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帐：别管我！ 第6章 神明耀泽

隔天。

收到箬叶告知的详细信息，斑决定主动去调查这件事。即便是神明，也不能改变他做过的承诺。

以他的实力，潜入神社之中并没有惊动任何人。里面很是冷清，掠过几个房间才隐约听到说话声。

斑悄无声息地靠近，两个妖怪正在喝酒，衣着打扮都很体面，像是这里的神侍。

其中一个满脸通红，看起来已经喝了不少。他砸吧着嘴，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一群低贱的小妖怪，却意外的好用呢。”

对面的妖怪有些微醺，语气讥讽：“吾神真是睿智，不过稍微对那些家伙和颜悦色一点，随意的关心几句，他们就忠心耿耿。”

“哈哈哈哈哈......是的呢。”

“真是蠢笨啊，他们每一个好像都觉得自己在神主心里是特别的，为了这一点甚至可以付出生命呢。”

“反正他们多得像路边的野草，死了再出去找一批回来就是了。”

“是啊。”说完默契地碰了碰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喝酒，喝酒。”

接下来也没什么信息，斑冷笑着离去。

神明并不在神社之中，不过此行也并非没有所得。两个神侍的对话也印证了他之前的想法，那位果然是在靠奴役小妖怪收割人类的信仰。

要么是他野心勃勃，要么就是另有隐情。

无论如何，一位疯狂的神明打上了友人帐的主意，这对他和夏目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糟糕，他该不会这么心急吧。”斑将御风的速度加到最快，地上的妖怪们只见天空一道白色闪电呼啸而过。但愿那位神明不会像他想的那样已经去到夏目那边了。

......

因为昨天解开了心结，箬叶也不再是那副心思深重的样子。

夏目想着虽然她来八原有几天了，但是前面应该也没有好好游历的心情，于是便邀她去观赏之前说到过的地方。

一整天，箬叶的嘴角都没有下来过。为美景，也因为友人证实了他在这里真的过得很好。

“箬叶，明天我再介绍你跟这里的妖怪们认识吧，他们性格都很好，你们应该能聊得来的。”

“嗯，夏目的朋友，我也很好奇呢。”箬叶笑眯眯地回答，脸上满是期待。

“那就这么说好了，晚上猫咪老师回来我让他去通知大家，明天一定会很热闹的，希望你不要觉得吵才好。”想到中级那一群的秉性，夏目瞬间有点底气不足。

“怎么会，我......”

箬叶刚想回答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难怪你这么久没有回来，原来是碰到朋友了吗？箬叶。”声音温润但又潜藏着威严。

感觉到身边的人变得僵硬，夏目抬头望去，空中一位被金光包裹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脚踩云团，好像在看着他们。

没等到箬叶的回答，那身影又转向夏目，施施然说道：“想必你就是那位友人帐的持有者。我的追随者们汇报说这件物品可是十分危险呢，区区凡人掌控着这么强大的力量不会感觉到惶恐吗？”

随后他语气一转：“想来你也一直受到妖怪们的侵扰吧，孩子，你辛苦了，把它交给我，这一切的不幸都将离你而去。作为听话的回报，我还会赐福与你，让你和你的家人往后都平安顺遂。来吧，把它交给我吧。”

那声音仿佛代表了权威，又带着无法比拟的诱惑力，过往被妖怪追逐戏弄的心酸一一涌上心头。夏目心中顿时觉得十分委屈，是啊，只要将友人帐给出去就好了，以后再也不用被妖怪没完没了地打扰，可以和猫咪老师还有塔子阿姨、滋叔叔他们过上平凡的生活。

“夏目、夏目，不要听。”

斑焦急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却清晰地被耳朵捕捉到。

夏目迷迷糊糊想到，自己身边有老师，他把我保护得很好，那些妖怪已经不再是困扰了。

斑俯冲而下，溅起大大的尘烟，将夏目和箬叶护在身后。场上顿时变为两方对峙的局面。

等夏目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显现狼身的斑卷在长尾之中，对面应该就是箬叶口中那位神明，身前有数十位神侍护佑。左侧，三筱和丙不知怎么得到消息，此刻也站立一旁打算助阵，不远处犬之会的旗子在草丛里摇晃，看样子中级他们也都来了。

正在这时，箬叶绕过斑跑上前去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位神侍粗鲁地推倒在地，她怔怔的跪坐在原地看着地面，瘦弱背影透露出几分哀伤。

夏目挣开斑的尾巴，跑过去将箬叶扶到一旁，然后站到了斑身前。跟庞大的白狼一比，并不强健的身形显得极为渺小。

斑将狼头低下来轻轻挨着他往后推了推，示意他到后面去。

“老师，别冲动。”夏目将头抵在斑眉心，双臂环抱住他整个狼吻，轻轻拍了拍安抚他情绪。

经过丰月神那次，他知道即便是斑这样强大的妖怪也不能对神明不敬，他不希望斑再为他涉险。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放肆。低贱的野兽，还不速速退下，莫要污了吾主视线。”一位褐衣神侍大声呵斥，居高临下地俯瞰底下一众妖怪，他高昂着头神气极了，夏目甚至能看到他大大的长满黑毛的鼻孔。

太过伤眼，大家都移开视线，没有一个理会他。

那神侍气急败坏举起手想要施以惩戒。

“不得无礼，这位可不是你口中那些卑贱的野兽。”神明说道。

顾虑到神主发话，神侍只能悻悻退回队伍。

“他们在高天原没见过白狼神，还请不要怪罪。吾名耀泽，十年前被派往治理鹿野。”

“哦，这样。”斑冷冷道：“鹿野距离这边可不近，不过一本驱使低级妖怪的友人帐何至于劳动神明离开自己的神域。若是需要差遣，你身边人才济济，想必也不缺。”

“不过是偶然听闻此事，想到友人帐会对凡人造成困恼，希望能帮上忙罢了。”耀泽语气真诚，任谁听到都会觉得他是一番好心。

斑并不买账，弓着身子，金绿狼眼充斥着寒意，回道：“你也看到了，他身边有我，对我们来说友人帐不是什么麻烦。”

“虽是如此，这等邪恶危险之物还是不能让它留在俗世，理应交由我带走净化为好。白狼，你终究没有凝聚神格，如今只是野兽的你，确定还要站在这里吗？”

夏目偷偷攥紧了拳头，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到了轻蔑的意味，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他记得猫咪老师说过不能暴露自己的软肋，尤其在敌人面前。

现在，只能忍耐蛰伏。

以往也不是没遇见过神明，丰月神、不月神、朱远大人等，他们有的虽然也有些神明的高傲，却都没有眼前这位的伪善。

斑呲着嘴，露出锋利的狼牙，毫不退缩，战意凛然。三筱和丙也走上前来，蓄势待发。

场面霎时剑拔弩张。

双方中间的空地上仿佛有看不见的能量场在激烈碰撞，树叶飘落的瞬间被撕得粉碎。

“嚯嚯嚯，这是在干什么呢？”

身着绿色和服、长着比例怪异的大头小胡子男摇着扇子慢悠悠踱步而来，姿态闲适得像在逛自家花园：“聚会，怎么能少了在下。”

随后，他像是才注意到对面神明一行，略有些讶异道：“有神明游历至此怎么吾未提前得知，八原众也未准备像样的仪式迎接，现在这样真是有些寒酸呢，失礼失礼。嚯嚯。”

小胡子阴阳怪气的说辞对面显然也听了出来，那些神侍看他闲庭信步地走到中间竟然毫发无伤，摸不准他的来路，也因此敢怒不敢言。

耀泽倒是沉得住气，脸上依旧笑眯眯：“你在这里，怎敢兴师动众。”

“我一介闲人，最不怕麻烦了。”小胡子的衣袍被风鼓起，面无表情，语调是一贯的温吞，“我可是也有很多时间看护友人帐，如此，还不能放心吗？”

“这......”

耀泽不肯死心，他手下妖怪虽然多，然而能用的却没几个。听闻友人帐的存在便已将它视作囊中之物。

正当他还想说话之时，天空之上无数流星飒然而至，光芒大作闪得众人睁不开眼。

不多时金光散去，黑白分明的两支队伍显露在大家眼前，最前面站着的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丰月、不月两位神明。

“故地重游，还是这么热闹。”黑衣之人声音清冷，像是淬过冰似的，场上的气温瞬间降下来几度。

“哈哈哈哈，不月，别这么严肃嘛。”丰月神笑着说道，中气十足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已经休养好了。

“啊咧，这不是夏目吗？最近还好吗？”

“承蒙大人惦念，还不错。”夏目回应道。

“那真好呢。这么多人，是在聚会吗？我和不月能不能加入？”

“这个......”夏目支吾着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明眼前这个场景，看到之前虚弱的神明变得这么有生气，在这凝滞的气氛里心底也暂且松快了几分。

看着他们这边自顾自聊上了，耀泽忍不住出言打断：“两位，我是耀泽，请问你们是哪位神祇当面？”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即将消亡之辈，无需知道吾名。”

不月淡定地抛下一个惊雷，在场之人条件反射地看向半空中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

耀泽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脚下云团微微颤动着，像是被戳中痛脚。

虽然底下的人和妖怪都低下了头，可最深的隐秘竟然被如此大赖赖地呈于他眼中弱小之物眼前，简直让他神明的威严荡然无存。

脸上阴狠一闪而逝，还不等他做出什么举动，又有一道身影从远处疾驰而至：“夏目大人、夏目大人。”

“朱远大人的神侍？他怎么来了此处。”耀泽的神侍们窃窃私语，今天发生的一切简直要刷新以往的认知，处理区区一个凡人竟然这么费力。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看这架势好像要把高天原搬下来一样。”

“就是，神主......”对峙良久，这些人难免开始慌乱起来。

斗笠下传出声音：“耀泽大人，朱远大人在你的领地发现了一些问题，已经汇报给了上面，您还是赶快回去处理一下吧。”

“可恶。”耀泽紧咬牙关，心底惴惴，朱远那家伙可不好打发。面对如此局势，他也不得不偃旗息鼓，赶回鹿野。

“三皿！”夏目惊喜道。

三皿没有停下来叙旧，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跟在耀泽一行人身后像是押送前者一般离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云端，夏目才卸下力气整个人瘫软在斑身上，坚实的肌肉和松软的毛发终于让他悬浮的心安定下来。

斑不用与神明对抗，真是太好了。

他将头埋在毛堆里，任由眼泪滑落，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大概还是在老屋的门廊上吧。

虽然以往他也经常嘴硬说为了友人帐才护住斑，可是在刚才，只有夏目自己知道，在猫咪老师和友人帐之间做下决定的那一刻，心中已有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