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药长生 第5章 05.人心隔肚皮

天黑好办事，何况想办的不是正经事。

阿明天生一双夜猫子眼，夜色愈浓，他看得越清楚。只可惜另外两人只是普通人，不带上电筒没走几步就脚底下打架，时不时被冒出地面的树根绊倒。

“这些东西已经蔓延到岸上了，看样子这村子早晚要完蛋！”阿明压低嗓音，招呼那两人跟在他身后，“你们暂且先忍忍，在这边别打灯，等顺利上了岸，到时候想做什么都不要紧……”

来到岸边，沿着河流往上走，到达白天发现的那个码头。

老唐笑问：“这是要开游艇带我们上岛吗？”

阿明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嫌弃道：“想什么呢，旁边那些小木船才是我们可以用的，这游艇是拉正经客户上岛时用来撑场面的。”

“而且游艇开起来动静那么大，你简直痴人说梦！”许攸元忍不住附和，轻轻拍了一下老唐，不料他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踪迹，下一瞬间，只听见水花晃荡，那个熟悉的人影已经站在游艇前的甲板上。

“喂！你干什么？”阿明哑着嗓子怒吼，声音虽低，可气势迫人。

不一会，老唐轻飘飘从游艇上下来，笑道：“十二座的小型游船，算不上游艇的称号。”

“不管是不是游艇，我们都不能用！”阿明终于解开绳索，递过来两只一人多高的船桨，“走吧，我们悄悄儿地划过去，尽量别引起太大的水声。”

老唐嘿嘿笑了两声，许攸元用胳膊肘戳了他两下，不解道：“你今晚怎么这么奇怪？”

这时天上乌云散去，一团白月亮跳出云层，洒下大片皎洁的光。这时，许攸元才意识到老唐笑从何来。他紧紧握着手里的白色船桨，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走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此刻，坐在船上的阿明出言催促，眼睛往他们身后一瞥，立刻瞪大眼睛，手足无措，“你……你……你……后面怎么冒出来这么多人？”

风吹云动，芦苇叶哗啦啦地响着，一群黑影站在一人多高的芦苇丛里，饶是月光明亮，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一人背对着月亮上前几步，歪着嘴角笑着：“阿明，你知道规矩，不吃长生果的人，不能上岛。”

阿明脸色唰的一下变了，惨白一片，冷汗直冒，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那人自顾自继续说：“本来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这回你胆子倒更大了，竟然带着外乡人上岛。怎么，是嫌弃在村子里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所以想找点不痛快？”

这话反倒刺激了阿明心底那根脆弱的神经，他梗着脖子冷笑道：“好日子？那你们都该过一过！”

老唐看向许攸元，又看了眼手里的船桨，为难道：“阿sir，我要是出手是不是得算斗殴啊？而且我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留在这里也只是你的累赘……不如我跟阿明先走一步，你留下被他们暴打一顿然后反击，这样多少也算正当防卫吧？”

许攸元无言苦笑，朝他摆摆手：“你先上船，这里交给我。”

他站在码头上，面朝着月亮，手拿一柄白龙偃月桨，气势汹汹地盯着追踪者们看。他暗自数了数，对方大概有七八个人，年轻者居多，看上去顶多二十来岁，一个个身体倍儿棒。这种配置，他手拿武器也不一定有胜算，只有被打的命。

眼下只能希望老唐他们划船速度快一些，这样他游水赶上去，多少有点逃生机会。

正在思考生路时，眼前黑影一晃，许攸元习惯性伸手格挡，一个下扫将偷袭者打趴下。他看着自己的手，心中觉得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原因。眼见下一个人已经冲上来，他一脚踹过去，那人飞出四五米远。他心中疑惑更甚，迷茫地看着剩下的那几个人。

那些人倒是目光坚定，接二连三地冲上来，就连那些被打趴下的也不例外，跟没事人一样循环往复。就这样缠斗半天，许攸元累得四肢沉重，额头上的汗水几乎蒙住双眼。转头瞥了一眼，小舟几乎驶到河中央，只是不知为何后面还跟着两条小船。此时也想不了许多，他心中一喜，抄起船桨狠狠扫了那群人，随即快步跑上码头往水里一跳。

只听扑通一声响，冰凉的湖水灌进他的七窍，瞬时降温，刹那间他小腿一僵，抽疼不已。他伸手在水里使劲扑腾了几下，忽然感到脚腕被什么东西缠上，直直拖着他往水底游去。

隐约间，他好像看见一个白白的人影，生着一头水藻一样的长发，悠悠荡荡地漂在水里，他扑腾两下，游了过去，想看清那人的脸。越来越近了，她几乎近在咫尺。许攸元伸手拍了拍那人光滑的肩膀，黑发翻舞，那些细滑的青丝像有意识一般朝着他席卷而来。

手腕上，脖子上纷纷被黑发卷住，许攸元伸手拨开，只会招来更多的头发。这时，他注意到面前这个女人正在缓缓回头。

露出一张生着鲨鱼嘴的脸。

“哇——”他猛地睁开眼，目所及处一片黑，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耳边想起打火机的声音，随后亮起一点黄光，他这才看清面前的人。

老唐半长的黑发**地贴在额头上，本就惨白的皮肤此时更是青中带白，跟冰柜里的尸体没两样。

“你来救我的？”他喘着粗气，喉中麻痒，猛地咳出一大口水。

老唐笑道：“不然呢，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他道了一声谢，忽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地看着老唐：“你发现我的时候，我有没有被水草或者什么东西缠住？”

“有，不过，你肯定猜不出来是什么。”老唐拧了一把头发里的水珠，抱怨湖水太脏，有股腥气，忽然，他自背后抽出一截碧绿的藤蔓一样的东西，有小孩手腕粗，“是这东西，奇怪不？湖底太黑，我没看清，不过缠在你脚腕上的确实就是这个。”

“这是……藤条？”

“看着跟阿明挂在墙上的那东西是同一种，阿明说这个是老树的根。”

“树根怎么可能伸到那么深的湖底？”

老唐摇摇头。倒是阿明凑过来，一口吹灭了蜡烛：“等会他们追过来怎么办？你既然醒了，我们得赶紧找地方藏起来，明天再上山。”

“别担心，他们一时间追不过来，我悄悄把剩下的那些木船都绑在我们的船后头，他们没有工具跟上来。”

“不是还有一艘游艇吗？”阿明无奈地摇头，“等会就赶上来了……”

说话间，他朝河面上看了看，等了这么长时间，并未听见游艇发动的声音。

“奇怪……好像没跟过来……”

“我把钥匙眼堵死了，能发动才怪呢。”老唐窃笑不止。

“你刚刚去游艇上就为了干这事？”许攸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回头要赔钱的话，你得付账！”老唐笑着说。

他们在岸边休憩片刻，这才收拾东西往岛内走去。

阿明戴着头灯，在前面引路。几米宽的光源里，可以看见这座岛靠近水边地位置并无树木生长，脚下野草遍布，踩上去软软绵绵。他们跟着阿明绕了一圈，来到一处狭窄的山缝，侧着身才能勉强通过。走了十多米，才逐渐开阔。抬头看向天空，只见满天星河只剩下一条线似的光环，一闪一闪地亮着，至于月亮更是一丝都瞧不见。

这里地势上窄下宽，犹如葫芦。

“这可是个好地方，躲在这里根本不会有人能发现，我上岛好多次才找到这个绝佳的藏身地。前面有个突出的石台，就在山崖下，到时候不管是点火还是烤肉，都没人管了。”

“等等……”许攸元嘘了一声，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

轰隆隆——仿佛是来自大地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繁衍生长。

阿明冷哼一声，不屑道：“别大惊小怪的，这座岛整个浮在水面上，可能被什么大鱼撞到了吧。”

哐——又是一声闷响，脚下碎石哗哗流淌，头顶上的岩石更是像下雨一般往下掉落。眼看这山崖下也不安全，一时间停留不得，他们只能继续往里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