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地表生物灵魂融合后[西幻dnd] 第2章 芙涅尔，02

曾经繁华明亮的豪华城市，如今已变成一摊模糊的黑影，绿色、蓝色、紫色的不灭妖火本该像一个亘古不灭的标志，在你的身后闪烁，吸引无数的地底智慧生物来到此处，或被卓尔们欺骗猎杀，或在这场体面的斗争中挣来报仇。可如今，哪怕调用你的红外视觉，那里也只是一片废墟，影影绰绰，勉强能辨认出一些断壁残垣。

实话说，如今的你对那里也没什么归属感。这并不是你灵魂里那个地表生物的三观作祟，对于你这种半大女孩来说，渴望冒险、渴望旅行是与生俱来的个性，你也无数次幻想过城市之外的世界，奇异的蕈人丛林、灰矮人的据点、地底侏儒们精巧的石刻，无一不吸引着少女们的注意力。恐怕要等到你出走半生之后，才会怀念钟乳石柱内那富丽堂皇的宅邸吧。

凭借着长姐、二姐和长兄曾给你描述过的巡逻路径，你确定了接下来的前进目标。跟着路上发着蓝色幽暗光亮的蘑菇，你开始向东北方向走去。途中，你会经过一个不小的地下湖，那里很受各种地底生物的欢迎，也许你还可以见到一些地精，然后管他们要些必需的物资。

你没想过的是，前往下一个舒适的聚居点的路途比书里讲述的要漫长得多。幽暗地域的荒野会令每一个热爱自然的智慧物种难以忍受——它要么到处是危险的动物或真菌，要么就是漫无边际的寂静与孤独。你很幸运，路上没有鲨蜥兽，也没有牛头人，更没有恐爪兽。于是，你在这片广袤的黑暗里平安而寂寞地行走了很远，远到身前身后都再无人迹。

你的脚掌又酸又痛，小腿的肌腱也有近乎爆炸断裂的感觉。最糟糕的是，你只能估摸着，自己已经走了一整个时刻柱循环（即地表的一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饥饿已经不重要了，你的嘴唇干裂，舌头品尝到一种令人作呕的苦味。湖水本应该在发光的矿脉和蘑菇之下波光粼粼，可你的眼前一无所有，只有四处蔓延的石头路径。而这也只是地下世界天然形成的东西，与矮人、精灵、地精、侏儒全无关系。

你记得课本里说过，三个时刻柱循环没有喝水，生命就会受到威胁。所以，哪怕每一个细胞都在恳求你停下休息，你也没有放弃，而是加快了脚步。

走得越远，你就越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幽暗地域寂静而黑暗，地下湖水的水流声本应该无比明显，可现在的你无论怎么努力竖起自己的耳朵，也没有听到任何让你感到安全的声音。那些会被母亲称作“不务正业”的历险游记的作者一定是用文字美化了自己的经历，也因此美化了自己的形象，你现在才发现，在荒野里生活是多么的折磨。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令你害怕的不是饥饿感，也不是口渴和疲倦，而是你身体自然产生的声音，尽管微弱，却仍有可能引来敌人。你不是没有参加过城外巡逻，可在魔索布莱城，哪有男卓尔会舍得让你挨饿呢。

果不其然，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你的觉察力，不难发现对方怀着强烈的攻击欲。你压低了身体，手摸向别在腰间的武器。那阵利爪刨弄的声音是从路径的下方传来的，你想了想，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盖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捡到的，总之，它派上了用场。盖子落在地上，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了开来，伴随着大量的尘土，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裂口，里面正有一个对你有敌意的生物蠢蠢欲动。

是鲨蜥兽，幽暗地域常见的掠食野兽之一，比恐爪兽好对付一些，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它们的身上也有厚厚的鳞甲覆盖，同时，因为行动敏捷隐蔽，对没有经受过军事训练的类人生物来说是很大的威胁。你小心翼翼地向它靠近，想绕过它继续前进，可脚步刚移到地面裂口附近，这只鲨蜥兽便从土中一跃而起，强大的冲击力让你跌坐在地上。

你只能祈祷，在它的肚子里还能搜到一些食物了。

书里说过，鲨蜥兽可能保留着一定的智能，它们会随身携带一些工具，保存食物，也会在认为战斗情况不利的时候逃跑。等你勉强站起身后，鲨蜥兽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你，做足了扑倒你、撕碎你的准备。

你当然不会如它所愿。它的利爪在你的面前滑过，一阵尖锐的气流刮痛了你的脸，但你没有被它击中。你先是甩出连枷前端的钉头锤，用尽全力砸在它脆弱的眼周，紧接着对它用了施了个小戏法。紫色的妖火环绕在它的身旁，从未见过火焰的野兽吓坏了，只想赶紧扑灭这些闪亮又灼热的火苗。你趁机跳到一株低矮的蕈伞上，又连着投出两把匕首。你的运气不错，一把匕首戳瞎了鲨蜥兽的眼睛，让它很难分辨出你的位置。在它乱作一团，忘记遁地逃跑的时候，你从高处一跃而下，连枷的一头重重打在它的后脑上，终结了它的生命。

你拔出了鲨蜥兽眼中的匕首，将尸体翻了过来，顺着鳞片的缝隙剖开它的腹部，检查起它的前胃。鲨蜥兽有可以储存食物或非食物的器官，类似于一些禽类的嗉囊，或者啮齿类动物的颊囊。你在里面找到了一些肋排，直觉告诉你，最好不要尝试食用这些东西。翻到一些风干香肠后，你松了口气，它们闻起来有明显的腥臊味，这反而让你确定了它们的原材料——难吃但是安全的未阉割公猪。

你已经饥饿难耐，虽然这串香肠闻着令人作呕，你还是狼吞虎咽地吃光了它们。胃里涌上一阵酸苦的感觉，你强压下去，继续在鲨蜥兽的内脏里翻找战利品。一把短弓，几支木箭，几把地精短弯刀，一把铁铲，这些东西是你觉得有必要带上的。地上还剩下一把战镐，这东西很沉重，你又用不上。但看着它微微闪烁的魔法纹路，你没有经受住它的诱惑，带上了它。也许到了灰矮人或者地精的营地，你可以找到商人，卖出一个不错的价格。

捶了捶酸痛的小腿，你继续向鲨蜥兽过来的方向走去。从这野兽吃下的东西可以猜出，前面即使没有湖水，也应该有营地之类的地方。最好是地精，最差的大概是灰矮人吧。

路上，你又捡到了几颗荧光菇，胡乱地塞进了嘴里。又走了一阵，你的消化系统开始抗议了。香肠的味道在你的嘴里弥漫，混上蘑菇的味道，变成了奥法实验室里最恶心的试剂，使你的食管涌上灼烧感。你强忍着不适又走了几步，终于蹲在一团管状发光菌类的旁边，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你家里的每个侍父和厨子都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就算在法师学院，你的哥哥也总会被母亲差使，给你送上爱吃的各种菜肴。今天的你算是得到教训了，好吃的东西也都是男人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不是凭空就能吃到嘴里的。把好不容易送进嘴里的食物吐得干干净净之后，你更加虚弱了，如果再不能找到吃的的话，你就会变成食物……

你强打起精神，沿着鲨蜥兽走过的地方前进。就在你的双腿已经麻木，几乎要趴在原地时，你听到了一些嘈杂的低语，还有镐子击碎石头的声音。不一会儿，类似音乐的声调传了出来，而镐子敲击石头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有规律，仿佛正在附和着那些人歌唱的调子。

还不错。你跟着音乐摇头晃脑。你遇上了地底侏儒，勤劳、古板、喜欢矿石，不算邪恶，但是常被卓尔以及灰矮人猎杀和奴役，一有机会便渴望复仇。他们最近似乎与什么人达成了协议，采矿区周围没有强力的魔法防护，但侏儒们仍然专注且欢快地工作着。

他们的工作总会持续几周，因此，你的食物来源有了着落。虽然不知道他们准备了什么样的补给，但你的唾液开始不听话地分泌起来。

看管物资的侏儒和地表精灵没有发现你的靠近。尽管如此，你还是小心地隐藏在了黑暗中，慢慢挪向他们装着物资的箱子。他们的黑暗视觉不像你那样灵敏，更何况，现在所有的侏儒都忙着一边唱歌一边采矿。你飞快地打开箱子，目光贪婪地扫过箱子里的东西：一些烘干的蘑菇脆片，洛斯兽肉干和炼化的油脂，一些地表上带来的奶酪，还有几瓶不知道原材料是什么的酒。你先是拔开了酒瓶的塞子，往嘴里狂灌了大半瓶，又抓了一大块奶酪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往口袋里装上肉干和奶酪轮。喝光一整瓶酒后，你把空瓶子放回了补给箱，继续选择接下来要偷吃的东西，肉干，油脂，还有一些粗糙的面包。

就在你已经吃得很饱，食物已经塞到胸口时，酒精开始在你的身体里起效了。你的动作突然变得笨拙起来，可前两天的饥饿经历让你不想放弃，更害怕接下来的几天，这样的经历会持续下去。抬起头打量了一圈，物资看守者们还未注意到你，你便再次打开箱子，抓起了满满一把蘑菇脆片。糟糕的是，你的手不太听自己的使唤，将那一整把蘑菇脆片捏出了一声脆响。两人敏锐的听觉立刻将这声异响捕捉，四道足以穿透黑暗的黑暗视觉射向了你——一个半个身子卡在补给箱里的女卓尔。

逃跑已经来不及了，那骁勇善战的地表精灵已经握住了手中的短剑。更何况，你的两只手都塞满了食物，你不想放下。敌人虎视眈眈地望着你，而你只想着脱身后的情况，你可再也忍不了饥饿和口渴了。一支弩箭射向了你，你立刻蹲下，堪堪躲过了这一次袭击，然后，飞快地把手里的蘑菇脆片塞进了嘴里，终于可以空出手来，掏出自己的武器进行防御。

“是卓尔！”没有战斗经验的侏儒们立刻挤成一团，随时准备撤退。你费力地咀嚼着嘴里塞得满满的蘑菇脆片，它们吸饱了你口腔里的水分，把你的腮帮挤得很酸胀，甚至要咀嚼都会掉出东西。再没有一个女卓尔像你一样，嘴里含着满满的蘑菇击退侏儒的围攻了。看出你的窘状，面色苍白的地表精灵皱了皱眉，拿着短剑向你慢慢逼近。你立刻将连枷支在胸前，左手扶着自己的脸，辅助自己的上下颌嚼碎那些已经被你的口水泡软的蘑菇。虽然已经泡得发软，但嚼碎它们时还是会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

『一个女卓尔，来到侏儒的地盘是要做什么？』见你说不出话，地表来的精灵便用了心灵感应的方式尝试与你交涉。自杜垩登家的覆灭之后，他们似乎接纳了很多出逃的男性卓尔，但在他们的概念里，女性卓尔似乎和“逃亡者”沾不上边。更何况，你有一只如同烧红的煤炭一样的红眼睛。

『我饿了。』你理直气壮地回答，『我需要找点吃的。』

对方沉默了片刻，把这话转述给了身边那个举着战镐的侏儒。他们依然警惕地盯着你，不知道面前的女卓尔想玩什么把戏。你终于嚼完了一侧的蘑菇脆片，接下来的咀嚼和吞咽便容易多了。感受到你单纯想把它们吃掉的态度，地表精灵更加迷惑不解，姿态也更加防备。等你彻底吃掉了嘴里的蘑菇，侏儒便用结结巴巴的卓尔语言质问你：“说清你的来意，黑暗精灵！”

而你也表达完了自己的意图：你需要一些食物，拿到就结束了。而人类的道德观影响了你，让你突然生出一阵奇怪的羞耻心——你几乎偷光了他们的补给。作为高贵的卓尔，你也不需要为你的行为多解释什么，或是请求侏儒的谅解，他们为你提供食物是理所应当的事才对，这是你们这些女性卓尔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于是，在这些综合因素下，你选择了转身就跑。

“快抓住她！！！”随着一个采矿的侏儒的尖叫，地表精灵用不亚于你的敏捷步伐追了上来。侏儒们的谩骂里藏着恐惧和疑惑，而那团人类的灵魂不停地敲击着你的心灵：你做错事了，可千万不要被他们抓住啊！

紧紧抱住口袋里的食物，你一路狂奔，直到前方出现了一处断崖。想也不想，你想到了在法师塔里反复抄写过的一个法术——羽落术。在法术的帮助下，你如同男人的一绺鬓发，从上方飘落下去。很快，那脸色苍白的妖精追到了此处，向下打量着你的身影。透过石头，你可以看到地表精灵温热的彩色身影正在上面晃来晃去。但这位来自地表的远亲没有你这样的优秀视觉，距离超过9米，他就再也看不清你的去向了。

“那黑妖精逃到哪儿去了？”

“看不到了，如果她跳下来了，不是死了，就是往地精的地下哨所去了。”

“你是说那些信月亮的疯子挖出来的洞穴？那里离得那么远，她偷的那些东西够她走到哪儿去吗？”

“你的意思是，她还会再回来？”

“搞不好会回去报告她们的主子！听我一句劝吧，男卓尔好歹还有几个有良心的，女卓尔的心更是黑到九狱的底部去了！要是现在再不撤回灵石城，第二天就会有十八个这样的牧师和圣武士冲过来，把我们做成烤肉！快收拾剩下的行李，抓紧打道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