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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怀春 第151章 第七一章 困鸟出笼重见天

作者:谢不敏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23 00:06:03 来源:文学城

在章茆一声令下,羽林卫很快便将眼前这辆珠光宝气的安车围了起来。

章茆从人群后驱马向前,看到那把紧贴在章咏春脖颈处的匕首,不觉眉心紧皱,冷眼看着卫崧同他商量道:“将她放了,我可放你离去。”

卫崧却笑道:“若是没有阿姊随行相伴,我倒情愿与她殉情在此,共赴黄泉。”

章咏春虽害怕卫崧情急之下真会用这刀割断她的脖子,但仍是强作镇定地劝着他:“阿崧,你莫……莫做傻事。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你一句也没听到心里头去么?”

“你说的话,我句句都记在了心里,可那些话,句句都不是我爱听的。”卫崧在她身后笑道,“阿姊,我不想放你自由。纵使你会恨我,甚而会郁郁而终,我也要将你关在笼里,让你只能陪着我。你若真的死了,我也会追随你而去,让你生死都要同我在一处。”

章咏春没想到这人如此疯癫,再不敢开言,唯恐哪句话不当心戳伤了他,她真会丧命于他的刀下。

章茆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同卫崧僵持着。

这时候,若是萧期身边的那个阿细在,有她从暗处偷袭,也不难将章咏春从卫崧刀下救下来。

他暗中吩咐一名羽林卫往后去探探萧期的车马到了何处,便又同卫崧周旋着,只想着拖延时间:“你要如何才肯放了她?”

卫崧道:“我何曾说过要放了阿姊?”

章茆又道:“若我用你的亲阿姊来换她呢?”说着便将从卫萝头上拔下的一支葫芦玉簪抛到了卫崧脚下。

卫崧认得这葫芦玉簪,正是青阳宫为宫观中人分发的道簪。这一路上,他的阿姊也一直戴着这支道簪。

她虽弃他而去,他却不能对她见死不救。

然而,他很快便想明白过来,章茆并不敢将阿姊如何。即便是天家,最多不过是将阿姊训斥一顿,再将她贬去青阳宫反省自新。

“不,”卫崧笑道,“我不换。她早便弃我而去了,即便我换回了她,她依旧会离我而去,只有咏春阿姊不会轻易弃我而去。我染病的时候,她本可趁我神志不清的时候偷偷离开,却还是选择留了下来,衣不解带地照看着我。小侯爷其实也是性情中人,当真忍心拆散我们这对苦命鸳鸯么?”

章咏春只觉他在信口开河。

她不过是不识回雒阳的路径,又身无分文,才未趁他病逃跑。

章茆自也是不信卫崧的这番话,若非顾忌着章咏春,他早便命人将这人射成筛子了。

这时,卫崧忽问了一句:“怎不见萧侍中?小侯爷若是能将他带到我面前,让阿姊同他好好道别,我想,阿姊便是死,也会少些遗憾。”

他要见萧期,这正合章茆的意,也省得他还要想方设法去拖延时间。

“他在来的路上,你要见他,那便老老实实等着!”

***

萧期的车马并未落后章茆许多,那羽林卫行了不到百里路,便与萧期的车马撞上了。

连夜追赶章茆的人马,萧期身子早已吃不消。然而,听闻章茆找到了章咏春与卫崧的车马,如今已将卫崧截住了,他不由精神焕发。

只是,听了那羽林卫带来的话,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旁人不了解卫崧,他却最是清楚。卫崧那张温顺乖巧面容之下,是一颗偏执到可怕的心;若被逼到走投无路,那句“共赴黄泉”的话,便不是唬人的。

眼下,他恨不能化身为鸟,立时飞到章咏春身边去。

他不顾阿宽的劝说,弃了温暖舒适的辎车,转而跨鞍上马,又将阿细招到跟前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阿细受命离开后,他又吩咐阿宽:“这队人马听你约束,你慢慢追上我便是,我先行一步了。”

“郎君——保重身子啊——”

阿宽的话还未送到萧期耳中,那一人一马便已绝尘而去。阿宽只得照他吩咐,约束这被落下的车马慢慢追着他的身影。

***

马蹄踏着尘沙而来,章咏春闻声抬眸,便在落日的辉光里望见了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

余霞成绮,沐光而来的郎君宛若霞明玉映,与天边的晚霞一般光华灼灼,迷人眼目。

自萧期出现后,卫崧便发现章咏春脸上恢复了往昔的光彩,霞光如晕,更为她添了一抹浓似胭脂的艳色。

她的美,不是为他绽放的。

这样的事实与真相,几乎让他嫉妒得想要现下便割伤她的脖子,让她就此闭上眼,再也不能看旁的男人。

可他终究不忍心伤她一分一毫,更不甘心就这样将她拱手让人。

萧期一路疾驰而来,下了马几乎站立不住,还是身边的羽林卫将他扶住了,他才勉强立住了脚。在那羽林卫的搀扶下,他缓缓行至章茆身边,双耳虽在听章茆道他来前的情况,双目却始终紧紧盯着被卫崧胁持的章咏春。

直至章茆在他耳边悄声询问阿细为何没跟来,他才道:“她在的。”

闻言,章茆这才放心了不少,继而道:“卫崧指名道姓要见到你的人。你好好同他说话,莫激怒他,让他伤着了妹妹。”

萧期颔首:“我有分寸。”而后高声朝卫崧道,“卫崧,听说你要与我夫人在这王屋山下殉情,共赴黄泉,若这是你们二人共同的决定,我也拦阻不了。不过,她毕竟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在成全你们之前,可否允我问她几句话?”

卫崧却道:“我何须要你来成全我与阿姊?你也不必问她话,她自有话对你说。”说着便将架在章咏春脖颈处的匕首贴得更近了些,甚而在她耳后低低威胁,“阿姊,告诉他,你是心甘情愿跟我走的。不然,我便先杀了你,再自戕随你而去。”

章咏春道:“他不会信的。”

卫崧却满不在乎地笑道:“我也不是要他信,不过是要膈应他。这半个月来,阿姊与我同吃同睡,又贴身照顾染了病的我,你猜他会不会介怀这些事?他若在意,这些事便是埋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假以时日,定会疑你,待你的心自也不如从前。”他又以刀口紧紧贴着她的肌肤,催促道,“阿姊,你若想活,想跟他回雒阳,便照我说的做。”

从他口里听到放她“回雒阳”的话,章咏春一心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真的愿放我走?”

卫崧笑而不语,只是用眼神催促着她。

刀架在脖子上,章咏春只愿他仍能似从前那般说到做到,亦希望萧期能分辨出她话里的真情假意,遂假意向萧期道:“萧期,其实……我是……我是……心甘情愿……”

然而,她话音未落,萧期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什么都不必说。”他道,“我不聋,你们说话时,我这里听得到。”

章咏春见他的脸黑似锅底,便知晓这个醋儿精郎君将卫崧的话听进了心里。

“你看,”卫崧在她脑后幸灾乐祸地笑道,“他生气了。他定认为阿姊与我已不清白了,对你已起了疑心。如此,阿姊还要随他回雒阳么?”

章咏春并未理会身后的声音,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萧期一步步走近,而他的目光却只看着她身后的卫崧。

“卫崧,”萧期见阿细已悄没声息地潜到了卫崧身后的车顶上,便在离卫崧十步远的地方立住了脚,笑对他道,“我要杀你,易如拾芥。不用章小侯爷与羽林卫出手,你的生死便已在我掌中。看看你身后,卫小公子。”

卫崧非习武之人,警觉性远不及武人。萧期话音将落,他便觉头顶似刮过一阵冷风,一道黑影如同疾风劲雷落在他与章咏春面前,他甚至尚未看清这道黑影的真面目,双臂一痛,双手竟再使不出一丝力气了,匕首“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而他的咏春阿姊,早已被那人从他手中救出,又被急急赶上前来的萧期抱入了怀中。很快,那些羽林卫便团团围了过来,他隔着重重人影望去,已望不见章咏春的身影了。

她多狠的心啊,竟都不愿留下来再看他一眼,看看他是否无恙。

看着已至跟前的萧期,他从这郎君眼中察觉到了杀意,忽就笑了:“同吃同睡的那些话,不是骗你的。”他指了指身后的豪华安车,“一路上,我们便在这车里赏景说话。她说她很怀念在莲花峰的日子,将我看得比仲长吉还亲还重。”

萧期恨不能撕烂他这张嘴,但因章咏春说过莫要为难他,他即便对这人起了杀心,也只能对他这些恬不知耻的挑衅之语充耳不闻。

他问身旁的章茆:“我能让阿细揍他么?”

章茆点头,却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太后的人应就在附近,不要闹出了人命。”

萧期又指着眼前的安车问:“这车,能烧掉么?”

章茆白了他一眼:“随你。”

哪知卫崧却于此时又开了口:“车可以烧,里头的鸟,是阿姊一路喂养的,你不许伤它们一根毫毛!替我将那些鸟交给阿姊,告诉她,她自由了,这些笼中鸟儿也自由了。”

安车从车厢内烧起来时,阿细忽将一把匕首呈到了萧期眼前。

“这是卫崧用来挟持夫人的凶器,是把并未开刃的匕首,伤不了人。”

听闻,萧期眉心微皱,却并未接过这匕首细看,只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便道:“好一个卫崧,竟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手中鸟笼里的鸟叫个不停,他便将对卫崧的气悉数撒在了那人饲养的这些鸟儿身上,斥道:“安静!”又吩咐阿细,“将他揍得重一些。之后便得辛苦你一段时日了,你要亲自将他送出大汉。出了大汉,他是死是活,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

在回箕关的车上,萧期便将那一笼麻雀交到了章咏春手中。

“你的阿崧送你的!”

章咏春听他话里满满的酸意怒气,忙抬手轻抚他的胸口,赔笑道:“好如郎,莫生气。阿宽说你还病着,当心气出个好歹来,徒教人担心。”

听及,萧期的脸色愈发森冷,如覆寒霜:“卫崧说在他病着的日子里,是你衣不解带地贴身照料着他,与你同吃同睡,这些事,可是真的?”

章咏春见他竟开始秋后算账,不由满腹委屈:“我担惊受怕了这些日子,你不说安慰安慰我,竟说这些伤人心的话!早知如此,我还不如随阿崧去鲜卑,好过被你这般质疑!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是与他同吃同睡,也曾贴身照料过他,你若是觉得我同他之间不清白,我也没什么好同你解释的,更不想毁了你萧家郎君的清名,还不如就此断个干净!”

“你还想随他去鲜卑?还要同我断干净?”萧期只觉她说出的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扎在他心口的刀,忍不住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

章咏春见他似要将肺咳出来,不禁慌了神,忙倾身为他拍胸抚背。

萧期却趁机紧紧抓住她拍抚自己胸口的那只手,目光紧紧锁住她:“你真要同我断干净?真要抛下我随他去鲜卑?”

章咏春好气又好笑,嗔怪道:“回回遇见与他有关的事,你便成了呆雁蠢鹅,连气话也听不出,白白让我牵肠挂肚了这些日子!”见他的气顺了些,她又缓了声气,“阿崧很守礼,在今日挟持我之前,一直很规矩安分,即便与我同在车里,也不曾逾矩。若非念在他尚还有良知的份上,我也不会求你莫要太过为难他。”

“我在意的不是他是否冒犯了你,”萧期道,“是在意他竟与你单独相处了那些日子,而你,竟还担心挂念着他。”

章咏春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她的沉默,更让萧期的心如坠湖底,憋闷又窒息。

他忽捧起她的脸,忐忑不安地问:“英华,你可曾对他有过一丝心动?”

“你简直不可理喻!”章咏春气极,忽一口咬上他的唇,竟是被气哭了,“你再这般疑我,我便真的要同你断干净了!”

萧期的心,这才彻底安定了下来。

他舔了舔被她啃咬过的下唇唇珠,那儿已然被她咬破了皮,虽疼,却正是她爱慕他的最好证明。

看她因他的连番质疑被气得泪眼汪汪的,他心疼又懊恼,轻声发誓:“自此之后,我再不因他疑你了,若不然……”

话犹未了,章咏春的唇却再次覆上了他的,不再是泄恨似的啃咬,而是温柔的吸吮碾磨。

“你吃过药后,又吃了多少石蜜?”章咏春捧着他的脸笑问,“已过了一炷香了,嘴里怎还那样甜?”

萧期搂紧了她,又将唇凑了上去,低声:“不及你的甜。”

笼中雀声喳喳,章咏春适才从这久别重逢的意乱情迷里醒过神来,眷恋不舍地离开萧期的唇,继而向他道:“我离开了那华丽牢笼,这些鸟儿,也该离开这只金笼了,是你还了它们自由。”

萧期却道:“卫崧是因你才愿将这些鸟儿交到你手上,是你还了它们自由。”

章咏春沉默了片刻,又笑道:“甭管是你还是我,待下车后,我们一同放它们离开。”

“好。”

看着笼中的这些麻雀,章咏春忽问:“你与阿兄是如何追到我的踪迹的?阿崧与太后有交易,你们应会往西域的方向追,怎就知晓我被阿崧带着往北在行?”

萧期抬手一指笼中的这些麻雀,笑道:“这还是这些麻雀和大女公子的功劳。大女公子在青阳宫里发现一些麻雀身上有血渍,断定那是你留下的线索,后来问过观中的人,我们方知卫崧会饲喂那些麻雀。我们循着麻雀的线索去追,还果真从旁人口中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卫崧这人狡猾,但也有些自负,以为我们真会听信太后的话,稀里糊涂往西域的方向追。却不知他驾着太后赏赐的那辆车上路有多招摇,我们只稍一打听,便有人说看见过这样一辆车出了雒阳,还说车里不断有这些鸟儿从车厢里飞出来。若无大女公子提供的线索,我们也许还无法断定那辆车上的人是你。”

言及此,他忽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仔细察看着。

“大女公子说那血是你在向我们求救,”他没在她两只手的手心手背及手腕发现伤口,便抬眼问她,“你划伤了哪里?”

章咏春将左臂衣袖撸起,将那条臂膀递了过去,满不在乎地道:“我这一路上,伤口都有上过药,伤口早便结痂了。”

萧期却仍是看着那条还未彻底愈合的细长伤疤红了眼眶,低头轻轻亲了上去。

“我该在卫崧那张脸上也划上一刀的。”他从她臂上抬眸,目光沉沉地道。

章咏春嗔怪道:“你划他脸作甚?他那张脸看着乖顺,若是划伤了,便不乖了。”又依偎在他身侧安抚道,“他日后都回不了大汉了,你也莫再将他放在心上给自己添堵了,好不好?”

“好!好!好!”萧期将她紧紧抱住,笑道,“我知你心里只有我,他也给我添不了堵了!”

加了一点内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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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第七一章 困鸟出笼重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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