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相亲对象?
俞扬只是习惯性刷一下朋友圈,不料在滑动屏幕的时候,不小心给人点了赞。
小小的一颗红心,红得让他莫名心虚。
但撤回肯定是不能够撤回的,反正简抑又不一定看到这条朋友圈。
俞扬放心地把手机丢一边,又把平板拎过来翻翻找找。
超级英雄的大片他都看过好几遍,爽是爽,刺激也是真刺激,但看多了也不好下爆米花。
他在平板里也存了小说,不过也是那种他翻过很多遍的网络爽文;也有游戏,双人拳击对战,但跟机器人打很没有意思。
俞扬放下平板,把自己摔回床榻——他意识到,这是到了度假宅家的倦怠期。
明儿要是天气好,他就开车去县郊外的惠能寺,烧烧香拜拜佛,消磨消磨时间。
闲下来,时间反而成了最难打发的东西。
好消息是,他用空闲的时间让自己的大脑彻底放空下来,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应激反应。
只要不去想。
*
所以为什么这会儿要去刷朋友圈呢?
好容易不想了。
*
晚饭不知道吃什么。
俞扬照例出门走走看看,天还没黑,风微微凉。
路边有人摆着竹筐卖荔枝,据说是桂味,十块钱一斤。
俞扬讲了价,八块钱一斤,他就买一斤。
摊主给他称重的时候,嘟嘟囔囔地强调,这桂味很新鲜的,还是新品种。
俞扬笑着点头,心里腹诽:不然早给讲价到五块钱了。
县城城郊有面积不小的荔枝林,想弄点荔枝来吃吃,可不需要像北方那边,眼巴巴地等运输,价格自然就便宜不少。
但想着人出来摆摊,还是要给人点儿赚头,俞扬象征性讲了价,也容许了那一斤荔枝里夹杂了不少枝叶。
俞扬边走边剥荔枝吃,不多时拐出狭窄的街道,到了栉比楼房外的开阔地带,餐饮店的招牌都亮了起来,配合着街上的车流,热闹得很。
他循着招牌一家一家看,最后决定找一处家常菜吃。
*
香菇滑鸡盖饭,配一些生菜叶子,量大管饱,非常实诚。
俞扬很满意香菇多于滑鸡的搭配,他这种挑剔的人出门吃饭没被饿死真是个奇迹——这是简抑戏谑的说辞。
啧,挺败胃口的。
奈何也是真饿了,败胃口也得勉强吃,不然真被饿死。
俞扬寻思着下次度假,他干脆出省一趟好了,彻底换一换新鲜空气。
口袋的荔枝没剩几颗,他干脆就送给了帮他端盘子的小小姑娘。
做小本生意家的孩子都早早能干,像这看起来才八.九岁的小姑娘,点单上菜一条龙服务,口齿清晰,手脚麻利。
俞扬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起来的,自然能多体会到几分。
虽然有的时候忙碌到辛苦,但也并不缺少快乐,特别周遭都是和善的好人,忙一点辛苦一点都值得。
“谢谢叔叔。”小姑娘眨巴眨巴眼道谢,“我可以给我爸爸妈妈一人一颗吗?”
“可以呀。”俞扬真心地笑弯了眼睛,和小朋友打交道就是好,不用想太多弯弯绕绕。
他付了钱,径直出了店门,循着招牌霓虹的灯光,又开始了放空式的漫游。
当是消食,也当是打发夜晚的时间。
夜幕降了下来。
*
因着俞扬的活动范围在老城区,且都是以前他和老豆生活的地方,所以时不时会遇到曾经的邻居们。
像今晚就遇见了以前住他家楼上的小豆丁。
小豆丁比他小十二三岁,如今已经旱地拔葱般长高,比他就矮半个头,身上披了件县一中的校服外套,风风火火地蹬着自行车,打他身边经过就利落地按了刹车。
“扬哥,晚上好!”豆丁急吼吼地打了招呼,他大名叫刘秉文,俞扬戏称他为小文同学。
“晚上好,要上课去啦?”俞扬点一点头,顺势问道。
路灯光下,小同学苦了一张脸:“嗯,上晚自习,我快迟到了。”
“扬哥,改天有空家去啊!就不多聊了!”
俞扬连连应和,目送这青春少年又风风火火而去,心想着年轻就是耳聪目明,这黑灯瞎火的,打老远就看见了他。
他当然也有去还能联系得上的老街坊家拜访,像小文同学家,他前两天才去。
小文的父母都是县里的公务员,俞扬年纪小那会儿,这两位都才大学毕业刚刚结婚。
老豆喜欢跟他们这种文化人打交道,体谅他们刚参加工作收入微薄,平时他们来摊子上买肉,还特意抹零或者多送两斤。
如今夫妻俩还跟俞扬说起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没有太感慨物是人非,似乎是怕勾起俞扬的伤心事。
俞扬自觉没什么可伤心的。
他可是在老豆葬礼上都没掉过眼泪的白眼狼。
每年回来看一看老豆,也只是看一看。
偶尔想起来,给老豆点一支中华烟。
*
再偶尔,会跟老豆说一说母亲。
“我猜她肯定是来看过你的,虽然她从来不说。”
“G市里大大小小的寺庙多了去,她还总记得每逢法事节日,专门来一趟惠能寺。”
“我也懒得问,你和她一样,什么都不说。”
俞扬下决心,不再理会父母间的事故,自二十七岁起。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了解到许多。
剩下的细节,留给当事人好了,他作为他们的儿子,本身就不具有评论他们感情的权利。
*
回程途中又碰上下雨,俞扬紧贴着屋檐的边缘走,最后还是免不了失去遮蔽。
他到底是不想淋雨,走回住处还有一段路程,干脆左右看了看,进了一家香火店。
原因是倚靠在门边坐着的店主,招呼他来算个命,黑眼镜外加手上的罗盘,看上去挺专业的。
俞扬自自然然就坐到店主递过来的小板凳上,熟练地报出来自己的生辰八字。
店主推一推眼镜:“你这八字好,算一卦的话我给你打八折。”
谢谢八字。
于是他花了二十来块钱,听店主从他出生的年月开始侃,门外雨下湿了地面,扑面而来泥土的潮湿。
俞扬一面听,一面用余光打量店内的物件。
桃木剑,黄纸符,厅中央燃着一支香,两侧摆放着念珠木鱼,总结来说可谓是佛道兼修。
也是,光用道家的法子算命,可算不到来生。
俞扬都不知自己错过了哪句话,店主就直接提到了多积阴德,为来生多做考虑。
他敷衍地应下,随口回了一句:“按道理讲,您不应该说为儿孙积阴德么?”
店主只笑不语,捻一捻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我自是不会乱讲的。”
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模样。
俞扬想了想:“是不是二十块钱太少了?”
“……您给我二百我也只能说这个。”店主反驳,“您不能质疑我们这一行的忌讳!”
好吧,好吧。
他看中了店主小茶几上的黄历,借过来翻了翻,封面是老寿星捧着大蟠桃,背面是六祖禅师惠能的偈语: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又是一处佛道兼容。
但店主解释说:“原本的黄历里没有这四句话,我觉着说得没错,就把它加后边了。”
“您是有大智慧的。”俞扬笑笑,把黄历本放回桌上。
外边的雨不停,估计要下到明天去。
但他和店主二十块钱的聊天已经结束。
店主说:“我快打烊了,要实在不行我可以卖给您一把伞,不多收您的,就要二十。”
俞扬得到一把天堂格子伞,簇新,不过这玩意儿在外边超市最多卖十五。
也不算很坑,至少店主没收他四五百。
“说起来我还打算明天去一趟惠能寺。”俞扬说。
“也许明天就放晴了。”店主说,“天气好的话,在寺里走一走,心会很安宁。”
“我也是这么想的。”俞扬说,“不过明天还下雨的话,就不去了。”
也不是一定要去。
店主顿了顿,起身走到架子边,取下一串佛珠:“我这佛珠是从寺里求来的,您要是去不成惠能寺,可以买一串聊以慰藉。”
“您就怼着我一个人坑呗。”俞扬起身,打算抖抖伞,钻进风雨里。
店主只笑:“没办法,您是近半个月来,唯一进我店里的客人。”
“那您得感谢这场雨。”俞扬说。
“最重要的还是感谢您能赏脸进门来躲雨。”店主说,“为了表示我对您的感谢,我决定把黄历送您一本。”
“确定是送?”俞扬失笑反问。
“您要给钱想我也不是不能收。”店主说,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睛,使得嘴角上扬也显出狡黠。
俞扬秉承着不要白不要原则,收下了免费的黄历:“谢谢了。”
店主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您思虑过重的话,或许会平白惹来祸端。”
“我以为您已经算完了。”俞扬挑一挑眉,把黄历卷在手里。
“刚刚想起来,作为补充。”店主说,又扶了扶眼镜,“雨天路滑,您路上小心。”
*
这一晃悠,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九点。
俞扬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大概率有雨。
他把伞打开,搁到阳台。
阳历就放在茶几上,这玩意儿垫茶杯很好用,大小合适。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本来无一物……
俞扬猛地睁开眼,发觉自己睡着了一会儿。
是该收拾收拾,睡觉。
他迷糊地划开了手机的锁屏,在爆炸的消息堆里翻翻找找,找到了被埋了半截儿的简抑。
完了完了,脑子又开始不清醒了。
他不清醒地点开长草的对话框,最后还是清醒地退了出去。
*
其实就是想问问,简抑的新戏准备得怎么样。
拍完这一部,简抑就只欠他一部戏,便可以退圈养老了。
怎么也要珍惜影帝的收官之作。
鞠导那边说,让简抑七月份进组。
现在五月,还早得很。
俞扬的假期暂且可以继续。
等七月份再说吧,俞扬告诉自己,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又点开了朋友圈,掠过一大片花里胡哨,精准地找到了简抑粉丝的那条朋友圈。
之前这位粉丝还拜托他帮忙引荐,他都忘了这一茬。
谁成想转头就跟偶像相了亲。
这是在相亲吧?
双人合照怪有氛围,虽然人姑娘的文案里没明确点出来。
嗯……谁相亲会在文案里写相亲啊?
俞扬是没见过。
他只见过发类似照片类似文案的朋友顺利脱单领证。
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有好些人给这条朋友圈点赞,他和姑娘的朋友圈有所重叠,说明这姑娘背后也有家底,也更能说明简抑跟这姑娘有相亲的必要性——大家族最喜欢搞联姻那一套。
俞扬兴致缺缺地往下滑,看到了简抑的留言:
“今天上午过得很开心。”
姑娘回复了一串玫瑰爱心。
哇,这一个是有戏了?
祝贺祝贺。
俞扬调回了他和简抑的对话框,用着多年老友调侃的语气,发了一条:“不错嘛,终于铁树开花了。”
把消息发出去后,他才发觉自己干了件蠢事。
因为他点赞是在中午,非隔了那么久才给人发信息调侃,怎么看怎么像他在故意打什么算盘。
他在打什么算盘呢?
俞扬来不及撤回,简抑已经回复:“?”
“少来。”话已至此,俞扬只得硬着头皮说完,“我都看到那姑娘的朋友圈了。”
“哦,那你应该知道,她是我影迷。”简抑发回的文字。
啧,俞扬想,他大概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装死吧,假装喝醉断了片,改天人要问起来就说不知道。
但他想装死,对面却不放过他。
*
“最近忙什么呢?”简抑问。
俞扬读了好多遍,这句话,确定没有话里有话,才着手编谎话应对。
编来编去,都一一删掉。
最后回复:“在度假,没忙。”
“那真好。”简抑干巴巴地回应了句。
为表礼貌,也是出于他自己本来的目的,俞扬问:“你新戏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虽然是文字,但俞扬能想象到简抑那副洒洒水的不屑表情。
俞扬闭眼在对话框里打了一串毫无感情的夸奖,对面抢先来了信:“还是卡在吻戏上。”
俞扬删掉了无意义的夸奖,敲了一句:“这么难啊?”
“算是一个挑战。”简抑说,“我都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请人帮忙了,虽然我确实很烦欠别人人情。”
“我可以帮你联系。”俞扬说。
对面没有回应,他就知道。
*
正琢磨着要怎么打圆场,简抑发来了“好吧”二字,紧接着就是:“劳你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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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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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