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虽然善良,但是,说实话,他的善良带了点世家的自以为是,他只是安排,也不问我的意见,只是揣测了需求,就像他当初接济那个乞丐一样,少爷给的东西,并不能改变人的命运,如果我逃走了,我该去哪里?我没有身份证明,没有钱,我怎么生活?我的弟弟妹妹怎么办?他们就活该为了我的自由付出代价吗?”覃思不断反问。
我也没有身份证明,但是遇到了好心人帮忙,她确实没有能力独立生活,黎希想着,脑海中,突然窜出一句呓语,“只有有价值的人才能存活于世”,不好的回忆。
“如果你已经接受了命运,那你为什么还是跑了出来?”黎希发问。
“可能是游记看多了吧。”覃思又补充道,“也有可能是看少爷准备得很辛苦之类的。”
“我以前也被困在一个地方,出不去,遇不见什么人,生活像是流水账一样,来来去去,都是一样的风景。”黎希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开始语言混乱地胡言乱语。
“我其实跟你差不多,但是我很早就知道我的路,是一条确定的路,有一次,我看书中讲,人有无限种可能,突然感到挺悲伤的,我从来没有看见其他的可能,后面,我看的书多了,琢磨久了,才想明白,是拥有自由的人才有无限种可能,而我并没有资本。”覃思苦笑一下,说道,“如果严谨点说,我确实有好多可能,例如,如果我没被卖给柳家,我现在大抵在面朝黄土背朝天干农活,从家里的地里,干到嫁去的人家的地里,再让一个生命从腹中爬出来,继续过这样的人生。”
“没有办法干种地以外的事吗?”黎希发问。
“能,去经商,没有输的资本,去读书,交不起束脩,买不起书本,耗不起笔墨,学工匠,需要钱,学会了顶多也只能在村里干干,也改善不了什么。”
黎希感觉到了一种密密匝匝的压力覆盖在了脸上,好像无路可走,只能认命似的感觉,挣扎地说道:“但是,这些情况都跟你不一样,所以你有机会活下来。”
“然后让我的弟弟妹妹为了我的自由付出代价吗?”覃思说道。
黎希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问题,也没见过这样的处境,有些语塞,但还是不甘心,追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先尽人事,再听天命?”
“嗯……谢谢你。”覃思说道,“抱歉,最近有些烦心,跟你抱怨太多了。”
“没事,挺发人深省的”
蔽日,宿凛霜起床,参观寺庙,见覃思摸摸花,看看草,问了问附近有没有小溪,还跑出去为午餐逮了条鱼,可惜寺庙里不愿意做鱼,所以只能把鱼放归山野了。
感觉这孩子疯疯的,宿凛霜想着,咬了一口大青菜片,话说,这里没有菜刀吗?连白菜都不愿意砍一下,实在不行,手撕包菜也行啊,说到吃的,我好像忘了什么。
三人啃完草,宿凛霜问道:“覃思小姐,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在城里,你们知道城东的刘大娘吗?信在她那里,我只知道这么多。”
“我去过。”黎希惊讶。
“我会带你一道入城,等拿到信,再放你离开。”宿凛霜不大相信。
“当然。”
宿凛霜和黎希之前进出城,主要靠令牌和性别才免得了严查,现在带上覃思,还是要藏一下人,仔细一想,与其带着她进去,不如进去一个人,留下一个人看着覃思。
宿凛霜转念又一想,春溪与黎希认识没多久,况且他来历不明的,跟覃思一样不大可信,虽然单看黎希的性格来说,他确实挺好人的,算了,带着一起进去吧。
三人往远离城的方向赶了赶路,找到一家驿站,让最可信的宿凛霜去租了辆可以到城里还的马车,黎希不会骑马,坐在里面当少爷,宿凛霜在外面当健谈的马车夫,覃思随时准备躲进座椅的空隙里。
宿凛霜经验丰富地赶起了马车,总算在闭城门前赶到了。
在守门的居然是上次宿凛霜了解消息时,随手抓住的小兵,小兵没有询问什么,以为宿凛霜是在调查什么,随便检查一下,兜里揣着银子,脸上挂起笑容送他们进了城,三人架着马车,趁着晚霞天,披着霞光,往刘大娘家赶去。
刘大娘看见覃思,赶忙把他们迎进门来,合上门窗,问道:“你怎得回来了?不要命喽。”
“我要那封信,刘大娘。我不想连累别人。”
“喜子坚持到这个地步,你说不要就不要,你以为跑了再回来,老爷会对你家里的那些人很好么,糊涂。”
覃思伸出手,保持微笑。
刘大娘想着,这种情况,大抵是等不到喜子的口信了,把水壶和碗放到地上,把桌上的第二块木板抽出,拿出一封信,递给覃思。
宿凛霜拿到信,开始想怎么捞人,沉思了一上午的黎希突然亲亲热热地揽了宿凛霜的肩膀,把他往外带去,覃思也没急着回柳府,听着刘大娘的着急催促。
宿凛霜瞪大眼,迷惑地看着黎希。
黎希出了门,迅速放开手,问道:“一般找你帮忙寻人需要付出什么吗?”
“钱,先根据难度来付定金,如果超时还没找到,你还愿意找的话,需要加钱,我们不保证成功率的。”
“季春溪欠我一个人情,这你管不管?”黎希硬着头皮瞎扯。
“管,你想要什么?”宿凛霜严肃起来,想着,他要挟恩图报?
“能不能帮忙给里面那个找个活路?”黎希怂怂地要求道。
“……就这个?就为了这个把季家的人情给用掉了?”宿凛霜还是惊讶。
“人命,很重要的。”黎希尴尬地笑了笑。
“放心,我自有妙计,本来我就打算帮她的,用不着你用人情跟我换。”宿凛霜放松下来,说道,“我做事向来周到,对了,这事情需要你帮忙。”
两人叽里咕噜了一会儿,宿凛霜进屋,黎希趁着夜色溜走了。
屋里,刘大娘早已停下劝说,无奈地挎着脸,是不是叹声气,覃思倒是还算悠闲。
“覃思姑娘,我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可否听我一言?”
“公子直说便是。”
宿凛霜刚想问刘大娘,她可不可以回避。
刘大娘便先识趣地离开,顺便带上了门。
“一封信,很难带我朋友出狱,到时候,姑娘回府,争取当证人出庭,等开庭时,还望姑娘作证。”
“这本就是因为我惹出的乱子,我自然会尽力补就。”
“多谢。”
“黎公子是?”
“我托他办点事。”
“更深露重,今日便在此住下,如何?”
“多谢。”
刘大娘收拾好床铺,才发现少了一人,也没多问,就去歇息了。
另一头,黎希一回生二回熟,迅速溜进了大牢,设置屏障,拍醒季春溪,躲避火球。
“……又大半夜来,什么事?”头发乱糟糟的季春溪心虚,不知道向黎希砸了几个火球了,要不是他身手好,我大概真得要蹲几年大牢,而且多半还是被李家人抓去蹲的。
“宿凛霜让我来朝你借铜制的季家令牌,还有问问几年前,那个从你们家告老还乡的厨子的女儿的名字叫什么?或者那个厨子姓什么?”
大概又是什么计划之类的,季春溪想。
“那个女孩叫黄亭亭,应该。”季春溪回忆了半天,掏出令牌递给黎希,说道,“你等等。”
黎希刚准备跑路,就被叫住,转过头来,疑惑地望着她,“怎么了吗?”
“提醒一下凛霜给我送点东西,我已经在这堆稻草上躺了好几天了,还有监狱里居然连梳子都没有,还没法子洗头洗澡,我现在感觉人间一股恶臭,而我就是源头。”
“哦。”黎希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干巴巴回道,“那你要来点吃的吗?”
“太好了,什么好吃的?”
黎希从包里掏出在寺庙里打包的白面大馒头。
季春溪冷漠摆手,说道:“吃这个根本不算改善伙食,而且,你这个搭配,连咸菜就馒头的机会都没有。”
“哦,那没有了。”黎希瞬间遁走,压根不给季春溪继续抱怨的机会,完全看得出来她没得洗澡和伙食单调的崩溃。
宿凛霜开着窗,等黎希回来,随便想想自己的计划,确定没什么疏漏,就开始挑灯练字。
黎希顺着光亮来到宿凛霜的房间,由于刘大娘家并不大,所以安排他们两住在一处,是一个像是大通铺的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很是宽敞。
黎希把东西交给宿凛霜,就跑去用桶提水,洗了把脸,进房间换了身衣服。
“怎么没见过你洗衣服?”宿凛霜好奇。
“师父给我准备了衣服,最近也没地方晾。”
“也是。”宿凛霜结束没话找话的努力,开始坐回座位写信。
黎希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看《县令连点鸳鸯谱》。
宿凛霜写完,把信和刚拿到的铜制令牌寄出,二人才熄灯睡觉。
宿凛霜:谁懂,昨天舍友做噩梦弹射起步,还磕桌子带水壶,我的梦和刘大娘的壶都碎的一片一片的。
黎希:对不起。
季春溪:又一个人忘了我的诉求。
覃思:emo中,正是伤春悲秋的年纪。
作者:码字码字,然后拖延症发作,码字码字,最近在看查莉成长日记,真好看,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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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