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帐：别管我！ 第7章 涟漪渐起

“丰月神大人、不月神大人，谢谢你们。”夏目真心实意地说道。

丰月摸了摸他的头：“举手之劳而已，我们继续旅程了，再见。希望下次你还在。”

“再见。”不月也点头示意，开口道别。

两位神明微微挥手，又携着部众相伴离去，事了无痕。

见状，夏目也只能暗暗将这份感激记在心底，想着日后有机会再报答。

过了一会儿，情绪缓过来的夏目注意到之前对话中的细节，求证道：“那个，白狼神是说的老师？”

“就是这家伙哦。”

丙吐了口烟气，轻笑道：“曾经高天原派下使者来接引他成神，结果他说无趣就没去，到现在也只凝聚了神纹而没有神格，还算不上狼神呢。”

“你懂什么，做妖怪多自由，去了上面说不定还要被那些所谓的神使唤，高贵的我怎么会做那么愚蠢的事。”斑梗着脖子为自己辩驳。

听到他的话，三筱发出一声讽笑：“难道你现在没被使唤？”

他在心里吐槽道：不知道谁中了人类食物的毒，被几只炸虾和馒头勾得走不动道，每天当着保镖和保姆还乐在其中，连我们这些老朋友喊喝酒都喊不动了。

“这是......是夏目太弱，还总是生病，这样怎么保护友人帐？我总不能不管吧。”斑说着又朝着夏目喊道：“下次多安排这些家伙们做事，省得他们没事做脑子闲出问题来在这多嘴多舌。”

随后，这只傲娇的妖怪眼神轻蔑，口吐狂言：“哼！不就是喝酒吗，今晚本大爷就把你们都喝趴下。”

“趴下！”

“趴下！”

中级们在一旁舞着折扇起哄。

夏目噙着笑听他们斗嘴，危机带来的阴影才算是彻底消弭。

他向来中立，也不随便参与这种小学生似的争斗。明明年龄不到妖怪们的零头，这种时候却衬托得他好像才是团队里最稳重的那个。

妖怪们簇拥着夏目，大张旗鼓地将他护送回家，然后就急匆匆地聚众喝酒去了。

事情告一段落，箬叶提出告辞。

夏目挽留道：“你可以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生活的，箬叶。还是你想要再回到那个小公园去？”

“不了，谢谢你夏目。这些天有你的陪伴，我的心也再次丰盈起来了。”她将垂落的发丝拂上耳畔，“我想真正地去旅行一次，看看更多的世界，结识更多的朋友。”

“这样......箬叶，你的心不会再感到寂寞了吗？”

“不会哦。”箬叶轻轻摇头，捂着胸口说道：“这里有你，有八原的风景和我们经历过的时光。也许某一天，我也能带着我的伙伴来参加你们的聚会。”

她脸上神采奕奕，眼底也不再是空洞，看得出来没有在逞强。于是夏目放下心来：“那说定了哦。保重，路上小心。想停下的时候就回来吧，箬叶。”

“再见，我的朋友。”

离别再一次到来，不过夏目已经不会再伤感。如今的他只会微笑着目送他们远去，再期待未来不知何时的重逢。

只要互相思念，不管多远，这种心情也一定能传达到。

奇特的冒险结束，人类终归还是要面对生活。

夏目没去参加妖怪们的聚会，窝在小房间里奋笔疾书，最近因为一系列的原因导致进度变慢，时间又紧迫起来。

月上中天，皎洁的银盘高悬于天幕之上。夜色溶溶，清风几许，三筱所在的沼泽边东倒西歪躺着一地的妖怪，连不远处的水面都笼罩着一层酒气，将静谧的氛围破坏殆尽。

“斑，友人帐上已经没有能让你留下来的妖怪了吧。”三筱举着酒杯斜觑了一眼脚边瘫成泥一样的招财猫，“你说想像风一样自由，当初玲子让你写下名字，你也拒绝了她。现在又是什么让你停留在一个地方如此之久？”

咽下酒，三筱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毛发飞张，大妖威势赫赫直逼斑而去：“不，不是地方，应该是人吧。”

“闭嘴。”伴随着白雾，优雅神秘的白狼俯卧在黑马对面，“三筱，你的酒量越来越差了，才喝几杯就开始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三筱直白地盯着那双金绿色的瞳孔，“现在就走，随便选个地方，我陪你去。”

斑未及细想脱口而出：“这怎么行！我还没跟夏目说，万一要是有觊觎友人帐的妖怪他怎么办，平时让他多练习妖力也不练，中级那群酒鬼也靠不住......”

“呵。”三筱冷哼一声，打断他喋喋不休的发言。

斑也像是意识到什么闭上了眼，声音弱了下去：“我，不过是觉得在他身边可以打发无聊的时光而已。”

风从八原刮过，带着稻田孕育了几个月的甜蜜。三筱栖身的池塘吹起一圈圈的涟漪，像是谁心底的波澜，久久未能平息。

两个巨大的妖怪像是对峙一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三筱开口打破沉寂：“老伙计，你还想瞒过我？”

“老什么老，妖怪怎么能用这个字形容。”白狼炸毛，迫不及待反驳道。

“你这家伙，现在连老都不能说了？怪不得那次中级说你老人臭被修理得那么惨。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一阵娇媚的笑声从三筱脑袋后传来，丙站在黑马头上捂着嘴笑颜如花，“斑，你也有今天。”

看到丙这个老对头，斑自动进入傲娇状态：“我不过是把他当宠物而已，人类不也对自己养的宠物关怀备至吗？”

丙磕了磕烟杆，轻飘飘说道：“可是人类不会因为自家宠物去跟别的猫猫狗狗玩而寸步不离地守着。”

“也不会去到哪里都跟宠物报备，更不会因为宠物跟别的猫猫玩得近就吃醋闹别扭。”三筱默默补刀。

“切。懒得跟你们这些醉鬼计较。”斑变回招财猫形象，自顾自品酒，不再搭理两妖。

丙却不想放过他，凑近了问道：“你不会真的起什么奇怪的念头吧？傻猫。”

“你个烟鬼，脑子是不是被烟熏黄了？让石洗给你净化净化吧。”

“还说没有，怎么我一说你就想到了，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丙抓住了漏洞，逼问道。

斑翘着短腿僵住了，想到某个片段，脸上也涌上几分热潮，不过借着酒意，丙他们也没有察觉。

见他呐呐不语，丙自然乘胜追击。

她随意吐出烟气，神态倨傲，居高临下地瞧着斑：“不过，我是不会让你染指夏目的，肥猫，趁早死了你那条心。不然，你将会是整个八原的敌人。”

斑顿时火冒十丈，一跃而起，跳到丙身上使出猫猫拳攻击。

都是高级妖怪又是多年的交情，丙自然也不怕他更不惯着他，薅起袖子就与他互殴起来。

她本就看那肥猫不爽，仗着那副痴呆的招财猫外形在夏目面前装傻卖萌、蹭吃蹭抱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藏着这种不可告人的心思，非得锤他一顿不可。

三筱适时飞身而起，将打成一团麻花样的丙和斑拉开，语重心长道：“斑，我们都见过因为失去宝物而内心坍塌的妖怪，无论强大与否，最终都只有迷失堕落这一个下场。我不想未来你也走上那一条路。”

“三筱，你干什么，放我下去，今天一定要教训他不可。这个臭肥猫，也不照照镜子，竟然敢肖想高贵的夏目大人。”丙在三筱手里挣扎着还要跟肥猫再战，嘴里半分不示弱。

“丙，别以为我不敢揍你，要不是怕夏目难过我就不客气了。”斑叫嚣着，却也没变成狼形。

他表面不露声色，谁也不知道他内心刮起怎样的风暴。

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是那个挡在的场箭下瘦小却倔强的身影？是在神社解开封印时印入自己身影的清澈瞳孔？是眺望天空时那惆怅的清秀脸庞？是深夜在梦中流下的泪滴？是抱住自己时温暖的怀抱？是抚在头顶轻柔的手指？是危难时每一句全心信赖的“猫咪老师”？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有了这么多关于夏目的记忆，以至于一回想，他的脸、他的声音便如烙印在脑海之中，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如数家珍。

“我不过用自由就换来了一个世界，而夏目却把他的世界敞开，任我来去，甚至无法挽留，如此可怜又可爱。”斑沉默半晌，再开口却是罕见地坦诚了自己的心情。

一番剖白，让丙也少有得带上惆怅的情绪，吐了口烟无奈道：“我极少认同人类的观念，不过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当你觉得一个人可怜可爱的时候，你就完了。”

“少肉麻了，哪有那么严重。”斑撇过头看向远处的草地，嘴硬道：“他守护友人帐，在友人帐上的名字还完之前我守着他，聊作消遣，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恐怕现在的你也已经做不到了吧。”三筱毫不留情，戳破他虚张声势的借口。

“呵，无聊。”

不知为何，三筱今天的攻击性格外强。

当下也不给他狡辩的机会接着说道：“你难道没发现你已经越来越习惯套着这个肥猫壳子，还记得曾经遨游天际逍遥自在的样子吗？呵，就算飞，也不过是当夏目殿下的交通工具吧。”

“妖怪没有情爱，这些在漫长的岁月中毫无意义。人类的生命就像花开花落般转瞬即逝，即使来年花开，你也再等不到同一朵花盛放。到那时，你要如何？你真能放手吗？”最后的问话颇有些意味深长。

说完他才慢条斯理地又倒了杯酒，浅浅地喝着，仿佛刚刚那个咄咄逼人的不是他。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