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看着她轻佻的模样,又急又气,但又没有立场和权力决定她的想法,最终万般情绪化作一团热雾。
宁雨挑起食指指了指上方的空地,“刚刚是你朋友吗?”
“算是吧。”叶阳模棱两可的回答。
宁雨总觉得那个人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样,却又和记忆中的侵略感相去甚远。
“刚刚你们在聊什么?”
“他说穿红色骑服的会赢,我不赞同。”于是那个男生就开始摆弄他学识,缠得宁雨兴致全无。
“那你觉得谁会赢?”
宁雨环顾了一圈赛场上风驰电掣的参赛者们,目前是红色骑副领先,绿色和蓝色骑服的不分伯仲的紧随其后,三者相差并不多,但是第一名开始频繁炫技,太过浮躁。而绿色的稳扎稳打,严格的控制着两人的间距,就像猛虎捕食前的静卧。于是宁雨果断的选择了绿色。
“要打赌吗?”叶阳问。
宁雨看他云淡风轻,她的好胜心开始膨胀,咬住口罩下的唇瓣,“赌注是什么?”
“赢的人提要求,输的人不能拒绝。”
“好。”宁雨回答的干脆利落。
“不怕我提的要求做不到吗?”
“怎么不会是你输。”
她此刻的神情像足了一只端坐的高傲布偶猫,斜睨着高台之下指节大小的人形,松弛而专注。让人忍不住想摸摸蓬松的猫背,贴着她的脸狠吸一口,顺带咬一口她圆鼓鼓的脸。
叶阳的舌尖在唇齿之间吸取津液,压制住发干的喉管,眼底的暗色愈深,心底愈发急躁的想快点揭示结果。他拿起手边的酒杯,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向全身沸腾的血液。冷热交替,爱欲交织。
离比赛结束还有一圈,红色已经摔出局。只剩蓝绿在胶着。
“那是我的。”
“嗯。”叶阳一副我知道的表情,“别人的我还不喝呢!”
(ˉ▽ ̄~) 切~~
宁雨的手指在栏杆上轻点,以此缓解紧张感。
“准备好履行赌注了吗?”
叶阳的声音几乎是和蓝色选手夺冠的欢呼声一起袭来的。
全场比绿色选手更沮丧的就是宁雨了。
认赌服输。
宁雨摆烂似地含糊道:“说吧,说吧,要我干啥?”
叶阳放下酒杯,双手冰凉的温度穿过口罩贴在脸上,宁雨心里激起一阵颤抖,看到他含情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穿她的心房,灼烧掉内里一切可燃物,只剩火红的心脏狂热的搏动,恐慌而期待。
“我想要那个晚上的答案。”他实在等不了了,等的快要疯了!不管他前进多少步,她总有路可以后退。
这个问题一直在宁雨心里,对于他问出来的概率在赌注开始的时候占到三分之一,现在变成了百分百。她不是没有问过自己:答案是什么。也许身体已经帮她做出了回答,但她总想再谨慎一点,更谨慎一点。宁雨不希望一段美好的关系因为自己而搞砸,也不希望因为害怕而错过。
宁雨没答,试图躲避。
但叶阳不许。
他的大拇指压在鼻侧的铁丝条上,微微用力的左右摩擦,宁雨耳膜里都是指腹与布料缓慢的窸窣声。放在耳廓边的食指轻轻勾着口罩的细线,攥紧又松开。
宁雨的呼吸完全被他掌握,口罩鼓起又沉伏,从逼仄的缝隙中挤出些馨香,脑中异常混沌,眼前缤纷的霓虹光像烟花一样在宁雨眼中炸开,最后在叶阳温热的唇贴上额头时变成一抹白光,散在她的瞳孔里。
他的唇离开。
“先收点利息。”他说。
随后,宁雨呼吸到了大片的冷空气,直窜进肺里,散在眼里的烟花被重新聚集起来,变成闪亮的抖正在动的黑点。
虽离开口罩长时间的挤压,但脸颊上和鼻梁上多了一丝红色的、间断的细线,在冷白的皮肤上突兀起来,不痛,却像礼物的红丝带,吸引面前的人一探究竟。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口罩离开了她的脸,但叶阳却没有。
宁雨抬起手握在他的臂弯,试图推开,可还没来得及用力,就有人擅自拆开了红色丝绒带。他稍倾斜着脸,贴着脸颊内侧的丝线一端吻下,又沿着红线一步步探索礼物内的柔嫩。
宁雨的手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不仅手,全身的力气都被叶阳吸吮走了,换成酸甜的蓝莓味酒精填满了她的每口呼吸,晕眩在水果和松木香的空气里。
“不行……”叶阳胳膊上的布料朝一处聚集,宁雨抓紧他的手臂,阻止湿热继续往下。
叶阳眼中的欲色染黑了他的双眸,发干的嗓子带出更多沉重的热气,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极力克制的用鼻尖抵着她的,蹭了蹭,“好……”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河姚镇被满镇的大红灯笼照的冒火光,街边的商贩大声吆喝着喜庆话,吸引大大小小的客户驻足。成群孩童拎着小巧的兔子灯大街小巷、青板石桥上欢快的小跑着,互相攀比着谁的兔子灯更灵动、火光更亮,玩得累了又扯着大人抱起来看炸得漫天彩针似的烟花。
宁雨也不例外,和绒丹丹在外面逛了好久,买的东西直到双手提不下,才在飘雪的午夜下回了家。
这是新年的第一场雪。
雪,又轻又快。
等到宁雨捧着毛巾擦着滴水的发尾从卫生间出来时,外面已经变成白色的平原与黑夜相连,寂寥而宽阔。
那天从赛场回来的时候,也下了小雪。她记得,他们奔跑在雨雪里;她记得,他买药膏时场景,像冬夜的烛火,离不开,忘不掉……
宁雨坐在窗前,一手漫不经心的揉着发尾,一手拨弄着桌上饱满的药膏。宁雨没擦几次药就已经恢复到原来白净的脸庞。
手机亮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毛巾。打开,是许文山的新年祝福,列表堆积着的还有其他同事好友的节日贺语,她慢慢滑到最早的一条,手指顿了顿,是叶阳的,零点整。
宁雨点进对话框,打好了和他一样的祝福语,但却按不下发送按钮。
她有些想听见他的声音。
那天之后的隔天,他便去了A市,和他父母一起过节。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见过了。也许近年关,忙,连消息都少了不少。
正想着,手机已经是拨话界面了。
宁雨有充足的时间在响铃之前挂掉,可是她没有。
电话嘟嘟响着,头发也已半干,时针指向了一点。
也许真的太晚了……
在宁雨的手指里挂断键只有毫厘时被电话里传来的男声弹开。
“喂……”
“是我……”
“我知道。”
相默无言,风敲打着窗棂。对面似有回响。
“你……”宁雨刚想问他是不是在外面,但还没问出口。
“我在外面。”他说。
“我好像听到你那边的风声了,和这边一样大。”
“也许……是同一阵风呢。”
“你在哪?!”这次宁雨脱口而出。
“你家外面。”
风又刮了起来,双方几乎是同频。
宁雨拿着手机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出了房门,她踮着脚,步伐快但落脚轻,害怕惊扰这座房子的酣睡。到达楼梯口四处张望,确认出了客厅案前拜访的粗红的蜡烛还吐着火舌,其他一片黑暗,她摸索到门前,慢慢的拉开一条缝隙,探出脑袋,发现叶阳正穿着黑色大衣,右手还拿着手机贴在耳边,直直的面向道路的延长线站着,上一团还未撤掉的一团白雾又覆上一层,俊朗的面容在雾后若隐若现。
俩人对上了眼,宁雨瞪大眼睛的快跑到距离还有一步距离出停下,但还没站稳就被叶阳扯进怀里,摘下围巾给她披围起来,并敞开大衣把她包了起来。
“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不冷吗?”他的声音仿佛不是从耳朵穿进来的,而是由心里给她发的摩斯密码,一震一震的。
她顺从的靠在他的胸前,蹭了蹭脸下柔软的毛衣布料。
“现在不冷了。”她低声说,“怎么现在回来了?”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按照车程来算,岂不是中午吃了团年饭就上了车?
“我掐指一算,此地好像有人想我了。”叶阳笑着说。
宁雨才不信他的说辞呢,大抵也不是突如其来的想法。便抬起大衣下的手象征的拍了他一下,“那你再算算我给你打电话想说什么?”
叶阳把下巴放在宁雨的头顶,故作沉吟一会,“这个不用算了。”
“为什么?”
“因为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告诉我了。”
可是她接通电话之后根本没提过。
“你说,你要做我女朋友。”
“好吧。”
风好像停了,但雪还没有,纷纷扬扬的落下许多,染白了他们的黑发、眼睫和肩背。
叶阳被她耍赖的行径气笑了。
“小雨,你怎么偷懒呢?”叶阳故意拖长着念她的小名,像长辈那样语重心长的教导语气。
宁雨也没生气,眼睛咕溜一转,学着他的语气,“阳阳,不可以这样喊我哦~”
叶阳听到这句话的眼睛弯的比她说“好吧”的时候还像夜空中挂着的弯月,他也不恼不尴尬,只偷偷得让大手跑到她的腰际不断地骚扰她。
宁雨压着声音,捂着唇“咯咯”笑个不停。随后逗笑声离庄严的大门越来越远。
女生穿戴着围巾和长到脚踝的呢子大衣躲避身边高大挺拔却只着毛衣的男生的突然袭击,并试图回击。
“陪我回家吃饭,好不好。”
“不好~”
“求你了。”
“好~”
一笑一闹,脚印一深一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