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鬼 第3章 第 3 章

徐竟西来的不巧，前脚刚到，雨紧随其后。

天空蒙上一层灰色，雨下的急，应闵晶拉着他随便进了家店，“叔，要一串炸芝士棒，一瓶热豆奶。”

“好嘞，豆奶五块，一共十二。”

应闵晶低头翻翻钱包夹，包里只剩二十，校门口只有家便利店，东西都挺贵，更何况她晚上也要吃饭。

想想放回包里，跟旁边玩手机的人重复：“一共十二。”

徐竟西眼皮也没抬，淡道：“我不吃，吃过饭了。”

“怕你饿。”

应闵晶直接抽走他的手机，轻车熟路输入支付密码，扫过去十二块钱。

“不应该你付？”

“我有钱不就能付了吗？”

你没钱还挺理直气壮？

徐竟西甚至还在她眼中看到了“你问的都是什么废话”之类的意思。

他舔了下唇，笑了声，“我说，付钱没问题，说句好听的会不会。”

“会。”

应闵晶后退两步，双手负在身前，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谢谢金主大人。”

徐竟西胳膊懒散地搭在她肩上，圈住她脖子，“不客气，记得还钱就行。”

因为身高差，他很喜欢这个姿势，应闵晶不喜欢，她还在长个子，万一被他压的长不动了怎么办，反抗了无数次，都因为打不过他妥协。

愤愤捶他一拳，转身去找座位。

刚好剩两个位置，对面坐着一男一女，胸前别着高二的校牌。

应闵晶问他们能不能拼桌，俩人也都爽快点头。

打开两层饭盒，里面摆的满满当当，酸辣鸡胗、黄豆炖猪蹄，米饭上还压着四个水煮虾，都是她爱吃的。

“呜呜呜，李姨对我真好，我好想她。”

李姨是徐竟西家做饭的阿姨，她从小跟着吃，猪蹄是她的最爱，炖的软烂脱骨，以至于搬家后还念念不忘。

徐竟西脱下外套随意搭她椅背上，里面是件黑色连帽衫，屋里热，他扯了下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点锁骨，轻哂，“怎么没见你对我感恩戴德。”

应闵晶把盛虾的饭盒推过去，“你要是能帮我剥虾，别说感恩戴德，让我把这碗饭吃光都行。”

“？”

这边应闵晶啃着猪蹄，对面女生没忍住往她饭盒里瞅瞅，嘴里加糖加醋的麻辣烫也不是滋味了。

她认识这个女生是。

高二最期待的就是高一入校军训那段时间，他们一边欣赏高一站在太阳下军训，一边观察谁颜值出众，三班有俩门面这一说法还是从高二部传下去的，学姐讨论学弟，学长讨论学妹，其中也少不了cp脑上头的。

再看向应闵晶身边的男生，五官出挑，白皙修长的手指剥着虾壳，抽去虾线才放进她饭盒。

想起班里一群男生说要追小学妹就好笑，美女身边怎么会缺帅哥陪。

这下更没胃口了，

别人男朋友可以放弃宝贵的午休，从诺灵过来陪吃饭，再看看自己男朋友，吃顿饭都不情不愿，一碗十二块的麻辣烫你都没钱付。

出去后越看他越觉得哪哪都不顺眼，女生夺过他手里的伞，转身就走。

男生：“？”

屋里，应闵晶咬着吸管，“餐盒我带回家？这周末我们不放假，下周再给你吧。”

徐竟西袖子挽了起来，手臂线条优越，凸起的青筋脉络清晰。

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剥虾沾了汤水，流至削瘦腕骨，应闵晶眼皮一跳，从包里找出湿纸巾给他。

徐竟西漫不经心擦着手，“不用，晚上我去N.D上课，你去食堂吃，明天再来找你。”

应闵晶愣了，“你还来？”

诺灵离十九中有三四公里，打车要十几分钟，就算诺灵时间轻松，钱包也熬不住天天跑来跑去。

徐竟西：“不来也可以，李姨说明天做红烧肉，我看她列的菜单上还有可乐鸡翅、芦笋炒肉、芝士焗南瓜......”

他跟报菜名一样一口气说了十几道菜，偏偏每道都是应闵晶心头爱，她捂住耳朵，“小徐外卖员，希望你风雨无阻，使命必达。”

“挺有出息。”

“是这样，我就是没出息，吃不到李姨做的饭我就浑身无力犯恶心头晕眼花全身肌肉酸痛——”

他捏住她的嘴，手动闭麦，“闭嘴。”

从店里出去时雨已经小了，便利店就在隔壁，拿零钱买了包冰皮蛋糕，还剩十块，又顺手拿条瑞士糖。

站在便利店门口陪他等网约车，应闵晶拆着瑞士糖包装，“你以后坐地铁吧，打车好贵，省点钱，毕竟是好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钱包空下去，有福同享，有难我们就互删。”

这个点儿徐竟西在学校一般已经睡了，困意有点上头，耷拉下眼皮倚着墙，倦倦的不想话。

等她说完，才懒洋洋开口：“你是不是在学校没人讲话，憋太狠了？”

应闵晶：“你嫌我话多是吧。”

“没有。”

“就有！”

“没有。”

“就有！！”

雨没有停下的趋势，如丝如缕，有风吹过，好似弥漫的烟雾。

风大，即使站在屋檐下，还是会有雨扫进来，徐竟西拉住她胳膊往里靠了下，“便利店有伞，买一把？”

应闵晶肩膀抖抖抖，抖掉他的手，“说对不起。”

徐竟西轻笑，“对不起。”

应闵晶：“哦，我不原谅你。”

“……”

有人忽然撑伞驻足，黑色伞檐抬高，露出一双轻佻的桃花眼，他嚼着口香糖，“回学校？”

这条街到处都是十九中的专属红色皮肤，遇到同班同学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林青与这么热心肠。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味，混合着清凉的薄荷味，应闵晶后退一步，肩膀不小心撞上徐竟西，又闻到一抹甜腻的香，两抹不同的香在空中冲撞。

徐竟西约的车刚好过来，应闵晶生气不想理他，喊住林青与，“回。”

林青与把伞挪过去，两人一起往学校走，一开始没注意到她身边的男生，“你男朋友？”

应闵晶：“什么男朋友，这我发小。”

林青与哦了声，“你发小挺厉害的，在诺灵。”

应闵晶：“他成绩是挺好，虽然没我好。对了，医药费多少？”

“不用给了。”

“欸？”

“你后面那个男生，叫什么……”

“石凯。”

应闵晶以为自己已经够不合群了，没想到还有人连同班同学的名字都不知道。

林青与似乎也懒得管他叫什么，“他给我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往学校走，身影逐渐被细密雨帘模糊。

身后，徐竟西还停留在原地，收起一贯懒散的姿态，漆黑眸子淡然，望着十九中方向出神，连斜雨打湿了外套也没察觉。

直到司机按了下喇叭提醒，思绪才回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白校服，弯腰上车，坐在后座，余光还残留着一抹红。

他拿出手机，点开置顶头像，长指摩挲着手机壳边框，编辑文字。

晚上回到家应闵晶才看到他的消息。

【徐竟西西】：上高中后你很久没跟我说这么多话了，没有嫌你话多。

【徐竟西西】：他谁？

抱着饭饭仰躺在床上，看清后愣了愣，看了眼时间，才意识到这个“他”指的是林青与。

这上下两条信息的语气也差太多了吧。

【应闵晶要天天开心】：算是同桌吧。

【徐竟西西】：什么是算？是还是不是？关系很好？

这质问的语气是要怎样啊……

【应闵晶要天天开心】：我坐讲台右边！他坐左边！不熟！

【徐竟西西】：哦。

哦什么哦。

她愤愤不平打字：好冰冷的文字。

【徐竟西西】：哇塞[星星眼][星星眼]原来是关系不好的同桌[呲牙笑][呲牙笑]真棒[赞][赞][赞]

……

好贱一人。

应闵晶气愤地在他备注后面加上括号犯贱版反括号，过了会儿，想到明天的红烧肉，又改了回来。

只要给她送饭，就还是世界上最好的西西。

拖徐竟西的福，应闵晶这几天中午都能美美饱餐一顿，就这样熬过没有假期的一周，即将迎来高中第一次期中考试，从周三考到周五，周六上午讲评，下午放假。

考试前一天上午有两节数学连堂，数学对应闵晶来说是很头疼一科。

应闵晶成绩不差，数学除外，写题的时候总会深深陷入她该不会真是脑残吧的自我怀疑里。

而且李莉最爱挑人回答问题，按学号叫，按衣服颜色叫，甚至图方便直接喊离她最近的应闵晶。

“大家把昨天晚自习做的卷子找出来，这张卷子是诺灵上周的周测题，有些难度，大家先看一下选择题，前五道题我们开火车，讲一下你们的思路啊。”

台下齐声哀嚎。

应闵晶从文件夹里拿出卷子，这张卷子写的磕磕绊绊，一个晚自习才写完，担心李莉会点她，打算再看一遍。

“你坐这么板正，你都会写？”

“差不多，我初中同学在诺灵呢，昨晚跟他要了答案。”

“差点忘了你初中在实验，不过你们实验不都爱报诺灵吗？也不是说十九差，但诺灵自由啊。”

“也就是表面，听我朋友说他们下课后都是各种补习，全凭自制力和家庭实力，卷的要死，根本卷不动。”

听到石凯跟同桌的聊天，应闵晶偏头看了眼，结果这一眼就跟石凯对上了。

李莉去后面巡逻了，石凯指指她，“不信你问她，我俩初中一个班的。”

他同桌惊讶：“怪不得你们入校成绩这么好。”

应闵晶嘴角抽了下，没说话。

石凯继续说：“还行，不过我们班有个大神特牛，中考考了区前十，现在也在诺灵，就是她好朋友。”

应闵晶：“……”

他口中的大神就是徐竟西。

徐竟西数学稳居年级第一，他人看着冷，实际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会解答，渐渐的班上人都开始神化他。

其实他成绩最好的一次才排十几名，偏科严重，全靠理科拉分，不少人阴阳怪气骂他装。

偏偏他这人从不内耗焦虑，根本不在意，他对成绩没有高追求，每一步都走的很轻松。

只是因为他问她想报哪所中学，她刚好在看诺灵学生录的vlog，就随口说了它，他才开始认真起来，还不忘给她恶补数学。

最后她数学提了三十多分，结果背信弃义去了十九中，为此徐竟西跟她冷战了一周。

他同桌语气激动：“我刷到过他的视频，徐竟西是吧，就跳舞很帅那个，靠，人家这才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应闵晶：“……”

徐竟西不在的情况下，突然听到别人聊到他，感觉有些微妙。

“对，就是他。”

石凯还想继续聊，应闵晶啧了声，垂眸扫视他桌面。

石凯下意识往前一趴，死死捂住桌上的东西，“行行行，我不说了。”

他也真是服了，自从眼镜被扔后，现在已经有条件反射了。

-

九点下晚自习，应闵晶刚出校门便看到路边停了辆熟悉的车。

驾驶位车窗半降，唐书笑了笑，“闵晶。”

她身上还是干净利落的西服，应该刚从事务所过来，应闵晶感觉很久没见过她了。

唐书每天加班，应闵晶早上上学时她还在睡，等应闵晶晚上睡觉后她才回家，时间完全错开。

应闵晶拉开副驾驶的门，“你今天不加班？”

“刚忙完一个案子，回来休息几天。”

她打着方向盘，“听说你最近都是跟小西一起吃饭？”

“啊，对，你消息还挺灵，李姨做饭好吃。”

“李姐手艺确实不错。你明天是不是要考试了，准备的怎么样？”

应闵晶看着车窗外，一座座还在亮灯的写字楼在视野里不断倒退，最后没入沉寂的夜。

她声音闷闷的，“还行，已经准备好跳楼的姿势了。”

唐书被逗笑了，扭头看她，脸似乎还比上高中前还圆润，“你这么喜欢吃李姨做的饭，不如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