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钱公子已死,现下他的尸体在何处?”穆城溪语气缓慢,“你既是昨晚当值之人,想必也应该清楚,昨晚到这客栈落脚的还有什么人?”
店小二顿了顿,开口:“是,昨晚您和那钱公子离开之后,后又来了两拨人马,一拨是咱城里有名的镖局伙计,一拨是要到晏城去的商户。”
因今早出了一件这样的事,此刻客栈依旧是门可罗雀——就算是有人打算过来住店,也被候在门口的官兵给赶走了。
“那两拨人马,现下是在何处?”穆城溪又道,“既然事发时间是今早,那人应该还没离开客栈。”
店小二正准备答“是”,此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二楼远远地便传来一道声响,众人循声看过去,在楼梯口处,看到位身着紫色华服的白净男子,男子黑发玉冠高束,此刻正慢条斯理地挽着自己一手的袖口。
“怪不得今日早起,看着窗外万物都觉心旷神怡,原是有贵人在此,在下承林方家方莫阳,在此给各位大人行礼了,”他说着,秀挺的腰肢微微弯曲,朝在场几人拜了一拜,“看几位大人面容,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可否告知与在下,常言道群策群力,说不定在下可为大人所发愁之事,献上一计?”
“方公子有礼,”程大人微微颔首,又道,“本官乃本地县衙,这位......敢问方公子可知今早钱公子身亡一事,或者说,您昨晚可听到什么动静?”
他正欲开口,身后穆城溪微微按了下他的肩膀,止住了他继续说下去的声音。
“动静?”方莫阳眉梢微挑,淡茶的眼珠一转,手中拿着折扇抵了抵下颌,最后朝身边仆从问道,“听到么?问你呢,昨夜可听到什么动静没有?若是有,便速速一五一十地说与大人们听!”
闻言,身旁小厮将脑袋一垂,声音晃晃悠悠地传了出来:“启、启禀各位大人,小的昨儿个侍奉我家公子睡下之后,便一直在客栈门口守着的,期间除下见到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进了旁的屋子,别的、别的倒都没有了!”
见此情景,昨夜当值的店小二赶忙上前说法:“是、是,昨晚也是这位方公子先过来的,后没多久,镖局的人就来了,您也知道,今日咱们这江城来了个王爷,城中有名的焕阳楼可着劲儿地热闹,咱们这小店也跟着沾了光,宾客人数也多了不少,这、这......”
听了他的话,程大人沉思片刻,眉心紧紧锁着的,片刻后他抬眸朝方公子一瞟,后者极快地移开目光,而后又极快地移了回来。
“方公子可还没说,自己昨晚听到了什么?”未等几人开口,人群之后,又想起一道清亮的嗓音,“难不成方公子昨晚的睡眠如此之好,一丁点的动静都没听到?”
“这位是?”方公子脸上的笑容一滞,落了几分不自然,他见这人通身的气度不似常人,也不敢轻易对待,只转头看向静立一旁的程大人,“实不相瞒,在下昨晚确实未听到丝毫动静的,不知大人您又为何如此?”
这话刚刚落地,几人还未回答,远远从客栈门外又传来一道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全部吸引过去:“自然是因为你撒谎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来人,只见褚奕一身深黑的袍子,被挡在两人横过的长枪间,正姿态狼狈地朝这边招手。
褚奕快速扫过在场几人,眼神在看到方莫阳的时候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程大人一愣,转头看向一旁的穆城溪——这人他不认得的,且一般百姓他也交代了要赶走,免得打扰他们处理案子,这人却是个一根筋不识好歹的——那便只可能是在场有他认识的人了。
“让他进来,”穆城溪开口,“褚公子,你知道什么?”
他这么问了,褚奕也不藏着掖着,他目光扫过程大人的脸,直接转移到他身后的方公子身上。
“方公子,客栈的房间隔音可不好啊!”
闻言,方莫阳面色霎时一白,他的身子微微发着颤:“隔、隔音?什么隔音?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一来就满口胡言乱语?!”
他说着,移开与褚奕相交的目光,看向穆城溪,顿了两下,最终看向了一旁面色凝重的程大人,他双手拱在身前,收了脸上神色,郑重地行了个礼:“大人,这人满口胡言,他既知晓昨晚在下房中之事,想必也有杀人的嫌疑......说不定人就是他杀的,还请大人直接将人拿下,免得再浪费大人您的宝贵时间。”
褚奕:“......”
嘛呢,这是被戳破了所以直接反咬一口么?
“咳咳,”褚奕顿了下,朝穆城溪的方向看了眼,后者只坐在桌旁,倒没一点要开口的意思,褚奕又看向程大人——这大人现下也没什么主意,同他一样,他也在用眼神朝穆城溪传递信息,褚奕无奈,只好开口,“这样,我先说说我的推测,说完了,这位......方公子再说说自己的理由,怎么样?”
听他这么说,方莫阳双手环抱胸前,此刻也是镇定了些,他移开了双眼,先开了口:“在下昨日在房中确实有些言语不当,不过那不过是只言片语,再说了,在下训斥自家小厮而已,说得浅了,就是在下的家事,就算让他去死,他也是该的!”
话音落地,站在他身后的小厮缩了缩脑袋,没敢做声。
“方公子家事确与旁人无关,只是,若这家事与钱公子的死有关呢?”褚奕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昨晚我独自在房中,隐约听到您在与自己的小厮抱怨。”
“讲得便是同钱家的交易,”褚奕顿了下,他扫了眼昨晚在客栈当值的店小二,“方公子昨晚回房时时候还早,这位伙计应该也听到了。”
见人点到自己,店小二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最后才点头:“是、是这样,昨日、昨日......昨日确实有位公子说着什么然后上楼了。”
褚奕皱了皱眉,但什么都没说,只是又开口:“算了,我说说我昨晚听到了什么吧?”
“昨晚方公子回房之后,便对下人道,称钱公子与之相谈的一笔生意缺斤少两,暗着骂了些什么的话,后还指使着下人出去做了什么。”
他看向方公子:“当然,您说得对,我确实也可能是杀害钱公子的凶手,但我可以保证,在钱公子被刺身亡之时,我并不在这间客栈之中。”
闻言,方莫阳抬手一指,指完后又气呼呼地放下:“你要如何证明自己不在这客栈之中,还有,昨日之话只你一人听见,哼,说不定是你信口胡诌、拿来诬陷在下的!”
“昨日他同本官在一起,”他的话音还未落下,穆城溪便开口,“若是方公子深究,此事本官可以帮他作证,方公子的问题解决了,现在来说说你和钱公子的事吧?”
方莫阳一顿,沉下心来,又道:“还请问这位大人名讳?”
“晏城大理寺卿,穆城溪,”穆城溪道,“现在,方公子可将当时情况告知了么?”
“是。”
“这位公子所言确实如此,昨日下午,在下正是同钱公子见过的,”方莫阳老实了些,“我此行之目的也是晏城,不瞒您说,在下在晏城有一族兄,经营着布匹生意。”
方公子一顿,又开口:“旁的就算了,昨日,我与那钱公子一见如故,便结伴到江边画舫游玩,游玩中得知钱公子在本地家大势大,便生了结交的心思,同钱公子定下了一笔不小的生意,后来钱公子让人将货品送到镖局的时候,在下一看,他给在下的酒并非当时所说的那样,便暗中叫人又找到了钱公子,就来了这客栈。”
“你既与钱公子相谈,可知他为何要来此?”穆城溪道,“此地偏僻不说,若非昨日情况,怕客栈也是少人的,他那时与你相谈,可有提及?”
方公子道:“这倒不知,不过,大人,钱公子一死确实与在下无关,还请大人明断。”
“若不是方公子为之,那便是另一伙人了?”褚奕朝店小二处看了眼,“昨夜这客栈可还有旁的人歇脚,你是当值,这二楼的客房没得遮拦的,你可有看到些什么?”
“没、没有,”店小二脸上流露难色,“大人、大人,小的只是个这店里跑堂的,家里还有八十老母要养,没、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他眼神惊恐地扫过在场众人,双腿颤颤。
“你只道昨晚你看见的就好,别的不用多言,”褚奕开口,“若是说了,便可离开,等这案子了结,凶手落网,你再回来不迟。”
店小二对着人弯腰道谢,谢完了又道:“昨晚这客栈确实只、只有您们四帮的人,那位大人说得不错,这客栈确实偏僻,一直到天亮,都没再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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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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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