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 第15章 欲盖弥彰

“小钟老师？”

……

“宝贝？”

……

“祖宗？”

灯光昏暗，钟浅晴慢慢睁开眼，泪眼婆娑下的是路行云的大脸，然后大脸变小脸。

“你再不松手，以后可就用不了了。”路行云笑着把手提了起来，上边挂着钟浅晴的手，都被握出红印了。

很好，人在，很真实。

看她松开手，路行云先是拿起身边的纸巾递给她，然后随便裹了个睡袍下床倒了杯水。

她看着她喝了几口水，回到床上，把刚刚梦里哭的梨花带雨的人拥进怀里，一只手托起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低头，轻轻的点了几下她的唇，湿湿的软软的。

“是不是做噩梦了？”声音温柔。

“嗯。”怀里的人把头埋进她脖子里，手放到她锁骨一处明显的红痕上，不停摩挲。

夜，很静。凌晨的首都，褪去浮华，没有喧闹，整个城市都沉寂下来。

路行云放假回国，下飞机就直奔钟浅晴给的地址。

她太想她了。

她用行动告诉路行云，她也很想她。

“年底再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就不走了？”怀里的人抬起头，再次红了眼睛。

……

……

“不走。”16岁的路行云着急了，钟浅晴怎么哭了。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她赶紧拿了几张纸巾，坐到到她身边。

“我走哪去啊，祖宗。别哭了，以后不说了。”

“……”

“一会你多买几件衣服，我少买。”

“……”

“我不买了，都给你买。”

“行。”

路行云忍不住想笑，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哄。

“我不是因为这句话哭的。”钟浅晴也觉得小题大做了，这是怎么了，好丢人。

“那是因为？”

“太吵！”

面上来的时候，钟浅晴已经恢复了小傻子的状态。上一首曲子演奏完毕，现在这首很适合吃饭了。路行云回到自己的座位，把菜码倒进碗里，给钟浅晴拌好，才去弄另外那碗。

嗯，果然没姥姥做的好吃。

“咱们两个要不要学做炸酱面，别回头手艺失传了。”路行云有时候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

“好像挺麻烦的，我看姥姥做过。”

“哎，这以后大人们要是都去了，没炸酱面吃了，怎么办啊。”

“您能说点吉利话吗？”钟浅晴没好气的说了路行云一句，嗦了口面。

“能，所以他们长命百岁！”

“嘶……”钟浅晴无话可说，她有时候真的很佩服路行云的脑子，转的贼快。

“你瞧你那个嘴。”路行云说着拿了张纸巾，上身越过桌子，给钟浅晴擦了擦嘴。

完犊子，钟浅晴脸部再次充血。她到底什么意思？

路行云以前也这样，钟浅晴也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路行云做什么，钟浅晴都觉得有什么。

然后，她又怀疑自己想多了。

再然后，又觉得没想多。

反反复复，无限次循环。

钟浅晴小朋友，脑顶儿蒸汽机的锅盖要翻了。

路行云看到钟浅晴陷入沉思，她也陷入沉思。这货怎么回事，最近总是脸红。肯定有情况，有喜欢的人了？现在是不是在想喜欢的人，触景生情了还是……

动用几颗脑细胞的话，她可以揣摩出大部人的心思，然后去感同身受。钟浅晴的，她不确定，她拿不准，她犹豫了。

就怕突然的安静。

有句传言，说人们聊天的时候，场面突然安静，那就是有一群天使正在路过。

目前看来，路行云和钟浅晴面前，有100个丘比特飞过，只不过二人跟游戏充钱了一样，巧妙地躲避了所有射出来的箭。

“嗡————”熟悉的二胡名曲《赛马》响起。

俩人一起回过神，各自碗里炸酱面的黄豆都要被吃干净了，唯一的一道凉菜里只剩下俩辣椒粒，上来的时候明明有好几颗的。

“你丫找打吧。”突然，楼上传来了巨大的吵架声。

……

“怎么着，你动我一试试。”

……

“我动你了怎么着？”

……

“动啊，你打啊，我在这儿呢。”

……

“我xx打你。”

路行云和钟浅晴俩人同时抬头向上看，平台处前往卫生间的方向，两个男的吵得面红耳赤，身边还各有一个女的拉架。

“你丫占着茅坑不拉屎，家里缺马桶是怎么着的。”

……

“公用厕所，你管的着么？”

……

“公用厕所，就你占着，那么多人。”

……

“你站着上你是快。”

……

“我xx真打你了，信不信。”

上面吵得热闹，下边路行云和钟浅晴俩人一边看一边笑个不停。不止她俩，整个大厅的人都抬头，边看边乐，场面过于滑稽，丝毫没有人想上去劝架。

大概意思两个人是听明白了。就是一个女的用卫生间，另外一个在外面敲门让她快点。里面的女的不乐意，心想刚进来怎么就有人催。出来的时候，门口女的还骂骂咧咧的，结果俩女的先吵起来了，随后男伴们加入。俩女的一看要打架，开始拉架。

“信不信，车轱辘话说俩小时都打不起来。”路行云偷偷和钟浅晴调侃。这种场面，从小见多了。买东西插队的，公交车上踩着脚的，地铁里抢座的，这两年算好了呢。

“哈哈，对。”

“你看，又说一遍，还……”路行云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因为，真打起来了。

关键是，二胡没停，还在那儿“赛马”呢，莫名其妙的适配。

大厅里所有人都抬头，还有人站起来，老人孩子年轻人，三五成群的试图离近了看。在这古香古色的炸酱面馆里，上边两个男的，从平台左侧打到右侧，又从右侧打到了左侧。楼上的服务员拉不住急得直跳脚。楼下的人在跌宕起伏，紧张奔放的二胡旋律下津津有味的“观看”，真是一出好戏。

路行云靠在椅背上也向上看，偶尔偷看一下钟浅晴。

嗯，还是妹妹好看。

猛地，一道光闪过。

“这首曲子和餐厅很搭，但是和咱们这些吃饭的不搭。”

钟浅晴的话出现在路行云的脑海里，她大吃一惊，向四周望了望。

果然！

……

“钟浅晴，钟浅晴。”

钟浅晴转回身，一脸迷惑，“干嘛？”

路行云趴在桌子上，手拿钱包从桌底敲她腿，低声的说：“钱包你拿着，一会别说话。”

钟浅晴在桌底接过来，不明所以。她看见路行云拿手机发了个短信，手竟然有些抖。她知道有事，但她也相信她。

路行云摸了摸红绳上的假弹壳，站起来深呼吸了一下。她从大厅中间，人挤人的地方穿过，朝一楼卫生间的方向走去。心里琢磨，二胡小哥你还不停吗。

她假装洗了下手，往回走，走到大厅中间的时候，突然大喊。

“我钱包呢！”

音乐声停，四周安静了，连上边都没动静了，所有人都在看她。路行云假意掏了掏口袋，各种翻。

“我靠，我钱包被偷了！”

“有小偷！”

此话一出，大部分人露出紧张的表情，四下张望，看周围的人和物品，检查是否有丢失。楼下的服务员刚才还在沉浸式看戏，听见路行云大喊，赶忙过来询问路行云情况。

路行云眼看着有两个人影闪了出去。

除了“丢”东西的路行云，还有个游客的手机没了，其他人的财产倒是没什么事。打架的不打架了，拉二胡的不拉二胡了，面馆经理出来安抚了一下路行云和游客。

“免单就不用了，谢谢。钟老板，付钱。”路行云毕竟没丢东西，不好意思接受经理的好意。经理叫了警察，游客去录口供了。路行云以钱包里只有游戏点卡为由，选择不报案。等钟浅晴付了钱，拉着她就赶紧走了。

两个人进了个人多的商场，找了个甜品店，坐下。

“解释吧。”钟浅晴双手托腮，一脸乖巧。

“欲盖弥彰。”路行云吃了口甜的，舒坦，“不对劲。”

“赶紧的，别打哑谜。”

“小事打架、音乐不搭、打架音乐不停，这些因素单个看，虽然奇怪但还算正常，但是放在一起就不对劲了。”路行云不知道怎么把感觉解释出来，想了想，“比如我分别和你说红色、食物、调味，南方，你不会知道我想说辣椒。但我把这四个词一起和你说，你就可能会产生一个猜测——辣椒。”

“猜测只是前提，验证才是关键。”

……

“我看到有人在大家”看戏“的时候，鬼鬼祟祟靠近游客，才确定有小偷。”

钟浅晴睁大眼睛，听故事。

“还是你提醒的我，你说音乐和吃饭的人不搭。”路行云继续，“《光明行》已经很不搭了，又来了个《赛马》，这是让人三口吃完一碗面，然后把碗摔了的节奏吗？”

“哈哈……”钟浅晴笑出了声音。

“小偷大概是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向上的时候下手的。我猜他们大费周章，应该是准备下狠手的，把能偷的都偷了。”

“大费周章？”

“我怀疑是个团伙，小偷、找茬男女，还有……拉二胡小哥。”

“找茬男女在楼上制造混乱，打架吸引所有人注意，小偷在下面趁机实施偷窃。”

“那拉二胡的小哥呢？”

“他辅助。音乐是个控。”

路行云看钟浅晴不解，又说：“类似于游戏里的辅助职业。”

今年春天国内引进了一款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里面有辅助类型的职业，比如：牧师。这款游戏一上线就风靡全球，作为游戏迷的路行云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游戏，她最喜欢玩的就是牧师这个职业。她不喜欢直接去打打杀杀，喜欢在后方通过治疗给与队友支持。

“辅助职业？”美少女钟浅晴只能说是略懂，平时路行云打游戏，她在心情特别好，实在没事干，且找不到事情做，最无聊的时候才会看上一两眼。她对于路行云在这款游戏里角色的定义就是：哦，给人看病的。

“你继续吧。”钟浅晴不想听她解释关于“辅助”的事。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听着音乐开始找岔，但是我猜测他们会根据乐曲演奏完毕而停止打架。”

……

“什么时候停呢，小哥看到底下的小偷偷到结束为止。”

钟浅晴听的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刚才这么凶险吗？

“为什么是在楼上？总觉得小哥多余，没他也行。”

“是啊，游戏里很多人觉得没辅助也行。”路行云苦笑了一下，撕了一张纸巾，摆了一个常见勾股三角形，“立体的三角关系是最适合观察的，也最稳定。”

“你想象一下，这个三角形立起来，这是楼上。”他指了一下60度角的顶点，又指了下30度角的顶点，“这是楼下。”

“上面看下面角度大，找茬男女观察下面的情况开始制造混乱。但是他们打起来以后就不好再继续向下看了，顾不上，可能有意外，也容易观察不到位。”

“我懂了，这时候需要有人通知上面的人下面完事了。”钟浅晴恍然大悟。

“对。”

钟浅晴吸了口气，眼前的路行云又是那副认真专注的神态。

“可是不用音乐，随便找人观察弄出点动静也可以起到通知作用啊。”

路行云换了个眼神，呆呆的望着她。

“音乐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