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最是 第14章 角度

【…………对姐姐很好。有时像一只精致安静的小猫，有时像一只活泼快乐的小兔子，还有时像个甜美淘气的小妖精。时而害羞内敛，时而大方洒脱；时而清新自然，时而娇美恬静。虽然偶尔有个小脾气，但是一哄就服服帖帖的。在她身上，可以看到一切关于少女的美好。】

……

【她是天下最好的妹妹。】

【我喜欢她。】

最后三条短信，默默的躺在收件箱里，钟浅晴拿着手机，没有再翻看，就是静静的在学校卫生间隔间坐了一会儿。几分钟后，她用手机转发了所有路行云发的短信，然后选择删除。她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睛，调整了一下没管用，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推门出去，回到教室。

“钟校花，咱没事吧。”于欣欣担心的看着仍满脸通红的钟浅晴，然后比了个大拇哥，“你这个姐姐，真是个这个。花式夸妹一绝。”

钟浅晴在收到“小作文”后，就拿着于欣欣手机去了卫生间，晚一秒，坚强大方甜美文静的人设都将崩塌。她在卫生间又哭又笑，一会站着一会坐着，一会捂着眼睛，一会捂着嘴。最后，才安静的坐在了马桶盖上。

她用于欣欣的手机给路行云回的最后一条短信。模仿他人语气和手机另一侧的路行云说话，让她有了别样的感觉。也许，她真的可以不只是姐姐。

“没事，卫生间缺氧。姐、呃，她好吧，别老骚扰她，高中生学业重。”

“嘿，你这是过河拆桥。”

“你不许告诉她今天是我让你问的，听到没有。”

“放心！不过你为什么问啊，你直接问她不好吗？”于欣欣一直想不明白，不过她这么一说，钟浅晴倒是放心了。

嗯，看来于欣欣不是那种喜欢路行云。

“我还找人问我爸的事儿呢，就是好奇。”钟浅晴这胡编乱造和不要脸的能力每年都在进步。

“行吧。”

……

B市初中和高一上课时间安排几乎一样，周五下午就两节课。路行云一放学就表演人体消失术，闪现到初中校门口，看见门口大爷正和别人吹牛说自己九族有多厉害，连高中生都略有耳闻。

不一会儿，钟浅晴屁股后边跟着三五少年出来了，远处还有俩女同学害羞的偷偷往这边看。

“姐、呃……路行云。”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叫我大名！

平时，钟浅晴作为妹妹很少叫路行云大名，除非是生气了。

有点奇怪，我下午和小记者社没说她坏话啊。路行云心里打鼓，升起一种不安，琢磨了一下短信内容，想着说辞。同时用瞪眼的形式把些许不安释放给了钟浅晴身后的“跟班儿”们。

“你们小记者社采访我了。”她决定主动出击，试探一下。

“嗯。”钟浅晴在等她继续，也许她俩并不会像干妈说的那样，捅不破。

路行云一惊，果然是因为这个，都不爱说话了。她把手机拿了出来，给钟浅晴递过去。

“你看，全在这里，他们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什么意思？”

“我都是在夸你，还说你是天下最好的妹妹，我喜欢你。但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如实转达了，会不会转达的不到位或者有错误。”路行云一边“嘿嘿”一边解释，“现在不经常有这种事情吗，我们看到的和实际发生的，不一样。”

路行云说的随意，让钟少女突然意识到个事儿。从路行云的角度看，她分着发最后两条短信无所谓，因为小记者采访会把素材整理放到一篇文稿里。她哪知道压根就没什么采访。换言之，钟浅晴看到的是两条分开的短信，既，分开的内容。

“我们初中生没你高中生想得复杂！”

谁复杂谁知道。

“那可没准。下周三校报出来，你拿给我看一下，他们要是敢瞎写，我炸了小记者社。”

钟浅晴深呼吸了一下，这是她没想到的，暂且应了下来。

“……行……”

钟浅晴一晚上心里都闷闷的，她尽量不表现出来，破天荒的开始发挥小演员的天赋。路行云让她早点睡，她上午要先上完钢琴私教才能出门。

翌日，路行云困的不想起床，差点有了放弃出门的冲动。她迷迷瞪瞪的走到卫生间，胡撸了一下头发，看着镜子里凌乱的自己，挑挑眉。

嗯，还是这样顺眼。

她前一阵把过肩的头发给剪了，留了一个适合她的中短发，平时散着，上学就随便扎一下。剪头发的主要原因是路行云进了校篮球队，司职组织后卫，跑动比较多。每次打球都一身汗，她觉得头发短点儿洗起来方便。

洗漱完毕后，她从衣柜里拿了件酒红色短袖T恤，配了条藏青色短裤及同款颜色棒球帽，脚踩篮球鞋。临出门，搭了个米白色的冲锋外套，去找钟浅晴。

“你等我一会儿。”

“行。”

路行云坐在钟浅晴家里的沙发上看着窗外。阳光不热烈，淡淡的却不失温暖。湛蓝的天空清澈透底，偶尔有成群的大雁飞过，微风，很远的地方飘着几朵零零散散的白云。天气预报怎么说来的，是不是要降温了。

“我好了。”

清脆甜美的声音把路行云的思绪给拽了回来，她眼睛一亮。

今天的钟浅晴，又不一样了。

她化妆了。

眼前的少女，头发梳了个随意但不失精致的麻花辫置于一侧，清新自然的头发帘下是弯弯的柳眉，明净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微微地的颤动，白皙的脸颊透着淡然的粉红。

“走啊，愣着干么呢。没吃早饭都，到了步行街先吃饭吧。”钟浅晴可怜巴巴的看着路行云，手自然的挽住了她的胳膊。

她昨晚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暂时恢复妹妹对姐姐的状态，至少要这么表现出来。一是她不确定路行云的想法，路行云从小到大都照顾她，她分辨不清。二就很无语了，这学期性教育，里面有普法内容，她还有几天才正式14岁。遵纪守法好少女钟浅晴开小差没好好听，认为14岁以前的早恋都是犯法的。

“走吧。”路行云双手插着上衣兜。有这么好看的妹妹，好不得意，自感人生赢家，带着美少女就出门了。

和谐的画面维持不过三秒。

“慢点行吗？我没吃早饭。”钟浅晴快跟不住了。

“你没看公交车过来了吗？”路行云拉着钟浅晴的胳膊，快速走向公交车站。她比钟浅晴高了得有10厘米，大长腿一步顶钟浅晴两步，钟浅晴这个小碎步倒的跟“灬”似的。

“慢点儿！又不止一趟车！”钟少女干脆恢复到正常走路的速度，路行云感受到拉的阻力，回头看了下钟浅晴，放慢了脚步。

那就慢点儿。

终于俩人还是多等了一趟公交。

“真不知道怜香惜玉！”坐在车上的钟浅晴嘟囔，然后就往路行云身上靠。心里想着，姐妹关系也挺好的，能肆无忌惮。

俩人各种磨蹭加上等车坐车，到步行街时已日出中天，远处的白云都已飘到脑袋顶上，穿着大短裤的路行云感受到一丝凉意。

“吃什么？烤鸭，炸酱面，炒肝包子，还是涮羊肉，烤肉，卤煮爆肚？”

“你报菜名呢？”钟浅晴无语，俩人讨论午饭讨论了一路，仍然没决定出来。

“要是有个色子就好了，选择也太多了。”

“炸酱面吧。”还是钟少女最后拿了主意，“吃便宜点，衣服能多买一件。”

“可以啊，挺会过日子。”

钟少女没看路行云，朝炸酱面馆的方向走，她才不要回头。

因为她，又莫名其妙的，脸红了。

……

“两碗炸酱面，一份炸灌肠，一份果仁菠菜。谢谢。”两人进了面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落座，路行云点完单，倒了两杯水，眼睛扫了一下这个面馆。

古香古色，年代感十足。雕花木窗，木柱木门，木桌木椅。一层是大厅，向里延申，都是散桌。檀木色楼梯上二层有个小平台，一圈走廊，中间镂空，两侧都是包间。服务员穿成店小二的模样，托着个木盘子，急急忙忙的穿梭在走廊中。

小平台下方是一楼的表演区，有把椅子旁边放着二胡，人不在。旁边跨过向更里延伸的窄过道，对称的位置有一个场面桌，看样子平时会有说书的或者说相声的。

“先去洗手吗？”路行云指了指那个窄过道，她看见了卫生间的标志。“也可以去上面的那个，人少。”

“那我先去。”

钟浅晴起身去洗手了，大厅里人越来越多，慢慢的就坐满了。有住附近带孩子的老人，有大包小包购物的潮男潮女，有手拿新款相机旅游的游客，还有身着工服的商场工作人员。一个复古气息浓郁的传统面馆，好不热闹。

上帝在创造路行云的时候，可能给她的好奇心下猛药了。她喜欢观察周围的环境，喜欢看人生百态。无聊的时候，会去揣摩陌生人的心思，那个人在想什么，这个人又要去哪里，我要是他现在面临什么，会怎么做。对熟人倒是不会，原因很简单，太了解，勾不起她的兴趣。

“又想什么呢。”钟浅晴洗手回来看见路行云又出现那种发愣的状态，估摸着应该是附了别人的魂儿了，正自嗨似的角色扮演呢。

“没什么。”路行云把自己从隔壁三桌的老奶奶身上拉回来，她不想让钟浅晴知道，她在模拟人老了以后的心态。

钟浅晴也不想多问，反正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要拉二胡了，快看。”

一个年轻瘦弱的二胡演员坐到了椅子上，路行云猜测他是附近音乐学院的学生，周末打工挣钱挣经验。她没告诉钟浅晴，她返校那天曾经给附近公园打过一个电话，想找一份周末兼职做。但因为未满16周岁，被拒绝了。所以晚上才舔着脸和王雪要零花钱。

音乐声响起，刘天华1931年作曲——《光明行》。

不像那些伤春悲秋的二胡曲目，这首曲子朝气蓬勃，旋律明快，节奏昂扬。钟浅晴撑着个脑袋，表情捉摸不定。她是学钢琴的，自然而然对各种曲目很快就有所感悟。这首曲子曲风很适合这个人来人往，食客络绎不绝的面馆，但是观感不好。

“你不觉得有点吵吗？”

“是有点儿。”

“这首曲子和餐厅很搭，但是和咱们这些吃饭的不搭。”钟浅晴用手杵了杵耳朵。

“有道理。这么说起来，你不觉得咱俩名字挺搭的吗？”这话路行云在钟浅晴家里日观天象的时候就想说，但是一时被钟浅晴“迷”住了，就忘了。

“啊？”钟少女低头脸红，毫无意外。

“晴转多云，多云转晴的，哈……”路行云开始发挥她不着边际的想象力胡编乱造，就这一点来说，耳濡目染的传给了钟浅晴，“你说他们起名字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啊。”

“……”不想理，脸烫。

“你怎么不说话。”

“……”烫死了要。

“白云行空遇浅阳。”

路行云面带微笑轻声道，她看着钟浅晴，热情阳光，眼神坚定，明亮。

钟浅晴抬头定定的看着眼前16岁的路行云，青春洋溢，真实诚挚，嘴角向上，自信满满。

突然，视线模糊。

……

“我不喜欢！”

“啊？”

“不喜欢这句话。”

“为什么？”

“我一直在，可你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