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药长生 第4章 04.后人想乘凉

无启之国在长股东，为人无启。

这句话出自《山海经》的海外北经，意思是说无启国在长股国的东边，这里的人不会生育后代，因为无启国民各个都长寿不死。

阿明自称是无启国的后人，引得老唐差点笑出声。

许攸元也忍俊不禁：“我设想了无数可能，唯一漏掉的就是神话传说。”

见他们不信，阿明不满地冷笑一声，示意他们解开绑在手腕上的绳索：“都到了我家了，没必要捆着我吧？你们要不信，明天我带你们去岛上见识见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丢了魂儿的话，可别赖我！”

许攸元为他解开草绳，笑道：“你可别跟我耍阴的，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我还能耍什么啊，你们不都知道了吗？那些老人是不是都跟被人赶尸一样赶回来了？你们就是跟着他们才找到这里的吧？从两周前，那些丢了魂儿的老人已经陆续回来，游水上岛去了。”

听见这话，两人都吃了一惊。老唐示意许攸元先别开口，他装作不经意地开口：“可不是吗，就连看似死掉的人都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所以……他们也成了无启国的人了？”

“他们才不是，这群老家伙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呢。那些人哄骗他们上岛，就为了给神明送吃的，那些老东西去岛上住了估计有一个月，早成了没有灵魂的奴隶了。”见他们神情疑惑，阿明解释道，“就是我前面说的丢了魂儿，你们下午看见的那个老东西，也是那么回事。不过他运气好，离得近，所以还能得到神明庇护。”

“能不能说点正经的？”许攸元听得头都晕了，“说点我们能听懂的。”

老唐眼睛一转，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蛊惑那些老人上岛，作为食物献祭给神明，被吃了魂魄后再送回去，成为傀儡？”

阿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可是，为什么把那些老人送走了，又招他们回去呢？他们又为什么会死？”

“唔……”阿明似乎也不明白这一点，犹豫着，“我又不是‘那边’的人，鬼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有一回我无意中听见他们说什么，要开疆扩土，就需要大量的长生果……对了，长生果就是神明赐给人类的宝贝，跟孙悟空吃的蟠桃差不多效果。”

“长生果？你吃过？”

阿明不满地低下头，忽又满腹气愤：“‘那边’的人霸占了长生果，我们如果想要，就要花钱买。本来，村子里如果有人重病或者要死了，都会让他们吃一颗长生果，过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恢复健康。可是，十几年前吧，我还是听我爷爷说的，一群年轻人去岛上想偷长生果出去卖钱，结果他们回来之后好像转了性一样，吃喝嫖赌就不说了，动不动就出手打人……村长没办法，就给他们划出一片地，跟我们隔开了。”

不知走了什么大运，这群人赚了一大笔钱，越过越昌荣。反倒原本的村庄日渐萧条，人们逐渐老去。有些不想死的，想去岛上求神明赐一颗长生果，拖着病体历经千辛万苦去到岛上后才发现，那里早已不是之前的模样。

以前的赤福岛奇花异草遍地生长，鸟兽更是随处可见，可如今已经变成一座死气沉沉的岛屿，放眼望去灰蒙蒙一片毫无生机，只剩下数不清的深绿色巨木拔地而起，树冠好似雨伞把整座岛屿遮得密不透风。

“村里人都说他们中了邪，丢了魂，才会变成那样。”

“仅仅因为性情大变不至于让村长做出划分领地的行为吧？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老唐笑了，盯着阿明的眼睛不放。

果然，阿明叹了一声，继续说：“我当时年纪还小，所以……我也不确定看见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阿明的父亲也是那群人中的一员，他私下里想念父亲，于是悄悄想去见上一见。不料，意外见到了令他一生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那是个圆月高升的晚上，他来到一处空旷的平地，见前面站着许多人，其中就有他的父亲。他一下子高兴不已，正想想去打招呼时，忽见父亲掏出一把尖刀直冲冲插进对面那人的胸膛。

白惨惨的月光下，那人的血好似漆黑的煤油似的喷洒而出，飞溅在父亲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紧接着，乱斗开始了。

断肢飞舞，内脏翻飞，腥臭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天地。阿明藏在草丛里，瑟瑟发抖却一点声音也不敢出，直到天光，才被来找人的爷爷领回家。

“这种大型殴斗案件不可能……没有记录啊……”许攸元看向老唐，心中的疑惑一层深似一层。

阿明继续说：“可是，太阳出来后，我分明看见那片地上连一丝一毫的血迹都没有……更别提那些肠子肾脏了。所以，爷爷才说我在做梦。从这以后，村长就拉了铁丝网，严令禁止我们过去。”

“那他们就不想过来见见家人吗？”老唐问。

阿明苦笑道：“没有，他一点都不想见我。听说他现在已经是大老板了，可是，去年爷爷重病的时候，我去找他要钱，还被他赶出来了。现在我们这边都是孤寡老人，年轻人能走的早走了，只剩下我这种没本事的，只能留在这里苟延残喘。”

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有阿明隐隐的啜泣声在昏黄的灯光里断断续续地响着。

老唐看了他一眼，等他哭得差不多要停止了才继续发问：“所以，你上岛也是偷着去的？为了跟那些老人‘借’点东西补贴家用？”

他语气如常，既没有打趣嘲讽也没有一丝同情。阿明却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站起身揪住老唐的衣领，骂道：“你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那群老不死的又过的什么日子？凭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用干每个月就能有大笔的退休金入账？他们各个穿得人模人样，而我呢，我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凭什么要过得人不像人狗不像狗？”

“额……”老唐招呼许攸元帮忙拉开阿明，心疼地看着被抓得变形的衣服，“我也很赞同你的说法啦，毕竟，我也过得挺惨的！我也好想可以什么都不干就能拿钱！可是我还得千里迢迢陪着这位大哥为人民服务，才能赚一点点钱……”

这一番真情流露倒把阿明说得心颤，他一把抓住老唐的手，感动得眼泪鼻涕一起流，要是这里有桃林只怕他会立刻摆酒结拜。

许攸元尴尬地站在一边，见他们难兄难弟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已经开始结婚生子延续下一代。

“咳咳，所以那些老人都在岛上？”他忍不住打断另外二人，希望这出肉麻的兄弟情深早点结束。

“对，”阿明擦了一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不过，现在去找已经迟了，他们已经干巴了。”

可喜的是，每一回过来‘养生’的人们总会带来不少好玩意儿，如今那些东西还在岛上，所以阿明很乐意带着他们去岛上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