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药长生 第20章 第六章：下一场暴雨

清醒过来时，林济一个人躺在那堆破衣服里，屋里空无一人。她恍惚地看着面前的虚空，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她竟然睡着了，不记得睡了几个小时，但浑身舒畅，好似久旱逢甘霖。就在她呆坐在地上陷入沉思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那人背着光，堵在门前，手里似乎拿着许多东西。见林济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那人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来。原来是那三人中的年轻男子，他怀里装了一堆青绿颜色的野果，随手扔过来几个。

“吃吧，这山里别的没有，野果子倒是不少。”

“你们来这里多久了？”林济见那果子长得像梨子，闻着像苹果，表面生着一簇簇的纹路，又像是哈密瓜，一时间不知道该带着皮吃还是啃掉皮再吃，于是放在一边打算等辛凡回来再说。

“快一个月了，带的干粮啊水啊都消耗完了，天天吃这些野果子，吃的嘴巴里都没味道。对了，我叫满小听，你呢？”

林济说了自己的名字，暗忖道：“蛮消停？我看倒不怎么消停。”但嘴上只谢了对方给的野果，其他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女孩拿着一件滴水的衣服走进来，眼神疑惑地看了眼林济，但脚步不停地走向满小听：“衣架又烂了一个，这里水汽太重了，金属受潮严重。”

“早没了，拧拧不能用吗？”

“你都拧了三回了，这下子底下整个烂掉了……”女孩抿着嘴抱怨。

“老师还要往里走呢，也不肯趁着好天气出去补给。”

“那个……”林济忽然开口，“补给的船不是三天来一次岛上吗？为什么不让他们给你们带点生活用品呢？”

“三天？”那两个人对视一眼，面露嘲讽，“你在做梦呢，现在正是梅雨季节，除非天气好，否则就算再过一个月也不会有船来。”

“梅雨季节？昨天天气不是很好吗？现在也没下雨……”

“偶尔天晴罢了，你等着看吧，今晚肯定会下大暴雨。”

说话间，头顶上炸起惊雷。林济吃了一惊，想起今日是她值班，赶紧起身：“辛凡去哪里了你们知道吗？我要回去了，要是你们见到他，帮我说一下吧。”

说完郑重道了声谢，倒把那两个年轻人弄得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走出门，果然天色已变，黑云滚滚好似藏着一条黑甲巨龙正在吞云吐雾。林济皱着眉，想起山下的同伴，一时间担忧不已。她加快步子循着记忆以及绑在树上的红绳一路走去，很快，她就注意到了异常。

停在树林苍野之间，她抬头看着高高拔起的巨木，恍惚了。不对啊，方向不对，坡度不对……怎么好像越走越往深处去了。

啪嗒——雨水落在林济脸上，硕大无比。她摸了摸，触感滑腻，倒像是鼻涕。幸好没什么异味，林济嫌弃地在树皮上擦拭干净。然而第二滴第三滴紧随其后，这场酷似粘液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林济慌忙朝着反方向走去，凭借脑海中的记忆往下坡的方向走去。那些接近透明的粘液好似狗皮膏药似的贴在身上，越拖越重，很快，林济已经直不起身来。她半跪在枯叶丛中，大口喘着粗气。

啪嗒啪嗒——质地异常的雨水声越来越大，很快包裹住整片天地，在树木表面形成一层反射着彩虹微光的薄膜。一只飞鸟拍打着翅膀，越飞越低，终于支撑不住落在树枝上，休息片刻后再想投入天空的怀抱时，那鸟扑棱几下后始终没能成功。

林济心里暗呼不好，她可不想变成那只鸟儿，她有双手，不断擦拭着紧紧黏在身上的粘液层，好似剥离起蛋壳似的。那些粘液一落地就化为清水渗透进枯叶之中，一脚踩下去，好像踩在橡皮泥上。

强撑着身体，林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终于冲出树林。远远地，她看见了那几顶熟悉的帐篷，忍不住大声呼喊。忽然脚下像被草根绊倒一般，她摔了一跤。雨水似瀑布一般将她包裹住，映着青草颜色，远远的根本瞧不出来差别。

林济口鼻之中全都充斥着散发草汁子气味的粘液，像胶水似的封住她的五感。眼前的景象花花绿绿的，使她想起幼年时期落水后见到的画面。

原来死亡之前见到的不是走马灯，而是像玻璃碎片放入水中后折射出的五彩斑斓，也许这就是即将进入异世界的征兆吧。林济笑了，想起昨夜睡的好觉，也许以后将彻底长眠，也不赖。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快走——快走——

像是辛凡，奇怪，怎么会听见他的声音？忽然身上一松，粘液纷纷化水，渗进草丛里。林济猛地爬起来，盯着那片好似活着的草地看了片刻，又踩了几脚，并未发现明显异常。眼见雨点子更大了，她赶紧朝着帐篷的位置跑去。

奇怪的是越靠近帐篷，雨水更像普通的雨水，不再发粘，触之即落。林济身上的粘液一碰到雨水立刻随着化为乌有，仿佛先前遭遇的一切都是幻觉。林济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劝唐一彩带着大家离开！

帐篷前搭着遮雨棚，底下是他们的烧烤架跟锅碗瓢盆。只是，一个人影也没有。林济拉开大家的帐篷，空荡荡的。

“奇怪，难道他们昨晚都在山里过夜了？”

林济找到一把折叠椅坐下，听着落于击打遮雨布发出啪嗒嗒的动静。她却不觉得困，也许是昨夜睡得太好的缘故，她现在精神奕奕，脑中好似装了马达转个不停。

回想起登岛的这一天两夜，处处透露出不寻常。这座岛也许真的因为磁场或者其他缘故，会令人产生幻觉。

难道昨天经历的一切也是幻觉？那座木屋……以及木屋里的人……林济摇了摇头，再这样想下去，只怕连自己是谁都不确定了。

遮雨布晃了晃，雨水顺着一角哗啦啦地淌下去，林济伸手去摸，明明就是寻常的雨水，那在林子里遇见的差点憋死她的粘液又是什么？

又响起几道惊雷，阵雨很快停了。只是天空依旧阴沉沉的，没有阳光。时不时刮起一阵风，云卷云舒，水面上也波澜壮阔，浪花拍岸，隐隐露出十来个漆黑的巨石暗礁。看样子，今天不会有船来了。

找不到野菜，饭还得吃，林济煮了一锅稀饭，坐等其他人燕子回巢。只可惜，直到日上三竿，还不见一个人影。她掏出手机，依旧没有信号。心里一阵慌乱，四处乱翻，在唐一彩的帐篷里发现一张字条——

阿济，昨天我们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处神迹，打算今天再去探探，沿途系上了黄色绳子。因你长时间没回来，也想去找找你下落，希望你安全，见到讯息请过来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