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起身,走到她身边:“你怎么来了?”
秦思意依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哪怕知道陆淮今天组的局主角是许娇娇也不在意:“陪朋友来的,正打算回去,刚好碰到赵刻,没想到你也在。”
陆淮薄唇微抿,眉心也皱起一道不明显的弧度,心里盘旋一番:“我送你回去。”
秦思意没出声,或者说还轮不到出声,主角姗姗来迟。
许娇娇的声音由远及近,几乎随着开门声同步传到了在场众人的耳里:“陆澈,我刚刚在门口看到秦思意了,你可要替我出头啊。”
众人齐齐望过去。
最近港城聊得热火朝天的三人组,齐了。
偌大的包厢里鸦雀无声。
秦思意上下打量了一圈,闻言勾了下唇角,眸底也闪现淡淡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流露出“聪慧贤惠”:“既然那你有正事要忙,我就先不打扰了,只是现在秦陆联姻在即,记者那边麻烦你多留心,奶奶身体不好,要是看到乱七八糟的新闻,难免身体不舒服。”
说罢,她踩着细长高跟鞋从许娇娇身边略过。
等许娇娇反应过来,哪儿还有秦思意的身影,气得不行,只好缠着陆澈想让他帮自己出头:“陆澈,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你不会和秦思意结婚的对吧。”
陆澈眸光微缩,没有回答。
许娇娇慌忙抓住他的手,哭诉道:“阿澈,你答应过我的,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你都不要我了,我还不如死了呢。”
闻言,陆澈回过神,盯着许娇娇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紧紧握住她的手,同时在心里做出决定:“放心吧。”
——
出了包厢,舒宵晨低垂着头发消息,没注意到前方多了抹身影,直直撞了上去,手机脱了手,掉在瓷砖上,屏幕上出现斑驳的裂痕。
“抱歉。”她没顾得上手机,脱口道歉,可迟迟没等到对方开口,反倒是身侧的倒吸声格外明显,微微抬头,看到自己撞到的当事人,愣了。
陆景淮微侧着身,微敛着眉,身上穿了身笔挺修身的西服,身上有淡淡的烟味,不是市场上贩卖的烟草味,而是淡淡的像是檀香的味道。而在柔香的中和下,那张严肃冷冽的面容稍显晕染,虽然一言不发,可站在那里的气势依旧让人忍不住心惊。
身侧跟着的都是跟他走得近玩得好的兄弟,秦思意和陆景淮之间的那些事自然也是知道的,偶尔还有胆子开玩笑。
就像现在——
“哟,这不是秦大小姐吗?你是来找淮景的?”顾见白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不怕死地开口捅破窗户纸。
陆景淮侧头看向秦思意,似笑非笑道:“来找我?”
秦思意视若无睹,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试了几次发现手机都没反应,也没多想,朝他摊开手:“你把我的手机撞坏了,我要联系宵晨,你的手机给我用。”
熟稔自若的语气,仿佛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合适。
反倒是顾见白微挑了下眉,见怪不怪地闭了嘴。
陆景淮手机里的机密,价值百万亿都是往低了说,就算是兄弟也鲜少借过他的手机,而听秦思意的意思,她可以随便使用陆景淮的手机。
而在见到陆景淮当着把手机丢过去,而秦思意脸部识别解锁后,顾见白心里诧异,但随即了然地摇摇头。
他倒是真的纵容,连最**的秘密都敢给。
舒宵晨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刚想给秦思意打电话问问她在哪儿,结果却先一步接到了“陆景淮”的电话,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三哥?您有什么吩咐?”舒宵晨接通电话后恭敬地询问。
“是我。”秦思意把手机的事解释了一下,刚想开口,手机突然被人抽走,那句“我现在直接去停车场,等会儿直接入口汇合”的话顺着嗓子眼滚了下去。
反倒是男人的不容置喙的命令格外清晰:“你先回去,秦思意临时有事。”
舒宵晨眉心倏地一跳,急急忙忙地抓住手机开口:“三哥,我……”
“嘟嘟嘟。”
耳边传来无情的机械声,电话被单方面挂断。
舒宵晨没有犹豫,转身就要返回酒吧,可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可不是秦思意,陆景淮能宠着纵着秦思意,可不会因为自己是秦思意的闺蜜而手下留情。
比起拯救闺蜜,还是自己这条小命更重要。
“思意,对不起了,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逢年过节我会带你喜欢吃的糕点去看你的。”她在心里默念着,刚要离开,余光却瞥见某道小白花的影子,若有所思。
——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事?”秦思意站在陆景淮问。
这下,不光是顾见白挑起眉梢,其余三四个圈子里也是稀罕的不行。曾几何时还能看到三哥有今天这场面。
都有人都觉得陆景淮对待秦思意未免太特殊了些。
五年前陆景淮第一次带着秦思意进入他们的圈子,彼时还没人将秦思意当成自己人,在他们的世界里,逢场作戏是常态,真心付出是秘密。尤其是在秦家地位不高的秦思意,没有人当真认为陆景淮是认真的。
直到英国的一次宴会上,他们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秦思意的身份是陆景淮的女伴,彼时的陆景淮在华尔街崭露头角,多少人争抢着能上他的床,圈子里的人早就将秦思意的身份摸了清楚,他们得出一个结论——世家里不受宠的大小姐,不足为据。
于是,前仆后继地上前,不留余力地遍地她,否定她。
“区区一个不受宠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能站在陆的身边?”
“男人嘛,最受不住的就是温柔乡,尤其是不要脸的狐狸精,瞧瞧秦小姐的脸蛋身段,别说是男人,就算是我都有些心动。”
“要我说,我们还真没秦小姐的本事,能丢了这张脸皮豁出身段去伺候男人。”
“要不怎么说秦小姐有本事呢,打了人,闯了祸,往陆的床上一睡,就能哄得男人为她出头,要是不知情的,还以为秦小姐就是干这个的呢?”
“我劝某些人啊,还真得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别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每个人说的话犹如一根刺扎在她的心上,她清楚这些人的心思,无非是想将她从陆景淮的身边赶下去,自己好取而代之。
她得忍着。
理智告诉她应该这么做。
但实际呢——
秦思意闹翻了整个场子,连陆景淮都没等到,潇洒离开了现场。
彼时,顾见白以为陆景淮被落了这么大的脸子,也该把秦思意给踹了,没想到一贯自持冷静的男人第一次为女人出了头,与当地的地头蛇闹掰了。
几十个亿的合同,就这么吹了。
也是从那次起,顾见白才知道陆景淮的认真。
也是第一次,把秦思意划入他们的所属圈。
顾见白咳了声,打破僵局:“秦小姐,这人来人往的也别耽误别人做生意,正好我们开的包厢就在这儿,有什么话先进去,慢慢说,你觉得怎么样?”
秦思意略一琢磨,点了点头。
真算起来,秦思意也不算是外人,一行人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群人平日里就喜欢打麻将,享受博弈之间的快感,而且玩得赌注还不小。
秦思意坐在沙发上,陆景淮跟在她身后:“又闹什么脾气?”
说出口的语气宠溺得不像话,乍一听,还以为是什么男女朋友。
“三哥,您有什么吩咐?”
“吩咐?”陆景淮玩味道,“你这倔脾气也该收一收了,在陆澈和老太太面前不是挺乖的吗?在我面前学不会乖?”
秦思意狐疑地看着他,仿佛在怀疑说这句话的人到底是不是陆景淮。
要是换成直白点的话——陆景淮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在这里发病呢?
“又在骂我?”陆景淮出声。
秦思意轻笑了着回道:“三哥,我哪儿有那个胆子。”
对陆景淮也没较真,哂笑了声,没和她争辩,而是在手机上发消息,脸上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
秦思意做事有度,忙于正事的陆景淮不是她能捣乱的,坐了没几分钟她就闲不住了,打算悄悄溜走,却被眼尖的顾见白拦下:“秦大小姐,刚好我们缺了个人,要不你来试试?”
四人的麻将桌,有一人刚刚离席。
秦思意本想拒绝,下意识地望向陆景淮的方向,后者似是有所察觉:“想玩就玩。”
“三哥,我的技术你是知道的,万一……”
陆景淮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没戳破她的算计,就像旁人说的宠着她:“老规矩,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自动麻将桌发出“哒哒哒”的洗牌声,秦思意的心跳依旧跳得很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脸颊也有微微的热意。
耳边充斥着陆景淮的那句话——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心情复杂。
秦思意起庄,牌运只能用三个字形容——好运来。
顾见白犯了烟瘾,手刚刚掏进口袋,手臂被人撞了下,紧接着秦思意身后的位置被人拉了张椅子坐下,翘着脚,漫不经意地扫过棋桌上的排面。
他暗道:偏爱得还真是够明显的。
秦思意这一手牌只能用差来形容,连连上不了好牌,又扔了一圈排,她望着刚摸上来的牌叹气,转过头:“三哥,要不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陆景淮对她的暗讽完全免疫,只是缓慢地抬头,漆黑的眼落在她身上,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可秦思意就像是窝里的兔子,识时务到不行,乖乖地转回脑袋,换了张牌打算丢出去。
“打这张。”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过来。
余光中,秦思意瞥见身材深处一只修长的手,指骨尖夹了麻将,慢条斯理地丢出去,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她转过身,鼻尖堪堪擦过他的脸颊,吓了一跳,手里的排掉在桌上。
“胡了。”
“我也胡了。”
“胡。”
放炮。
一炮三响。
一局棋,输赢在百万上下。
秦思意起身让位:“三哥,输了算你的,这句话可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