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表白过的竹马十年之后的重逢 第6章 第 6 章

回到公司以后，人事部的工作清闲下来，除了需要定期跟进培训，对着大家在一起认真开会学习的模样拍照、整理、记录，剩下的时间卡维和提纳里都是坐在办公室里悄悄摸鱼。

“你已经对着电脑第十二次叹气了，卡维。”来自工位隔间对面的提纳里眼神飘来。

“嗯？有吗？”

“你从分公司回来后就一直这样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我也是够无聊，竟然要数你的叹气次数打发时间。”

卡维：“……”

果然人一清闲下来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提纳里…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听卡维似乎想和他倾诉烦恼，还是这种方面的，提纳里正襟危坐：“哟，你这是有情况呀？遇到什么烦恼了，说吧。”

“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在一起吗？”

“你这是什么问题？不在一起要怎样培养感情呢？情感是有总量的啊，放着不管，总有一天会被消磨殆尽的吧。而且我认为爱情不光是正面情绪，会更复杂，什么占有欲、嫉妒心、控制欲等，如果一个人独自吞下所有这些情感，那也太痛苦了……等一下，卡维，别和我说你喜欢一个人却不敢告诉他吧？”

卡维皱起眉，他确实对艾尔海森的事非常犹豫，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如果具象化，就好比他正在烧一锅水，他希望水温永远保持恒温，永远不会沸腾，这样就不会溅出热水烫伤自己……他从何时开始对待感情变得这样保守了？

或许因为曾经拥有过的珍惜的事物，最后都一样样地失去、被夺走，他已经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说起来，我正好有样东西要给你，你一定感兴趣。”提纳里翻开自己的包裹，取出票夹：“我朋友给了我两张美术馆最新举办的画展的门票，但我周末有事去不了，送你了，一定要邀请喜欢的人去哦。”

如提纳里所言，很多事情不去做，根本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卡维最近几日没有与艾尔海森约午饭，因为酒店那一幕实在是让卡维不想直面他，这样把他搁置在一边确实不是办法。

中午在人来人往的餐厅里他们相对而坐，卡维外套口袋里揣着那两张票，想着怎么对他发出邀请比较合适，艾尔海森却忽然道：“你消气了吗？”

卡维：“什么？”

“你对前几天酒店里的事生气了吧？不过我也没打算道歉，你不生气了就好。”

艾尔海森以为自己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吗？卡维扶额，他只是太过害羞，竟然让他误会了。

“虽然略有冒犯，或者说我做的过分了些……不过如果重来一次，我应该还会明知故犯的。”

“你……”卡维哭笑不得，低声道：“那件事就翻篇吧！我不怪你。我找你是想问你这周末有空吗？我有个画展想去，正好多了一张票，当然你不感兴趣就算了。”

“我有空。”艾尔海森当机立断。

画展是最近国际上拿了大奖的明星画家，作品风格变化多样，主要以写实风而出名，色彩大胆而绚丽。这些美丽的画依次在卡维眼里如画册一样翻阅，不仅让他想象若是自己考入美院后，现在的生活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可若真的从事艺术类工作，兴许就不会有和艾尔海森再次重逢的这一天了。想到这里，卡维将目光从挂在墙上的画作移到身边艾尔海森的脸上。

艾尔海森微微疑惑：“怎么了？”

卡维微笑：“你不觉得我们的相遇真的很巧合吗？究竟要以多少的概率，才能恰好在你换工作时把简历投进我就职的公司。”

“这个答案无解，或者可能是因为我过去做了什么好事。”

逛完画展，外面天气也不错，美术馆附近有一条人迹稀少的林荫路，他们沿路朝地铁站方向慢慢地走。卡维兀自想着过去许多事，问艾尔海森：“初中我转学以后，我们之间的联络越来越少…那段时间……你有记恨过我吗？”

艾尔海森想了想：“你如果想问这些，我实话告诉你，有一段时间我确实不敢贸然打扰你，因为我怕我本身会触及你内心深处最想遗忘的记忆——我知道你父亲的死对你的精神打击相当大。我确实…也曾想过要放弃你……在你转学一年后我打电话给你，但发现你留下的电话号码变成空号，那一瞬间我以为我永远失去你了。”

卡维为此感到难过，却无可奈何，除了愧疚以外，他的心里又多了一些好奇的事：“艾尔海森……我、是你的初恋吗？”卡维的脸不自觉有些红热。

“是啊，连我的初吻也是你的，你不要告诉我这件事你也忘记了。”

卡维顿住脚步，眼神空旷，不敢置信地看向艾尔海森。

“究竟是什么时候？”

连卡维对自己都要无语了，他究竟忘记了多少重要的事？

艾尔海森眯眼凝视他，说：“你自己慢慢想吧。”说完向前继续走。

难得听到他语气里带有责备的意味，但卡维此刻顾不上别的，他揪住艾尔海森的衣袖，“海瑟姆，你告诉我吧求求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啊！”

“我不想说。”

卡维觉得自己快要被急死了，四顾无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艾尔海森：“我真的很抱歉……过去我们之间的很多事我不是故意忘记的，也许是当时父亲的死带来的打击触动我身体里的自我保护机制…导致我那段时间的记忆残缺不全，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卡维感受到艾尔海森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圈住他腰部的手被反握：“我理解，你也是受害者，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需要被责怪，只是有些时候……我不能原谅我自己。”

卡维：“？”

艾尔海森松开卡维的手转回身，伸手揉了下卡维的头顶：“我明知道你是受害者，但某些时候我还是会自私的想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让我喜欢上你，又让我求而不得，苦苦等了那么多年。直到现在也是，你的心理防线很高，很难让人靠近，我每天只能看着你，却又得不到，让我又爱又恨。捧在手心怕化了，握的太紧又怕让你受伤……卡维，你真的永远不会理解，我究竟有多喜欢你……”

艾尔海森停住，因为他发现卡维无声地哭了，透明珠子一样的眼泪滑过脸蛋，沿着清瘦的下颌线滴落。卡维再也抑制不住，泪花变成涓涓两条细细河流，将过去时光里所受过的委屈和疼痛，现在只想一股脑全部化作眼泪释放。

他向前踉跄两步，脸埋进艾尔海森胸膛，决堤的眼泪瞬间让艾尔海森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他边哭边大声道：“对不起、艾尔海森……我一直都不敢告诉你…其实我喜欢你……让你等了这么久……都是我的错、真的很对不起……”

艾尔海森紧紧抱住卡维，摸着他的头发，任由他在自己怀里放声哭泣。

他什么也没说，对于卡维的答案本应感到欣喜，可他第一反应却是无尽苦涩。这个回答他等了实在太久，久到以为自己的感情只能永远藏匿在心里被搁置，眼角不禁一阵发热，抿紧嘴唇，愣是让他忍住了。

他们只是在站路边默默拥抱，艾尔海森见卡维哭累了，便安慰道：“你这样哭，好像是我犯了什么错一样，路过的陌生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们了。”

卡维这才想起他们还在公共场合，抬起脸眼角通红茫然四顾：“哪有什么人啊？”转头间又看到艾尔海森的黑色外套洇湿了一大片，含着鼻音小声道：“对不起，弄湿你的外套了，这件衣服很贵吧。”

“是啊，你要怎么赔偿？一年份的眼泪都哭出来了吧？这么大个人了还这种哭法，不嫌丢人？”

“是谁把我弄哭的啊！”卡维生气反驳，发觉痛快发泄过后心情倒是真的变轻松了。

时至中午，卡维的肚子发出叫声，见艾尔海森难得对他笑，虽然眼角有点红，笑容很浅。

卡维嘟囔：“哭累了，肚子都饿了。”

艾尔海森牵起卡维的手继续走路：“我们去吃顿好的。”

刚要走进地铁站，卡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们站在路边树下，艾尔海森见卡维挂断电话后，神色明显沉重许多。

“继父打给我的，他说我妈的手术日期定了。”卡维轻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