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远山将最后一丝残阳吞噬殆尽,一旁兵士点燃篝火,四周瞬时被照得通亮。
玉蝉衣在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声中努力镇定下来,她脑袋一抬,“回……回将军,我们三人是从附近乡镇赶往邵县的过路人,将军突然抓我们过来,不知是否有什么误会?”
话音刚落,为首的青年还未出声,他身旁一位披甲执刃,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狮鼻阔口,说话粗里粗气的大汉就忍不住开口道:“哼,若只是过路人,那为何你们鬼鬼祟祟躲在灌木丛里朝这张望?怕不是哪路细作扮作赶路人,想欲行不轨罢?”
话毕,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刀,那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砍过来了。
玉蝉衣毕竟是个现代人,哪见过这阵仗,因而表面看上去虽镇定自若,实则身体僵硬,内心已然有些慌了。
这这这……难道穿越过来的第五天她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她才刚逃出来,还没有见识过外面的广阔世界,还没来得及吃上一顿饱饭呢?她想吃红烧猪蹄、粉蒸肉、清炖肥鸭、酒蒸鸡,还想吃西湖醋鱼和烧鹅……先让她吃上一顿肉再死行不行?
想到吃的,玉蝉衣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几声。
“呃……”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静止,玉蝉衣低头尴尬的将包袱往前遮了遮,与此同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发出一声爆笑。
玉蝉衣抬头望去,就见青年将领身旁有一位看上去朝气焕发,英姿飒飒的俊秀少年正双手抱臂,笑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见她望过来,他也歪头朝她看过去,笑说道:“你这小娘子,刀都快架到你脖子上了,竟还能在脑子里想吃的,真乃妙人!”
这话说的,就好似他知道她方才在脑子里点菜似的!
玉蝉衣有些囧,睁大杏眸瞪了他一眼,那少年见状,掩拳轻咳一声,转头朝那拔刀的大汉说道:“胡将军啊胡将军,咱们不要这么粗鲁嘛!还是先查问清楚比较好,莫要一言不合就拔刀,万一真是个误会,吓着了这位……这几位小娘子岂非罪过?”
那位胡将军一听,哼声道:“她们又不会泥做的,吓一吓还会散了不成!”
中间的青年将领微不可查地扫了一眼玉蝉衣的肚子,只一瞬,便又收回了视线。紧接着,他抬手示意噤声,争吵的少年和大汉见了,立即止住了话头,恭敬退至他身后。
一旁篝火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杂响,橘色火苗闪烁不定地跳动着。
玉蝉衣感觉到青年用那极具压迫性的眼神从左至右地打量了她们三人一番,最终那目光又停留在了她涂满黑灰的小脸上。
她被青年盯得有些发毛,不自然地微微侧了侧身子。
青年将领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唇角闪过一丝冷笑,“你说你们只是过路人,如何证明?”稍作停顿,他突然又来了一句:“前几日军中混进来一名女刺客,被我发现,一剑劈成了两半。”他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后,唇角勾起笑,然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你们最好只是过路人。”
玉蝉衣:“……”
他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们是刺客?
玉蝉衣瞥了眼身上布满补丁的粗布裙,又把衣裙掩盖之下破洞布鞋里的足趾微微缩了缩,心道现在要是给她一个碗,她出去乞讨肯定能博得一群人同情!
她这模样,哪里像是刺客嘛?见过这么穷,这么狼狈……饿着肚子来刺杀的刺客嘛?
本就腹中饥饿,又这般被人误会,玉蝉衣难免有些委屈,她忙转头去瞧身旁同样被人冤枉的青娥和要儿,只见青娥面无表情,娇美的脸上并无一丝惧怕,只一动不动的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反应过于镇定,与刚才那个一路上娇滴滴说话,看见脚下虫子都会吓一大跳的柔弱妇人相比,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而一旁的要儿则瑟缩地挨近她,一脸惊恐地压低声音道:“阿蝉姐姐,咱们不会也被劈成两半吧?”
玉蝉衣毕竟比她大上个两三岁,见她害怕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一种保护妹妹的责任感油然而生,虽然她心里也没底,但还是尽量维持表面镇定,握着她的手小声安抚道:“不会的,咱们又不是刺客,且放心。”
话音刚落,另一边沉默得有些不同寻常的青娥突然出了声。
“诸位将军,我们三人真的只是过路人,青娥有东西可以证明!”
为首的青年闻言,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讽笑,目光锐利道:“哦?你有何物可证明?”
青娥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却被两个手持长枪的兵士断喝拦阻。
她笑了笑,指着身上的包袱,故作神秘道:“答案就在我这行囊里。”
那位粗狂的胡将军一听,颇有些不耐烦道:“磨磨唧唧的说那么多做甚?直接将包袱给士兵呈上来就是!”
兵士听了,忙上手去夺,青娥却后退一步道:“军爷莫急,这包袱里的东西,即便你们抢了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顿了顿,又娇笑道:“三位都是上过战场,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这周边又有成千上万的兵士在,难道还怕我一个弱女子会对你们做什么不成?”
玉蝉衣惊诧地看着面前的青娥,不知她搞什么名堂,心中却莫名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她抬眼去瞧那青年做何反应,只见他眸如寒星,冷冽逼人,用那雄厚低沉的声音道了一句:“放她过来!”
铁甲兵听令瞬间将长枪收起,青娥见状,袅娜行至青年面前,卸下包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将军,您可看好了!”
正当众人将目光放在包袱上的一刹那,方才还娇滴滴的美妇人突然眼神一狠,骤然从袖中滑出一把森白锋利的匕首,猛地就朝青年刺去!
青年自小习武,又久经沙场,早就练就出了极其敏捷的身手,因而在那把匕首刺过来之时,他就已经快速的往侧边横移,躲过了这一击!
“殿下当心——”
“保护殿下——”
——那俊秀少年和胡将军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二人同时大喊一声后便迅速抽出了腰间长刀,径直朝着青娥砍去!而士兵们也当即手执长枪一拥而上,将青娥团团围住!
一眼望去,青娥出手又快又狠,似乎身手还不错,竟闪身躲过了少年和胡将军的长刀,又将离她最近的兵士一脚踢倒在地,紧接着夺过了那兵士手中的长枪,转头朝那青年狠声道:“狗贼,今日我必要为王爷报仇雪恨!”语罢,她手执长枪,猛地朝目标狠狠刺去!
然那青年却似乎并未将她放在眼里一般,只见他临危不乱拔出腰间宝剑,那双充满杀气的眼冷冷地看着疾冲过来的青娥,轻飘飘道了一句:“自寻死路!”
打斗声响彻夜空,玉蝉衣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身手敏捷的女子,实在无法将她和那个一路上哭诉夫君失踪的柔弱可怜美妇人联系在一起,她下意识起身想拉着要儿想躲远点,以免被误伤,身旁两个兵士却误以为二人要逃跑,倏地就将长枪架在她和要儿的脖子上,不准她们有任何动作!
玉蝉衣只好站着不动,重新将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打斗当中。
夜空下,青年剑法凌厉,迅疾无比,招式霸烈,青娥虽也武力出众,但显然不是那青年的对手,不过几招,便被逼得节节败退,另外两位将军和兵士们甚至还未派上用场,她就被青年一记狠踹,重重摔在了地上,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胡将军见她已然没有了反抗之力,当即仰天大笑一声,说道:“我们殿下可是出了名的好身手,你这娘们简直自寻死路!”
青娥勉强撑起半边身子,虚弱地喘着气,只见她擦了一口嘴边的血迹,倏然癫笑道:“我今日既然敢来,就没打算再活着回去!”
语罢,竟像是要和青年同归于尽般,猛地抡起地上的长枪,趁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突然用尽全力朝他疾冲刺去——
然那青年脸上却仍旧丝毫不见慌乱,只抡起手中的剑,高高举起,随后猛然朝她劈去。
玉蝉衣下意识闭上双眼,耳边传来扑哧一声,待再睁开眼时,但见青年臂力惊人,那青娥竟被他活生生劈成了两半。
“啊——”
身旁的要儿见状大叫一声,竟被这血腥场面吓得直接晕倒在地。
玉蝉衣看见不远处草地上劈成两半的尸体及一大滩血迹,一时也被震愕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少顷,青年将领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他的目光中蕴藏着审视和冷漠,手中的长剑还滴着血,滴滴鲜红,触目惊心!
“殿下,这两个女子如何处置?”一旁的胡将军打破沉默。
玉蝉衣听得唬了一跳,瞬间回过神来,她生怕自己和要儿也同青娥一样下场凄惨,忙不迭道:“不是……我们不是刺客,我们二人真的只是过路人!”
青年一双俊目如山巅霜雪,毫无温度,也毫无人情味,他用剑指了指不远处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冷然道:“方才那妇人也说只是过路人,可是你也看到了,她想杀我。”
玉蝉衣看着眼前这个满身肃杀之气的英武男人,心底一沉,“我们与她并不是一路的,是适才在半路上碰到,她说一个人害怕,想和我们搭伴赶路,这才一起的。”
胡将军一听,粗声粗气道:“是不是刺客,一搜便知!”
说罢,便示意两个兵士上前将她和要儿的包袱抢了去,打开后便开始翻翻找找,玉蝉衣猛然想起牛家媳妇曾给过她一把防身匕首,正是藏在那包袱里,登时一惊,暗道不妙!
果然,下一秒,那把匕首就募地从包袱里哐当一声掉了出来!
青年扫了一眼地上的匕首,讥讽道:“你说你们不是刺客,那这把匕首是什么?”
“这……”
玉蝉衣欲哭无泪,心道我可以解释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呜呜……
“误会……纯属误会,女子出门在外,恐遭不测,这匕首是我们用来防身的!”玉蝉衣苦着脸道。
话音刚落,俊秀少年突然站出来道:“殿下,她说的许是真的,这二人看起来确实不太像刺客!”
玉蝉衣疯狂点头,表示认同,并感激的看了替自己说话的俊秀少年一眼,那少年接收到她的目光,却别扭的移开了视线。
青年眉目冷峻,冷漠地看向她灰扑扑的小脸,犀利道:“你说你不是刺客,可你一来和那妇人一同鬼鬼祟祟躲在远处窥探,二来包袱中暗藏刀器,三来故意掩盖本来面目,要我如何信你?”
玉蝉衣一怔,不自觉摸了下涂满黑灰的脸,正想再解释,却见那青年微微侧头,朝一旁兵士轻描淡写吩咐了一句。
“杀了。”
女主是慢慢成长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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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惊险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