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堂 第10章 千金乌木

人间行走指南：

【通常的妖是没有愿望的，只有吃喝的欲念，人类管这样的叫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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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计九崖与白瑾瑜坐在古莲茶社二楼聊天的时候，一楼门口，陈丽华刚刚走过。

陈丽华退休后天天蹲在旧货市场捡漏，是小明宫的常客。

在海泽市的有钱人中，女老板陈丽华，一直是大家热议的中心人物。

“我从大字不识的做饭大姐，到后来开了建筑公司，都要靠我的一位贵人。”陈丽华在接受采访时，对自己的创业之路直言不讳。

那位贵人，是国内名气最大的商业集团之一的创始人——唐青山。

当年陈丽华还在建筑工地做饭，那天唯一能看懂设计图纸的人请假没来上班，工人们正在研究下一步怎么干。

陈丽华凑热闹看过去，顺手在图纸上指了指，大家豁然开朗。正好楼盘的开发商唐青山经过，听说了这件事，把陈丽华叫过去问了几句，当即决定送她去夜校读书，出来后就升任了监理。

短短五年时间，陈丽华就从一个文盲，变成了拥有自己施工团队的建筑商，之后顺风顺水，成为了城中屈指可数的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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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丽华感激唐青山的知遇之恩，遇到什么事，第一时间会找唐青山聊聊。

二十多年前，她对唐青山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她可能不是人，而是个妖怪。

唐青山并没有笑话她，或者质疑她的精神有问题，只是问了下她的情况，便不再多说了。

时间久了，陈丽华自己都将此事忘记了。

直到半个月前，她接到了唐青山从京城打来的电话。告诉她，有一个能帮到她的人，已经到了海泽，目前就在她所住的明月山庄当保安。

如果她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去请教。

那个人叫计九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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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九崖看起来就是个六十来岁的瘦老头，头发灰白，脸庞却又黑红。

陈丽华暗中观察了他一段时间，计九崖接人待物极有分寸。但因为唐青山的话，她总觉得此人极为神秘。

他不上白班，夜班时却从山庄深处走来。他出现的时候，总是撑着一把黑伞，随后天就会下雨。

陈丽华看得真切，是他先撑伞，才会下雨。

她在说出自己秘密之前，决定再试探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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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陈丽华邀他下班后来家里看收藏。她的别墅地下一层专门做了个茶室，博古架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藏品。

“海泽这雨三天两头就下，今年雨水特别多啊。”陈丽华擦拭着灯上的锈迹，眼角余光观察计九崖的神情。

计九崖笑着说：“海边风大，过几天就不潮了。”

陈丽华听不出来他话中是否有深意，便直接问他：“计先生，你认识唐青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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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九崖闻言愣了一下，笑着问：“青山跟你说过我？”

陈丽华放下心来，就冲他这语气，就和唐青山甚是熟稔了。

她下定了决心，先叹了一口气：“计先生，我现在有件事，想托你帮个忙。若不是唐青山提起你，我也不敢随便开这个口……”

计九崖摆摆手：“陈总也不用这么客气，你遇到了什么事？”

“这事要从六十年前说起……”她说：“陈丽华并不是我的本名，我叫陈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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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梨花是秦川市秦北县陈家山人。清末战乱时，她的曾祖父陈三金从外省一路逃到秦川山脉一带安身。

陈三金不仅精通祖传的制秤手艺，为人也像秤杆一样公正分明，在陈家山颇有威望。后来陈三金被扣上地主的帽子，直到他去世后，家里人都受到牵连，整日精神萎靡，小心翼翼地过活。

她十八岁出嫁，爷爷郑重地将一杆红木杆秤交到她手中，说是陈三金做的最后一杆秤，就当做她的嫁妆了。

陈梨花嫁到了百里外的龙洞村赵家。丈夫看起来老实忠厚，实则脾气暴躁，稍有不如意就拳脚相加。结婚一年后的一个月圆之夜，他再度发疯，将她打至晕厥……

再睁眼时，屋子里一片死寂。丈夫倒在地上，嘴角挂着血迹，一动不动。而屋角的赵奶奶也早已没了气息。

慌乱中，陈梨花拿着秤，发疯似的冲出院门，沿着山路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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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发生的怪事太多了……”

陈梨花逃出来的时候是夜里，她头上戴着伤，慌不择路之际，掉到龙潭子的水里。

她从水里爬出来，穿过龙洞时又遇到了异象。

洞内的岩石发出细碎的蓝色光亮，不计其数的岩粒随着她的走动，但也因此勉强看得清路。

深夜的大山中，她衣衫湿透，连鞋子都跑丢了。

但她并不觉得艰难，光着脚跑了一整晚，仿佛跑得越快，那些艰难过往就追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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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她终于到了乡里，又辗转到了秦北县。那时她才察觉，秤砣没了，应该是掉龙潭子里了。

她到县里一个罗姓人家当保姆。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她发现自己身体和以往有所不同。

她极少时候觉得饿，要不是怕被人看出来，她几乎可以不吃饭。

她本来身上还有些旧伤，早年操劳，皮肤皴裂，关节突出。后来宛如重新活了一次，恢复到最佳状态，力气也比成年男子大一些。

在罗家生活了五年后，陈梨花在国内各城市到处打零工，又趁着全国进行人口普查统计，统一办理身份证，改名叫了陈丽华。

但令人疑惑的是，离开罗家后，她的食欲慢慢恢复了正常，身体也十分健康。

后来就像大家知道的那样，她成了如今的陈丽华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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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大了以后，陈丽华越来越饿。她之所以热爱收藏，是因为在某些藏品中发现了一种香气，那香气可以填饱她的饥饿感。

比如当时她在罗家当保姆，罗家男主人就是一位知名的制陶大师，他的作品，就让她能闻到香甜的味道。

但她搜集的藏品，有的能维持几年，有的只能维持几天。随着时间过去，她能找到带着香味的旧物越来越少了。

虽然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但她自己知道，身体内仿佛有一个豁口，已经快要被激发撕裂。

如果再找不到那个重要的东西，她可能就要活生生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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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先生，你觉得我今年多大？”陈丽华问。

计九崖仔细端详，她满头黑发，面容饱满，眼角的细微皱纹和眼神沾染着些许岁月的痕迹：“您看起来不过五十多岁。”

“我今年八十岁了。我衰老的速度很慢，一开始还挺开心，后来才觉得，我可能是个妖怪了。我去过最好的医院，检查报告看不出任何问题。”

她说出此话，计九崖并没有惊讶或者笑话她。

计九崖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要回龙洞村去找那个遗落的秤砣？”

“我答应过陈……我爷爷，要守好那杆秤。”陈丽华直言：“我多次尝试过，只要走到秦川一带，越靠近龙洞越恐惧，根本去不了。”

“所以我一直在找一个能相信我的故事、靠得住的人。”她终于说出了真实想法。

计九崖笑而不语。他见到陈丽华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寻常的人类，不过初入门道，不知其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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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先生，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了，如果你能帮我，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计九崖摆摆手，对她的试探不置可否：“我答应了别人，要留在海泽等人，暂时走不了。”

“但我知道，若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帮你的话，那就是聂小姐了。”

“聂小姐？”

“也就是我要等的人，她住在一号公馆。”计九崖神色慎重起来。

“一号公馆，不是唐青山的吗？这位聂小姐是什么来历？”陈丽华初听此人，有点不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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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九崖知道她有很多疑问，只是笑了笑说：“如果是唐青山指点你，要你来找我，那他其实要你找的是聂小姐。”

“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愿意帮你。只是我恰好知道，聂小姐快要回来了，只有她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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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晚上好！现在我们的位置，正是在明月山庄的后山。”直播画面一片漆黑，突然，一束灯光从下面打了上来，曝光过度，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

他戴着黑框眼镜，乱糟糟的头发显得有些狼狈。

画面迅速切换，镜头俯瞰山间的别墅群。

直播间的人数虽然只有十来个，画外音却充满热情：“欢迎新加入的朋友们！我是‘探境人赶趟哥’。”

“今天的直播主题是：等待荧光海。希望今晚能有好运，能亲眼见到这种奇妙景象！”画面转向深邃的黑色海面，观众似乎有些不耐烦，在线人数骤降。

赶趟哥察觉到人数减少，于是迅速切换画面，转到了山庄的全景。

“好吧，那我们就边等边欣赏一下山庄的夜景吧！”他操控着无人机缓缓下降。

镜头渐渐靠近一栋三层的小洋房，孤零零地矗立在山腰，外面院子的栅栏被藤蔓覆盖，院内杂草丛生，几处墙砖已经剥落，看起来极为破败。

【这房子看起来是荒宅啊。】

【有钱人的世界我不不懂！】

直播间的人数有所回升，明显冒险题材更受欢迎。赶趟哥默默记录下重点，继续绕着房顶飞了一圈。

【主播，二楼左边的窗户！那里有光！】

画面中，二楼窗帘的缝隙透出微弱的光点。赶趟哥迅速操控无人机飞入院内，直冲二楼。

为了看得更清楚，赶趟哥取消了夜景模式，一个人站在窗前，正抬头看向无人机。

赶趟哥的心猛地一沉，手一抖，无人机距离那人不到五米，正好与她对视。

对方目光好奇地盯着镜头。那是个一头银发的年轻女人，身穿一件黑色长袍，脸色苍白，眼中闪烁着红色光芒，似乎与屏幕前的人四目相对。

【gui！阿飘！】

画面瞬间黑屏，紧接着弹出一条提示：“主播因违反直播规范被中断，禁播10分钟。”

赶趟哥坐在远处山头的草地上，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系统提示。

深夜的寒气透骨，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小剧场：

陈丽华多次试探计九崖。

计九崖：别兜圈子了，快直接问我！问了我就能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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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号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