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从1一直涨到99 ,梁栗桃没有在意,只是画完后,看着眼前的画作发呆,直到被一声软软的猫叫拉回一丝丝神智。
梁栗桃僵硬地转动脖颈,视线向下移,没有说话。
小橘看着眼前的同伴再次陷入诡异的状态,猫猫叹气。低头凑近梁栗桃垂下的手指,上面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染料。
梁栗桃双眼无神地看着小橘的动作,在它柔软的舌头即将碰到的一刹那,突然回过神,手指下意识地往后退。
小橘:?
小橘继续向前,正要动作,忽然被一把捞起。突然的动作让小橘四肢下意识地扑腾,但随即落入熟悉温暖的怀抱,它立马安静下来,尾巴轻甩。
时间不知从指缝中溜走了多少,只知道外面已然没了光亮,新的一天已经预备。
而当下班回来的朱雪花看见屋内多出来的那副画,上面的画料干却,但明显是新鲜的,她从来没见过的一副画。
谁画的,显而易见。
朱雪花一见那幅画心里的情绪就不断往上涌,险险地挂在眼睑处,扯动着一旁梁栗桃的心绪。
“这,是你画的?”朱雪花嘴唇微颤,竭力地压下奔腾的情绪。
“是,妈妈。”梁栗桃轻轻点头。
听到准确的答案,朱雪花再也绷不住,她上前一把抱住自己疼爱了二十七年的女儿,掩在眼皮后的水珠滴滴滚落,似是雨过天晴后的另一场雨,细密柔绵。
自三年前那场事故,她的女儿就再也没有提笔,不是不想,是不能,她的女儿连拿笔写字都做不到。可如今,……
朱雪花透过眼前的水雾看向那幅画。她不懂画,但那明显阴郁暗沉的色调,她能明显感觉出与她女儿之前画作色彩的区别。
但这都不重要,她只知道她的女儿能再次提起笔了,终于破了那间封尘三年的房屋。
她很高兴,于是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最后的结果或许成功,又或者很惨,但她都决心试一试,她的女儿,她宠了二十七年的女儿,应该站在阳光下,去享受本该受有的荣誉与礼赞。
第二天,梁栗桃是在早晨九点醒来的,这次不是被猫吵醒的,而是一缕阳光,刺眼却也温暖。
那缕阳光是从窗帘缝隙中穿过来的,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关严的窗帘被“小偷”偷渡,“小偷”还肆无忌惮地在其主人的脸上蹦迪,嚣张极了。
它也确实有嚣张的资本,几乎是全世界万人迷的它虽然之前在梁栗桃身上遭遇了滑铁卢,但现在它的光环发挥了作用。
梁栗桃闭眸躺在床上,神情有些恍惚,眉眼间却透着安逸享受。
有多久没晒太阳了呢?
她不知道,似是三年,又或是四年、五年、十年,甚至好像从没见过。
但当她再次感受到这道温暖时,那熟悉的和煦瞬间勾起她的记忆。或温暖的、冷淡的、**的、和缓的,一年四季,每一种她都很喜欢,她天生向往太阳,成为一朵太阳花,永远地追随。
只是怎么在三年前就变了呢?
哦,原来只是因为身体被狗啃了一口啊。
其实那件事在她看来根本不是事,唯一让人介怀的就是那男人长得有些丑,还有身体的疼痛让她受不了,其他也没什么,就当点了一只鸭子,毕竟免费的,所以长得丑也就理解了。
只是自她报案后,舆论、周围的环境都压得她喘不上气。她其实一直在拼命地往上游,但水底下却总是长出水藻来勾住她,也不将她往下拽,就只是拉着她,不让她冲出水面。
她真的不在意那件事,有什么呢?一只丑陋的鸭子而已,当然那只鸭子犯了罪,所以去了监狱。
可是有人在意,他们或可怜,或赞叹,或嘲讽,……
所有的情绪都落在她身上,人生百态尽数体现。
起初她对此没有任何的理会,照常发着作品,那作品像她一贯的风格,明亮温暖。但是她每次一发出作品,评论区底下总是冒出与那件事相关的评论,各色各样的。
周围的邻居也不知从哪儿听闻此事,从此谣言四起。
她对那些言论冷眼相待,觉得甚是可笑。之后每次发完作品都只是认真回复着其他小可爱与她作品相关的言论,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理会。
但人从来不是机器,她那时心里其实觉得很压抑,她从此几乎没出过家门,也关闭了私信,但对于评论区她没有动,她只是想静静地作画,静静地看小可爱对她画作的欣赏评判。
梁栗桃从来都认同一句话——时间可以让人抛弃任何事儿。
在她最后的一副画作中,评论区只是可见两三道与那件事相关的评论。这种评论的影响力对于她来说已经微不足道了,因为之前的那些评论早已攻占了她整颗心脏,将她的心脏侵染成灰色,暗淡的,再无任何的鲜艳。
之后她就停笔了,毫无预兆的。
一直到现在,当她再次提笔作画,画风完全翻转,暗色冷调将曾经的明亮鲜艳代替,唯余两点橙绿代表她心中不灭的心火。
梁栗桃知道,她从来都是向阳的。
她没有再躲,直接下床走向窗边,“呼啦”一声,半遮半掩的窗帘瞬间被扯开,大片的阳光从窗外倾斜而下,洒落在房间的四处,温暖的气息将梁栗桃包裹,驱散着她身上三年的沉疴。
阳光不能治愈一切疾病,但它的温暖却能让一朵枯萎的花重新盛开。
今天梁栗桃又发了一幅画——《小猫酣睡图》,仍然是灰暗色的小猫,四肢朝上,小脑袋朝着窗户那一边儿。里面唯一的亮色就是从上角窗外打过来的橙亮色光束,正好映射到小橘的猫脸上,一派祥和宁静。
只要看着那幅画,就让人觉得哪怕是处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仍然有一只可爱的小猫陪着你,有一束光亮照着你。
所以朋友,请不要绝望。
之后的每一天梁栗桃都会画一副画,每幅画里都有一只小猫,各色形态,各种场景,即使色调灰暗阴沉,却也总是让人啼笑皆非,嘴角莫名地会挂起一抹温柔的笑。
评论区里的小可爱们也看的嗷嗷叫,纷纷夸赞欣赏。当然,世间总是却少不了反面,嘲讽阴阳也总是相伴左右。但那些都对梁栗桃没有影响,因为自她重新拿起笔画了第一幅画后就再没有看过评论,只是认认真真地干着自己的事儿。
那原本阴暗的,只有一束亮色的画作渐渐拥有了两道、三道……甚至第五道明艳的色彩。
每天小心注视着这一切变化的朱雪花眼眸中的悲意消失了许多,虽然脸上的皱纹多得不像五十多岁的人,但肉眼见的是她的笑容多了,里面的苦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生的亮丽。
虽然她的女儿还是会发病,依然只会待在家里,但她知道变了,所以她再次做了一个决定。
“妈?”梁栗桃一醒来就看见早该去上班的朱雪花,心中疑惑,“你今天不去工作吗?超市今天休班?”
朱雪花慈爱地看着身形稍微胖了些的女儿,“我今天不去工作了,留下来陪陪你。桃儿,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出去给你买。或者,……”朱雪花声音停顿,随后接着道:“我们一块儿出去,正好给你买几件衣服。”
说完朱雪花小心翼翼地看向梁栗桃,心中含着希冀。
空气一时沉寂下来,朱雪花心中却忐忑万分,看着女儿怔愣的神情,不禁有些后悔,但随后却让她惊喜万分。
“好。”梁栗桃轻轻点头。
两人相继下了楼,皆素面朝天,上身短袖,下身七分裤,便是她们的全部着装。
刚出了楼,两人就遇见一个女人。那女人迎面走过来,看起来与朱雪花差不多大的年纪,手里提着一兜菜。
对方率先打了声招呼,“雪花妹子,这是你女儿啊,哎呦长得真漂亮。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朱雪花回应,“我们去外面溜达一圈,正好给我女儿买几件衣服。你这是刚回来,你手里这是什么菜?”
“嗐!菠菜,我跟你说啊今年的菠菜是真便宜,□□毛一斤!尤其是今天,才三毛钱!现在那里人还不多,你抓紧点时间赶紧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哎!真谢谢姐了,我这就赶紧去。”
随后朱雪花拉着梁栗桃匆匆赶往菜市场。
初到那里,人声鼎沸,梁栗桃略微感到不适,但仍是乖乖地跟在朱雪花的后面,看着她跟其他人争抢菠菜。
那道瘦弱的人影在人群中穿梭,一点点给她撑起坚固的城墙,为她打造一片独属于她的舒适区。而那个人,是她的妈妈,她五十多岁独自将她抚养长大的妈妈。
梁栗桃悄悄红了眼眶,笨拙地加入“战场”,为她的母亲保驾护航。
时间可以让人抛却任何的东西,也可以让人去重寻丢失的遗憾,只要即使返航,阑珊处终会有人等你。
天外某处空间中,陶愿翻看着手上新的书籍,不到五秒的时间,手一松,书籍往上浮去。
这本书是白色,发着白色的光晕,只是比上一本多了一丝丝的金色,微不可察。
但在有不在少,陶愿愉悦地吸收了一分为二的金芒,接着缓缓闭上眼,静待下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