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整理床铺的时候,顺嘴问了宁雨一句,“你辞职的事情跟家里人说了吗?”
宁雨仿佛被戳到痛处了,绞着衣角,模糊不清的“昂”一声。
宁雨虽没跟叶阳细说为什么回来,但根据她的态度叶阳也猜到了几分,这个工作大概率不是她喜欢的,又抵抗不了家人的期待,稀里糊涂的就回来了。现在找到自己的期枕,就希望快点飞出去,去证明自己。
大大方方的是遨游,不清不楚的是逃离。
他不想做关押她的鸟笼的其中一根铁丝。
叶阳家的床品都是深色系的,不是黑就是灰,似乎有些沉闷了。
叶阳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床单,我明天去买。”
宁雨回过神,长“嗯”了一声,还是她常说了那几个词,“都可以。”
叶阳对她的回答有些无可奈何,走到面前,揉了两下她的头顶,被宁雨毫不留情的赶走作恶的手。
“碎花的好不好?”叶阳问。
“会好看吗?”宁雨有些想象不出他脑中的碎花是否和她的一样。
“那……粉色?”
“哪种粉?”玫粉?荧光粉?
“淡粉。”
“可以。”
叶阳笑着把她抱进怀里。
自从答应叶阳之后,宁雨没搬进去一天,他都要软磨硬泡的催一遍进度。
过了两天宁雨在饭桌上提了这件事,只要是她工作的事,全家人都很支持她,并且嘱咐她。
“安心上课,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要配合学校的安排,老师还是以学生为主。”
“要高考了,也难怪抓得紧。”
宁雨有些抽离的看着他们上下张合的嘴唇,他们对所有事情都是异口同声吗?
她突然想大声的站起来,告诉他们,我辞职了,并且再也不会干这行了。她还要说,她和学生太恋爱了。他们肯定是不支持的,会气的脸色发紫,砸碗掀桌,一塌糊涂。思到此处,宁雨心里升起一股阴暗而扭曲的快感,她想看见遮羞布下面是多么不堪。
这个想法像气球一样在她的胸腔膨胀,牙齿上下无声的碰撞,吐出一口气,气球消失了,嘴里应和着他们的叮嘱。
宁雨直直地躺在床上,头向一旁偏去,怔愣地看着地上收拾好的行李箱,里面东西很简单,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
她脑中的思绪想天上的繁星一样多,让人眼前发晕,她突然有了一丝退意,趁一切还没开始,一切都还有反悔的机会,回到之前平静无波的日子,像今天一样表面和气的过完余生的每一天。
可是她不甘心。
发现也只不过是木已成舟,谁也改变不了,最多就是再吵一顿,吵完之后,还是会被搓成一股绳。
耳边响起宁正浩的怒骂声,和以往相比,更凶狠些,更加难以下咽。
“学会先斩后奏了是吧。”
“你觉得我把你无可奈何了是吧。”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我还在就已经把我的话当坐耳旁风了,我死了是不是要把屋顶都掀了。”
“你是赚钱的命吗,到时候还是要我给你擦屁股。”
“我养条狗都比你听话。”
“我现在就拿你去换条狗。”
宁雨看见他拿起手边的什么东西就要砸过来,也许是椅子,花瓶,还是刀……她不知道了,宁雨猛然瞪大眼盯着发白的天花板,心跳如雷
她撑坐起来,食指抵在发胀的太阳穴慢揉,脚底失去了逃跑的力气,过了会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才凌晨两点,叹出一口气。
天上的繁星更多了,星星什么时候会消失?
宁雨看到了月亮西沉,太阳东升。
宁雨带着眼下的一抹淡青,神情恹恹地吃完早饭才出门的。
出门前,宁正浩叫住她给她提了大包的零食,絮叨的说了两句,无非是让她有时间就提前往家里来个电话,好给她炒几个好菜补补。
宁雨不着痕迹的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好不容易等交代好了,拉着行李出门时,宁正浩突然说拎着东西不方便,把她送到学校去,手已经搭在行李箱上了,似乎下一秒就能出现在学校门口。
宁雨陡然碰到他粗粝厚重的指腹,陡然吓了一激灵,硬生生控制住行李杆上想逃的手,顺带紧了一把,连忙推辞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看着她不喜的神态,宁正浩就不再坚持,目送她出门,就转头进了客厅做着他自己的事情了。
搬家这天是周末,叶阳早早的就在门口张望了,远远的见宁雨笨拙的提着行李箱就快步上来接。倒不是宁雨不拖着走,初春的小雨说来就来,绵绵软软的打在身上没感觉,但三两下就把青石板给浸湿了,拖行本就噪声大,加之天不随人愿,提着走,反而能高效快速。
叶阳走近先是接过行李箱,又仔细用目光当毛巾把宁雨浑身上下擦了一遍似的,没瞧出过分的湿意,这才拉着她进去,放下行李,给她和自己都端了一杯热茶,驱除寒意。
叶阳这才发现宁雨脸上透出的淡粉,不知是出了些力气还是被茶水的热气熏红了,倒是比他买的淡粉床单更鲜润,就连眼下的青色都成了点缀。
一杯热茶下肚,熬夜带来的骨骼僵硬也活泛了,自然而然的精气神也上来了。
叶阳问:“要不要去洗个澡,换个衣服?”虽说没湿透,但衣服软趴趴的贴在身上,像是湿哒哒的青苔,是一杯热茶怎么也烘不干的潮气。
宁雨左右低着头揉捏了几下自己的衣角,心里有了判断,答应着:“好。”
叶阳转身下楼去拿准备好的洗漱用品。
宁雨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边在蹲在行李箱边翻找着,浴巾、换洗衣物,全部叠好放在床边。刚才喝茶的时候微微发热,就把外套脱了,现在直穿着稍修身的短T。宁雨双手交叉抓住衣服下摆,手抬到一半时,背后灼灼的视线遏制住了继续的动作。
宁雨的手臂落回原点,但是衣角的手还没放,松松的抓着,回头看着叶阳,头一歪,眉间轻挑,像是在问,不出去?
叶阳自然地举起手中的毛巾示意,嘴里想解释什么,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干巴巴的留下一句:“你继续。”带上门转身走了。
他坐在沙发上,脑中那抹白皙越来越清晰,像是一截光滑的绸缎,一手就能全部拢住。
又不似绸缎般冰冷,一定是似玉一般温热,他想。
他一把用毛巾盖在头上,眼前一片白,比一片黑还清晰。他清晰的听见水珠砸在瓷砖骤然四分五裂的尖叫,滚烫的水雾蒸红了他的双耳,叶阳遮掩的揉了两把,逼仄的空间越发狭小,挤压着仅存不多的氧气,诱使喘气声愈发浓重。
宁雨赤脚踏进了卫生间,瓷砖的凉气从脚底钻入,让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没着急洗,开着水,双手顺着头发,打量着这个瓷白的空间。
壁龛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新开封的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宁雨都觉得自己的东西带多了。热水从头到脚的淋下,洗尽灰尘和疲惫,说不出的舒爽。宁雨挤了一坨沐浴露,橙花味在手中炸开。跟她平时用的一样。
宁雨晃悠的走到客厅,没见到叶阳的人影,也不急,自得的去厨房洗了点水果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
宁雨看到好笑的地方也会跟着浅浅的笑,直到余光中出现了一具紧实的**,电视就再分不到她丝毫注意力了。
他比第一次在街上见到时要白些了,手臂上也褪去了分层,稚气也褪了。曲线的肌肉贴着胳膊蜿蜒盘伏,小腹突起明显的分块,光影明暗之间更加立体,青色的脉络顺着皮肤表皮下爬行,消失在裤腰之中。
叶阳看着包着湿发的宁雨缓慢至停滞的动作和神情,心里满满涨涨的,本来要套身上的短袖也不穿了,拿在手上,在宁雨身旁坐下,“怎么不吹头发,是等我帮你吹吗?”
被他靠近的声线唤回了理智,掩盖似地塞了一颗葡萄在嘴里,理所应当地说:“嗯,你不是说搬过来包家政服务的吗?”
叶阳低笑着抱住她,“那有没有奖励?”
他的气息喷洒在宁雨的脖颈间,他身上的水汽还没完全散掉,像一根潮湿的狗尾巴草尖在扫弄,痒的宁雨直往后仰,嘴里止不住笑,“奖励你一颗葡萄。”
手往果盘里揪了一颗,伸到他嘴边,试图制止弥漫的水意。
“好啊,不过要你嘴里这颗。”
也不给宁雨挣脱的机会,扣住她的后脖颈。
一份酸甜,两份沉沦。
吹风机的噪声覆盖了宁雨的头顶,也盖过了电视机里欢乐的小品声,宁雨乖巧的坐着,心思不在前,也不在后。食指轻轻的揉着微肿的红唇,想要把上面的牙印揉散、揉掉。
宁雨习惯了两天,已经快和自己家一样了,对待这个家里的东西轻车熟路,指挥起叶阳也是毫不手软。
而叶阳也纵容着她,当然也要从她那里收取一些报酬。
有时候,什么也不做也要美其名曰的缠着她,直到她嘴软,手也软。
也有时候在沙发上、厨房、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