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药长生 第21章 第七章：远处一个村

正午时分，想来就算有鬼怪也不敢轻易出门，林济顶着一头热汗踏上了进山寻人的路。入口的一棵大树上挂着一节随风飘扬的黄绳，林济顺着这个方向再次进入这片阴气森森的树林。

黄绳显眼，林济边走边在沿途树干上刻下划痕，做下双重保障。想起先前红绳带路越带越偏，她怀疑山里有人故意捣乱，改了绳子的方向。也许就是那三个人，想弄出点动静吓跑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打算找些什么。

林济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她没来由地被激起一阵斗志，想着如果真是那些人从中阻碍，她就偏要坚持到底。

这回一定要做出一条好的报道，让更多的人知道《藏水》，好好的扬扬眉吐吐气，再也不要被这些外行人瞧不起。

呱——呱——

有什么东西在叫，像鸭子又像癞蛤蟆。林济四处看了看，最终在一块大青石上发现了一只样貌奇特的鸟。它的个头跟家养公鸡相差无几，头顶上生着一只猩红的肉瘤，两只七彩斑斓的眼珠子凸出来，仿佛要融化似的，尖尖的鹰钩喙表面像是镀了层膜，折射出金属光泽。

“小家伙，怎么就你自己在这里？”林济伸手去摸，那只怪鸟动也不动，继续呱呱叫唤。

林中绿意森森，毫无人迹，偶尔吹过两阵风，树叶簌簌作响，落下一片黏腻的水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林济生出一股恐惧，落单的恐惧。她退后几步，这只造型怪异的鸟也让她心里发毛。

她朝着黄绳的方向继续前行，忽然身后响起怪异的声音：“逃——快逃——”

一转头，那只鸟的脖子转过来，瞪着那只绚烂的眼珠子，弯弯的鸟嘴正在一张一合。原来，它是一只鹦鹉。

林济无比心慌，跨着步子往前逃命似的跑，时不时被脚下盘根错节的树根绊倒，可她顾不上许多，始终觉得身后射来一道锐利的视线——那只鸟一直在看着她。

忽然眼前出现一道深坑，林济一时止不住惯性，眼看就要栽进去时，腰间一紧，被人一把捞住。转头一看，竟然是辛凡。

他还是昨天的那副模样，额间散着几缕长发，露出一双不似人类的眼睛。

“你……不见了……”辛凡说完，将林济平稳扶好，仔细看了片刻，才继续说，“我来找你，你……去哪里了？”

“我去找我的伙伴，他们留下黄绳子……”林济边说边比划，指着悬在树杈上的绳子，“他们说发现了什么东西，我要去跟他们汇合。”

看着黄绳延伸的方向，辛凡忽然拉住林济的手，摇头道：“不行，不能去，那边很脏。”

“脏？”林济一时间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又不想再继续耽误时间，干脆掏出面包实行诱捕计划，“呐，你陪我去，我给你吃好吃的，怎么样？”

谁知辛凡按下她的手，皱起眉：“不行，不能去。”

一看美食也诱惑不了他，林济着急道：“不行，我朋友都在那里，我必须去，你懂吗？必须，我一定要去。”

说完，一把拍开辛凡的手，她还记得昨天辛凡的告诫，晚上不能上山，既然如此，她必须抓紧时间早点找到伙伴，一同下山才行。想到这里，她不免加快了脚步。忽然，身旁多出来一个人，辛凡也赶上来，默不作声地跟林济并排走。

见状，林济把手里地面包递过去。辛凡接了，塞进嘴里大口吃着，甚至咬到塑料袋也没注意。林济好笑地从他嘴里夺过被咬碎的包装纸，叹道：“你啊，总该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不然人都呆呆的。”

辛凡深深看着林济，他个子高，对林济来说这种凝视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她移开目光，继续往前。

黄绳出现的频率越来越稀少，也许是绑到后面发现黄绳所剩无几，这才节省着用。林济需要仔细辨认才能找到方向，发现最近的一处黄绳系在一处高坡的树枝上。走近一看，那坡比她还高上半米，坡面极为陡峭，生着一丛细嫩的杂草，四周没有藤蔓之类的植物，也没有突出的石块，无法借力。

正为难时，辛凡一脚踩进生着野草的黑土中，犹如踏在阶梯上一般，一步一步走到上面。他趴在地上朝着林济伸出手，脸色如常。

也许，自小生活在大山里都会练就一身本领吧——林济惊讶之余，一把抓住辛凡的手，如同小狗爬山四肢并用终于爬了上去。

她随身的背包很重，压得她差点喘不过气。辛凡扯过她的包背在身上，牵着她在前方带路。他不用看黄绳的位置，只顾着往前走，隐隐带着一丝怒气。

“你生气了？”林济走得累了，呼吸急促间问他。

辛凡不回话，脚步放缓不少。过了许久才说：“我不懂……我都说了那里很脏……为什么你还要去？”

林济哑然失笑：“这大山里，哪里不脏啊？”

辛凡不再回答，他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一阵风吹来，林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脑子里一阵混沌，有种入睡前的迷糊感。

“怎么回事？开始随地大小睡了？”她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忽然前面人停下脚步，她冷不防地撞上去，一头埋进辛凡的后背。

扑鼻而来一股青草被晒干后的焦香气味，熏得她昏昏欲睡。

若非手腕被人抓住，只怕她随时都会一头栽下陷入沉睡。

“到了。”辛凡的声音跟林中微风山间流水没什么分别，不急不缓，毫无人气。惊得林济头皮一凉，瞬间清醒。

高坡之下，是一片山间凹地，盖了不少土房子。山间水汽晕染，整个世界如同泼墨山水画一般，梦幻得不似人间。

辛凡站在一棵树下，直勾勾盯着那片房屋。林济笑道：“你要是不想去，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见他不说话，林济接过背包抬脚欲走。

“回不来了。”辛凡忽然说。

林济不懂他的意思，可跟伙伴相聚的激动冲散了其他心情，她没有停下，往山下一阵小跑。接近村子口时，她回头看向辛凡，模糊的影子还停在那棵树下。

没等她多想，熟悉的吵闹声已经钻进耳朵里。

“哎呀，你这个构图太差了……”杨万青尖声叫着。

“我拍我的，要你管！”朱雅坤小声辩驳。

唐一彩连声叹气，“石野，你再看看其他屋子，看看有没有人……”转过头看见林济，她顿时笑得咧开嘴，“阿济，你终于来了，我可担心死了。”

林济笑着走过去，仿佛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神迹？”

“这个啊……”唐一彩神秘一笑，领着林济来到一间土房子前，轻轻推开半掩的木门。吱呀一声，灰尘乍起，黑布隆冬的屋子里到处结满了厚厚的蛛网。伸手拨去，手上好似拢着一把老式蚊帐一般积了一层。

一扇小小的四方形窗户边，架着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瘦弱的人影，背着光看不分明。林济喜道：“看样子这里有不少人……”

唐一彩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再仔细看看。”

又走近几步，借着从小窗外透进来的光，林济终于看清了眼前这道人影的模样。

他瘦小干瘪，五官空洞，眼眶里只剩下两个凹陷，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口腔里没有舌头。裸露在外的皮肤、四肢如同风干的腊肉一般跟干尸没什么两样，浑身漆黑如墨泛出丝丝寒光，既像木头，又像玉石……不，这根本就是一尊雕塑吧。

林济看向唐一彩，满脸不解。

在一定的湿度跟温度的作用下，人死了会变成这样一种莹润如玉石的状态，这就叫尸蜡化。

唐一彩笑眯眯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