺屿见他们回来后,打了个哈切回房睡觉了。范荣说了句晚安后也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贺惜筠将姜喧带到一边,“我需要你帮我找个人。”
原本还嬉皮笑脸的姜喧听完立马换了副模样,他神情严肃,回道,“有什么特征,叫什么。”
贺惜筠简单描述了下后,姜喧竟要现在就去找。
“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找。”
姜喧摇了摇头,然后严肃正经的说,“属下已经很久没有执行任务了,技艺恐怕已经生疏。况且,属下本就是值夜班,白日休息已经习惯了昼伏夜出的生活。”
对啊,贺惜筠想着,过了那么多年,他都快忘了。
姜喧也是从沉烟出来的杀手,只是和秦暮的主攻方向不一样。
秦暮是玄字号,善暗杀。姜喧是黄字号善情报。
寻人,姜喧很擅长。
贺惜筠这么想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姜喧。
“在外面别委屈了自己。”
姜喧感动的快哭了,但为了自己严肃的表情,他忍住了。
转过身用衣袖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收好荷包后。走到院内,足尖轻点地面,跃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秦暮和谢洐本来随意聊几句,却越聊越兴奋。
最后二人勾肩搭背地往秦暮的小院去,姜喧不在,那张床正好给谢洐。
此时,前厅只剩下了惊羽和贺惜筠。
贺惜筠有个问题一直憋在心里,之前没找到机会问贺屿,现在,他想问问惊羽。
“惊羽,为何我在记忆里没找到二皇兄和五皇弟?”
惊羽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继续把茶杯往嘴边送。咽下一口清茶后,他回道,“二皇子战死在了西苍边境,在宫变前三年。五皇子在宫变前四年,换算一下就是今年,被当时的国师祭了天。原因不难猜,因为他的发色与眸色。他和我们很不一样不是吗。”
贺惜筠沉默了,现在的国师不会用活人祭天,贺栩是不会死的。那二皇兄怎么办,他该怎么规避二皇兄的死。
“放心吧,殿下。因为一点原因,二皇子不会如上一世一般。”
“……为何。”
“你不必知晓。”
“……好吧。”
惊羽喝完茶便消失了,贺惜筠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回了房间。
刚打开门,就看到他的床上有个人影。原本悬着的心现在变的摇摇欲坠,但思考了一瞬心便落回了原地,床上的是贺屿。
这里是他的房间,也是自己的房间。
只是贺屿睡这的话,他就只能睡小榻了。
一人一夜无梦,一人一夜不眠。
深夜,贺惜筠睡熟了,贺屿偷偷地溜出了谙王府。
小榻上有张纸条,上面写着:
“去趟燕王府,今晚大概回不来,记得给我留早膳。”
此时的燕王府还有一人未睡——贺程。
他在屋中喝酒,但再多的酒也无法浇灭他的愁。
但他仍旧在喝,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上一世,贺屿就是在今天自尽的吧。
不知是不是幻觉,小院里的那张摇椅上有个人影。
有那么一瞬间贺程以为是上一世的贺屿来找自己了,他摇了摇头。
上一世已经过去了,他会保护好哥哥。
他不会饮下毒酒,不会疾病缠身。
他不会青丝如雪,不会自尽于府。
贺程闭上了眼,过了好一会又睁开,但那人影并没有消失。
他瞪大了眼,腾地站起身,朝那抹人影奔去。
贺屿拿起酒杯,对月而敬。
一杯清酒下肚,他并没有太多感受,大概是因为他现在是画灵,不是人吧。
耳边传来贺程的呼唤声,他勾起嘴角,微微偏过头。“你来了。”
贺程抿着嘴,一言不发,眼眶有些红。
贺屿叹了口气,他从躺椅上下来,伸出手抚摸贺程的脸颊。
“以后别在喝酒了,我不怨你。”
我怨的是上一世被陈氏控制的你,
不是这一世的你。
贺程默默掐了自己一下,很真实的痛,不是梦。
他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贺屿,依旧一言不发。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执念消失了。
就因为这四个字。
困困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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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疑虑万千,从何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