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塞斯的谎言 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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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

烈日炎炎。

酷热的天气把野外生命力强盛的野草都晒得发蔫，更别说是人。在烈日下穿梭走动，不一会，无论是谁都得出一身汗来，于是，在这样叫人打不起精神来的鬼天气里，冰凉的事物便成了忍受酷暑的人们的唯一慰藉，只有借冰凉抵消炎热的折磨，人们才能稍稍打起一些精神来，小到冰块，大到能供冷的魔法设备，总之，一切能消暑的事物，在夏季里，深受人们的追捧和喜爱。

而这其中，似乎也包括一些……恐怖故事。

夏季的夜晚，在一片燥热中，说故事的人用飘忽的语气讲诉不知从哪道听途说来的可怕故事，当故事进展至最**时，听故事的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毛骨悚然，周围的空气仿佛也随着故事的进展悄然降温，一片虫鸣声中，说故事的人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就仿佛……故事里的鬼魂真的在耳畔呢喃，于是，抽气声、惊叫声不约而同响起，人们沉浸在这种恐怖的氛围里，自然也就无暇继续顾及夏天的炎热了。

最近王宫里最流行的恐怖故事与一团鬼火有关，据说，这团鬼火许多人都曾亲眼所见！每当夜晚降临，它就在王宫里四处飘荡，远远看上去，嚇！这团鬼火上竟还有模糊的五官！其中一名见过这团鬼火的侍卫相当笃定地说，这团鬼火生前是王宫里的一名可怜的仆从，被人害死后，它怨气不散，久久徘徊于王宫里，每每遇上谁，它就要问“你知道是谁害死了我吗？”，如果被问的人回答不上来，就会被其愤怒地杀死。

而现在，这个奇异的故事也流传进谢利·加西亚的耳朵里，谢利·加西亚听完后，故意在夜晚出行，果然逮住了某团作乱的鬼火。

“……尤利塞斯。”

谢利·加西亚无奈。

尤利塞斯在淡白的月光下飘飘荡荡，他化作深蓝色的鬼火，悠闲地选了某处不怎么为树叶遮挡的树枝作为落脚点，他飘累了，就落在上面，优哉游哉地享受着月光浴。

传闻和现实有着极大的差异，尤利塞斯化成的鬼火没有五官，虽然在惨淡的月光下，远远看上去，他多少还是有些瘆人的，但无论如何，尤利塞斯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怖。不过，这不怎么重要，比起这个，谢利·加西亚仅一眼，就能认出眼前幽蓝色鬼火就是尤利塞斯，这才更叫人费解些。

“你在做什么？”看着尤利塞斯在树枝上呆了一会，又开始不安分地飘来飘去，谢利·加西亚没忍住开口询问道。

“如您所见，陛下，我在晒月亮。”过了好一会，尤利塞斯才慵懒地回答道，他瞧上去很舒服，鬼火在月光下晃动着，仿佛正在舒展自己的身体，如果尤利塞斯此刻有表情，那他一定是舒适地半眯着眼睛的。

“……晒月亮？”

作为人类，谢利·加西亚不是很能理解尤利塞斯的一些奇异活动。

“是啊，陛下，您要试试吗？很舒服的。”

尤利塞斯“热情”邀请谢利·加西亚，但说完，他自己又故意说：“哦，陛下，我忘了，您和我不一样。我打个比方吧，我晒月亮，就像你们人类在晒太阳，当然，我们亡灵还可以从月光里汲取一些力量，就像日光对人类而言同样有好处。”

很好，尤利塞斯已经彻底不把自己当成人类了。

“不过我真的觉得晒月亮比我以前晒太阳舒服多了，可惜陛下您不能体验到，”尤利塞斯的声音无比惋惜，他兴致勃勃地计划道，“这样吧，陛下，等您以后死后，我们就可以一起晒月亮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许多君王听了都免不了生气，更何况谢利·加西亚如今才正值壮年呢，尤利塞斯就已经开始盼着他死了。然而谢利·加西亚不是普通的君王，他一点也不生气，甚至，在尤利塞斯的话说完后，他脑海中还勾勒出一个画面来——月光下，两团深蓝色的鬼火你挨着我，你挨着我，一起在夜色中、在某处坟头上飘飘荡荡，好不亲密。

想着，谢利·加西亚忍不住有些想笑，他想，到时候说不定会吓跑许多人。

“我很期待，尤利塞斯。”

谢利·加西亚好脾气地说着，他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尤利塞斯，但正是这样的目光，却让不少恶徒倍感压力。当然，尤利塞斯例外。

“不过，尤利塞斯，我现在还没办法和你一起晒月亮。”

“……”

尤利塞斯撇撇嘴，他感觉自己就像谈了年纪比他小的爹，只听谢利·加西亚话锋一转，尤利塞斯就知道他的“小爹”现在要开始跟他讲道理了。

果不其然，谢利·加西亚很快就说：“尤利塞斯，希望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回到王城前，谢利·加西亚就同尤利塞斯“约法三章”，包括但不限于，尤利塞斯不许害人，不许在公共场合使用危险的魔法……相对应的，谢利·加西亚会给尤利塞斯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作为奖励，比如一些珍稀魔法素材。

现在，尤利塞斯吓人似乎也算是“伤害”人了，谢利·加西亚委婉地希望他能收敛些。

谢利·加西亚不是不让尤利塞斯晒月亮，只是尤利塞斯大半夜在王宫里到处飘，谁也不信这个坏家伙不是存了心思要故意吓唬人。

“当然，陛下，您的话我怎么会忘记呢？”

不会忘，但不一定会照做，尤利塞斯多少是有些气人的天赋在身上的，这时，远处忽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哦，等等。”尤利塞斯说，他看似悠悠荡荡地飘出去，但实则动作很快，快到谢利·加西亚回过神来时，远处的脚步声早已停住，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凄厉的尖叫，再然后，不知道是哪个可怜人被尤利塞斯吓得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跑了。

“……”

看着心满意足再度飘回来的尤利塞斯，谢利·加西亚头疼得真不该说什么好。

“陛下，不用担心。”尤利塞斯甚至还反过来安慰谢利·加西亚。

“我并没有吓他们。”

尤利塞斯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而谢利·加西亚居然还想听听他打算怎么狡辩。

“您不懂，我与他们是你情我愿，又怎么能说是吓呢？”

“你情我愿？”

“对，”尤利塞斯假装正经说，“您瞧，他们都知道晚上闹鬼了，还大半夜提着盏灯往外跑，这不就是为了见我这个可怜的仆从吗？我只是满足了他们的期待而已。”

尤利塞斯的话居然还真有些道理，人对认识以外的事物除了恐惧，还有强烈的好奇心。

“可怜的仆从？”

谢利·加西亚再度从尤利塞斯的话里捕捉到了重点。

“陛下，您不是已经把故事听完了吗？”

尤利塞斯笑了下，他从半空中飘下来，落到谢利·加西亚肩膀上，学着那由丰富想象力编造而成的故事里的冤魂语气，在谢利·加西亚耳畔压低声音，幽幽道：“你知不知道，是谁害死了我？”

说话间，一阵风骤然吹过，树上的树叶顿时“哗啦哗啦”作响，一股冷意从谢利·加西亚背后升起，谢利·加西亚扭头看去，就看见尤利塞斯化成的幽蓝鬼火上竟真出现一张模糊的脸！

不过，显然，见惯了大场面的谢利·加西亚不会被尤利塞斯的小把戏吓到，他只是夸赞道：“尤利塞斯，你的魔法又精进了不少。”

尤利塞斯也不指望吓到谢利·加西亚，他落在谢利·加西亚肩膀上，火苗一会往上升，一会又往下降，就是迟迟不离开，甚至，他还更凑近到谢利·加西亚面前。虽是看着是火焰，但尤利塞斯不会灼伤任何人或者事物，相反，他靠近时，谢利·加西亚感受到一阵微冷的寒意，这是亡灵独有的特性。

谢利·加西亚感觉到尤利塞斯的目光落在自己脸颊上，更准确来说，是自己鬓边，发现尤利塞斯在打量自己后，谢利·加西亚的反应难得有些不自然。

果然，很快，尤利塞斯发现了谢利·加西亚身上那点小小的改变。

“陛下，您返老还童了。”

尤利塞斯非得用这种叫人哭笑不得的方式指出真相，只见谢利·加西亚原本生出的白发恢复成了灿烂的金色。

见尤利塞斯还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鬓边看个不停，谢利·加西亚无奈道：“我没有这种特殊的能力。”

“哦？那是？”尤利塞斯明知故问。

“……染的。”

“为什么？”

尤利塞斯非得恶劣地打破沙锅问到底。

好在谢利·加西亚也不是扭捏的人，缓过最初的不自然后，他反而大方任由尤利塞斯打量——毕竟他这么做的目的正是为了给尤利塞斯看，此时尤利塞斯一问，他便坦然地承认了。

“因为不想你嫌弃我老了。”

看来旅店里尤利塞斯的话谢利·加西亚看似不在意，实则却一直记得。

闻言，尤利塞斯低笑起来。

紧接着，尤利塞斯化成的鬼火颤动起来，谢利·加西亚还没能反应过来，尤利塞斯就由鬼火重新变回了人形，谢利·加西亚一愣，随后迅速伸手，将变回人的尤利塞斯稳稳接住。

尤利塞斯就着谢利·加西亚抱住他的姿势，单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按上谢利·加西亚的胸膛。其实谢利·加西亚一点也不老，至少他的肉///体还很年轻，具备尤利塞斯没有的蓬勃生命力。

“陛下，您还没有回答我上一个问题。”尤利塞斯忽然说。

“什么？”谢利·加西亚疑惑。

尤利塞斯却不打算解释，他凑近谢利·加西亚唇边，落下一个冰凉的吻，不怀好意道：“现在，按照流程，我应该愤怒地把您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