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淮落下轻轻的一声嗤笑。
他看着她,眼底平静,丝毫没有被算计的不满,舌尖抵了抵牙齿,略长的眼尾收回,目光扫过看好戏的三人,爽快道:“自然。”
“咚咚。”
顾见白曲指,在牌桌上轻敲两下:“开桌前的规矩,一局一清,先付钱。”
秦思意也偏头看着他,模样单纯。
陆景淮把手机丢到秦思意怀里:“转钱。”
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六位数的消费几个呼吸间便没了。
“都收到了?”陆景淮开口,确认完后拍了拍秦思意的肩膀,让她往旁边挪挪。
本来桌子就不算大,硬挤进来一个人,秦思意怎么坐都不舒服,便打算起身把位置让给他,却被陆景淮扣下:“在这呆着。”
“三哥,我坐后面也是一样的。”
熟料,陆景淮直接挑破她的打算:“怎么,还想在我背后捅我几刀?”
聪明人,点到即止。
秦思意脸上莫名燥热,她早该知道骗不过陆景淮,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戳穿,刚刚那一局的点炮其实就是她故意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好好出次血,就当做强留她的代价。
现在,她也找不到其他借口,只好安静地坐着。
比起她来,陆景淮的牌风也和他这个人一样,进攻性十足,抓牌落子之间,场面气氛诡谲拨云,明明起排可以用“三无”形容,可偏偏就能改变局面,不过十几个回合,胜负已定。
顾见白咬牙切齿地归还前一局的筹码还不算,还倒贴进去一大笔。
“拿兄弟出气?你h可真是好样的。”
气归气,但谁也没放在心上,反倒是谁开了口,突然提到了国际新趋势。
“盛鸿最近日子不好过,隋家那位最近闹出不少动静,我派去的人查到他跟国外某机构在秘密接触。”
顾见白:“这可是好事啊,咱们等了这么久不就是等他这条大鱼落网吗?”
“这倒是,姓隋的那小子简直是不要命了,赚钱敢赚到三哥头上了,现在沈老二横插一刀,隋家的资金链断裂,要是再不想办法解决资金链的问题,破产清算也就这两天的事。”
秦思意听在耳里,略一琢磨,就猜到陆景淮最近在做的事。
隋家破产倒是其次,但隋家背后的人,倒是个雷。
“让我进去,你别拦着我。”门外争执声传进来,秦思意正猜想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连陆景淮的门都敢闯。
包厢大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略显狼狈的人影跌跌撞撞跑进来,头发凌乱,身上的西装也皱皱巴巴,大概是闯得急了,连站都站不稳当,大喘着气,等他缓过神抬头才认出来。
隋家小子——隋禄。
秦思意之前见过隋禄,在陆澈举办的交流会上。
看样子,资金断裂的压力确实不小,能让他丢下面子来求陆景淮。
“陆先生,顾先生,我们实在是拦不住他。”服务员面露难色,包厢里的大人物他一个都得罪不起,真要发怒,工作丢了都是小事,他这条小命能不能活着都还不知道。
顾见白甩了甩手:“你先下去吧。”
“谢谢顾先生。”
“三哥,我求你给我一次机会,这次就放我一马吧,咱们还按原先说的,合同按原先说好的签,行吗?”隋禄气势早就被连日的打击给消磨了,以前只是从旁人嘴里听到的有关陆景淮的消息,但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陆景淮看着他,面前的棋牌往下一压,明明是慵懒随意的动作,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他转过身,扫过隋禄:“三哥也是你叫的。”
隋禄愣了一下,下一秒反应过来,姿态就更低了:“陆总,这次的事情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陆景淮没有接话,从顾见白手里抽过文件,甩在他身上:“隋禄,你的胆子确实不小。”
隋禄白着一张脸,下意识地接住文件,颤巍巍地翻开,看清里面的内容竟然被吓的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连滚带爬到陆景淮身边,拽住他的裤子:“陆总,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放我一马,这次的合作案所有的利润我全都不要了,只要您放过我。”
陆景淮慢慢眯起了眼。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哪怕站在陆景淮身边的秦思意都没看清楚,隋禄已经被一脚踹了出去,撞到墙角处,猛吐出一口血。
秦思意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突然一片黑,那抹淡淡的余温盖在脸上,让人莫名安心。甚至就连被人拽出去都没有反抗,如同木偶一般。
害怕吗?
她觉得不是。
一开始或许是害怕的,但秦思意跟在陆景淮身边这么多年,见到的阴暗面远远比今天这一幕更甚,只是偶尔的一些事总会让她想到曾经。
“别怕。”陆景淮声音温柔,安抚住她。
他出行的商务车是特别定制和改装的,后座比寻常的商务车更为宽敞,哪怕是靠睡着都游刃有余。
陆景淮揽住她的肩膀,掌心下的肌肤能感受到她卷翘的睫毛擦过的痕迹,有些酥有些痒。
见她从刚刚开始就不说话,还以为是被吓到了,从车载储藏室里翻出保温杯,柏子仁具有安神的作用,也是秦思意尝喝的口味。
今天这一出,他承认确实有想教育她的成分在里面,但看着她吃失神的脸上,脸色还是沉了几分,终究是舍不得。
陆景淮心里烦闷,早知如此,对付隋禄就该另挑时间。
暖茶入了肚,秦思意也从刚刚的变故中抽神恢复过来,她没开口说话,车厢里莫名安静。有那么几秒的时间,她回想起了两人在华尔街的日常,最终还是将回忆压了下去,手指在保温杯杯壁上摸索,歪着头靠在他身上:“三哥,你总说要让我长教训,是不是有一天你也会像对付隋禄一样对付我。”
陆景淮微微蹙眉,大抵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三哥,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放过我吗?”秦思意声音柔了不少,可以算得上是两人重逢以来第一次示弱。
陆景淮心底突然像是被人用力抓紧,最终默叹了口气:“我说的都是气话,你的脑子就不会想想?”
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也不在乎再多说一些,陆景淮脸上的表情没了往日的沉戾:“再说了,我要是真想对付你,你能过现在的日子?”
秦思意能清晰地感受到陆景淮说话时震动的胸腔,心里是没有异动是假的。意随心动,她缓慢地抬手,攥紧陆景淮的西装下摆:“三哥,那我们说好了,要是真有那一天,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我一条生路。”
“意意,你放心。”陆景淮覆盖上她的手背,轻捏了两下。
就在秦思意以为这是陆景淮默认的意思时候,腕骨猛得被攥紧,后脖颈处被人往后一捏,整个人往后仰,面前那张精致严厉的脸颊忽地放大,以近乎紧贴着的距离,冷笑了声:“要是真有那一天,你的下场一定比隋禄更惨。”
这男人!
果然有病!
陆景淮松了手:“所以,别做什么让我生气的事,乖一点听话点不好吗?”
秦思意左耳进右耳出,显然没放心上。
“现在这副样子看着顺眼多了。”陆景淮轻笑了声,将她眉眼里打着的算盘看在眼里,由她折腾,空出的精力不犹豫里地处理起隋家的事。
等沈老二的尾巴处理干净,隋家就算是从这场交易战中出局了。
隋家好处理,但他一动隋家,后面的祝家就该从水下浮出来了。
那才是块难啃的骨头!
秦思意没回御府山庄,而是去找了舒宵晨,路过某家私人订制的甜品店,还专门停车买了些。
陆景淮看着她手上的包装,意味不明:“倒是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
秦思意小心翼翼地将糕点放在膝盖上,也没真把陆景淮的话放在心上,他那张嘴挑得很,不是惯用厨师做的东西几乎入不了他的嘴。就算她真买了,下场大概就是喂进垃圾桶。
她吃饱了没事干?花这冤枉钱。
下了车,秦思意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直勾勾地往屋子里走,转身的瞬间,脸上的笑意敛去,确定陆景淮已经离开后才掏出手机,看完对方发来的消息后彻底删除。
舒宵晨盘腿坐在沙发上,边敷面膜边看电视,镜头上出现的人影正好是许娇娇。
“你怎么看起电视了?”秦思意把糕点递给她,在她身边坐下,用牙签戳了块水果。
舒宵晨:“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虽然我不赞同你跟陆澈结婚,但你都决定了,作为你的好姐妹一定会支持你的每一个决定。”
“……看电视支持?”
舒宵晨:“你在想什么呢?我这可是有缜密计划的,我正在研究小白花的弱点,争取一击必胜。”
秦思意随口道:“你要弄死她?”
舒宵晨手里的糕点“啪嗒”掉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她:“宝,你怎么能说出这么恐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