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一座乔 第50章 自暴自弃

杨之乔期中考试的时候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应考模式，非常用功，到邵家吃饭都带着小册子能看一眼就看一眼，江湄每次看到都笑着感慨自己没伺候过孩子高考，现在看杨之乔这状态总有种儿子要高考了全家草木皆兵应考的感觉。

邵安澜则每次都会跟一句他可不就是你小儿子，咱家小老四。

杨之乔有时候自己一个人看着眼前的书本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到这一步的？明明他一直在拒绝邵家插手自己的学业就业，明明他一直在坚守只做杨之乔，与邵安澜只保持情侣关系，怎么那天吃了顿饭邵勋骂了通人自己就稀里糊涂接受了这一切？

甚至他都已经说服了自己接受邵安澜的好意，怎么到了事情跟前他还是这么难受，违和感这么强烈。

眼前本来宽阔的人生路突然就只剩下两条崎岖不平的山路，也许别人看到觉得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事，争着抢着想要，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的生活有多令人窒息。

他不想做的事，邵家一通运作，他不仅欣然接受，还感恩戴德。

他的一切都不再由自己做主，全都是邵安澜的想法邵家的安排，小到穿衣吃饭，大到人生大事，他自己的想法喜好全都不重要，他就像是为了邵安澜而活着的一个机器人，为了让邵安澜开心而被供养，其余没有任何价值，也不配有喜怒哀乐个人情绪。

能怎么办呢？他就是再怎么用心用力去规避，也逃不出邵家的五指山。

他能做什么呢？也许现在这样认真学习算是一种方式，努力学习总是没错的，如果真能有好的成绩，他也可以去参加考研，如果真考上了也许就可以摆脱这个结果。

虽然希望过于渺茫，让他都不想骗自己。

考完出了结果，杨之乔很不满意，毕竟前两年基础落下了，一下子恶补成效也有限度，尤其是他由于之前没交作业出勤率太低，导致一门课只有67分，距离舒桐提出的每门课要接近90分的目标天差地别，杨之乔拿到结果非常沮丧，心情低落。

果然，不是人家非要走后门给他安排读书，而是他凭自己实力就是没书读。

杨之乔突然觉得好没意思，这一切都好没意思。

“乔少，考得怎么样？”上车岳洋就一脸期待地看着杨之乔，毕竟杨之乔最近的努力身边人都看在眼里。

“还行吧……”杨之乔看着岳洋的笑脸实在说不出丧气话，“岳哥，我先回大院，三少今儿不是忙嘛。”

杨之乔实在不想回家面对邵安澜，邵安澜看着他这成绩单可笑不出来，自己又得遭殃，正好邵安澜跟他爸出门这几天比较忙，杨之乔想回大院先避避。

岳洋收敛笑意，面上有些为难。

杨之乔明白他的意思，拿出手机给邵安澜打电话，心里祈祷邵安澜在忙接不到。

果然过了三十多秒都没人接。

“岳哥，他不接啊……”杨之乔刚想挂断特意开了免提的电话，邵安澜赶在最后一秒居然接起了。

“下课了？怎么样？”邵安澜声音压的很低。

“还行晚点儿我跟你细说。你今儿什么时候完事儿啊，我想回爷爷那儿吃晚饭，成吗？”

“我还脱不开身。可以，去吧，晚点儿去接你。”

“好呢，辛苦了，拜拜。”

岳洋司徒亮收到许可命令，痛快把杨之乔送到了大院门口。

假模假式进了大院门岗，看着车开远，杨之乔一屁股坐在了道边马路牙子上。

去哪呢？

如果现在回家，吃完饭会被接回去。

不回家，能去哪？

杨之乔打开书包，看了看放在拉链里邵安澜给他常备的五千现金。

又犹豫了一会，杨之乔走出大院拦了辆出租车。

算离家出走？

杨之乔看着越来越远离都市远离尘嚣的高速景色，心里暗暗滋生出些不安。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一时就是想走，不想面对这越来越脱轨的现实。

他想去郊区民宿自己呆着，昏天黑地玩游戏或者就吃了睡，睡了吃，反正他想放空，不想面对眼前这一切。

今晚指定不回去了，能呆几天看邵安澜什么时候能发现他。

什么时候会被发现呢？这次倒是正好可以试试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定位器。

杨之乔一直觉得自己身上有定位装置，和邵家的人员在一起被监控那是自然没得说，自己独自一人的时候难道没有人监控自己？那邵安澜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大院发生的细枝末节，一定有，那这监控是有人盯梢还是自己身上也有设备呢？

杨之乔仔细打量自己身上一直戴的，邵安澜定制的配件。

手表，戒指，书包。应该就在这三样东西里吧。

丢掉？打死杨之乔他都不敢，手表戒指是情侣款的，自己的丢了他的怎么办，不得给自己手打折。书包倒是可以扔了，但意义不大。

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踪是不是已经被发觉了呢？

“三少，乔少的定位有些偏离，而且速度不低，是辆普通随机出租车，奔南边郊区去。”舒桐拿着闪着红点的设备回身递给邵安澜。

晚饭后的邵安澜悠然坐在回家的车上，没接，沉默了会儿，“给岳洋打电话。”

“三少晚上好，出发去接乔少吗？”岳洋一看到电话就打算出发，他和司徒亮没走远，就在大院附近等着接杨之乔回去。

“去吧，到了再给他打电话，务必要接到他，回家里。”邵安澜语气平淡。

“是，三少！”

“三少，要给乔少去个电话吗？”舒桐试探着问。

邵安澜挑挑眉，“好啊，打。”

杨之乔盯着地图上迅速远离中心代表自己位置的蓝色箭头发着呆，被突然打进来的电话吓了一跳，看到来电显示是邵安澜更是吓得心里一空。

“喂，安澜？”杨之乔尽量语气轻松正常。

“吃完饭了？在屋里呢？”邵安澜语气也很轻松愉快，杨之乔放下一些戒备。

“嗯，一个人。”

“考得怎么样？”

“唉……我尽力了，各种原因吧，可是……”杨之乔就怕这个问题，也一直在心里回避，导致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结结巴巴。

“没事儿宝宝，你的努力我们每个人都看在眼里，世上哪有一蹴而就的事儿，慢慢来不就好了，我心里永远觉得你是最棒的，你是你，一次的考试成绩并不能定义你。”邵安澜探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放下些心，温声安慰。

杨之乔听着邵安澜的宽慰，有些触动，可是转念一想逼自己的不就是他吗？他的目的是让自己服从他的安排，看到现在如他所愿挫败的自己，他该暗爽吧？杨之乔此刻虽然心里没有对邵安澜直接的怨怼，可也无论如何不能坦然愉悦地接受他的安慰。

“嗯，我会继续努力的。”

“什么时候回来？”

“我……我今儿就在家里歇了，有点累，可以吗……”杨之乔正斟酌着措辞想着怎么能不回去，突然出租车司机的导航传来一句清晰无比的女声播报“前方道路有测速拍照”。

杨之乔一激灵赶忙捂住听筒，我草！世界上真的有人会这么悲催的穿帮嘛？！

邵安澜那边静了静，杨之乔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回来吧，去接你。”邵安澜竟然像是没听到！

“我……”这边杨之乔还没继续编，那边岳洋电话就打来了，“岳哥给我打电话了，安澜我今儿先不回去了，你回家好好陪陪爸妈。”

邵安澜不置可否，杨之乔忙推脱几句挂了，接起岳洋的电话。

“岳哥，我刚跟三少说过了，今儿我不回去了，你们回去吧。”

“啊？我们已经到大院门口了乔少，三少刚才嘱咐我务必接您回去，您看？”

“我刚刚挂他的电话，他没不同意，你给他打一个问下他好吗？”

“……好，我再请示一下。”

挂了电话杨之乔赶紧让出租车司机把导航声音关了，再来一次他能直接心梗。

没一会儿岳洋又打回来，说邵安澜现在忙不方便接电话，是舒桐接的，舒桐说没接到三少指示，岳洋只能按照邵安澜的命令，务必接他回去。

杨之乔知道岳洋确实无权更改邵安澜的命令，自己跟他掰扯没用，于是打给舒桐，舒桐还是那套说辞，邵安澜刚才打完电话就进会议室继续忙了，没和他交代任何事儿，问杨之乔是否要现在进去请示邵安澜。

杨之乔只能先说不用，挂了电话，气得骂娘，好嘛两头堵。

没等三分钟岳洋又打来催他，明里暗里说司徒亮他外孙子今天生日，家里等他下班回去庆祝，他自己今晚有思想汇报，晚点还要回团里一趟，小心翼翼问杨之乔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他好跟领导约时间。

杨之乔一时怒意上头差点儿冲岳洋怒吼，我回趟家你们还催上了？你们要过生日要约领导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的命令不能违逆，我的意见就屁用没有吗？我不回去你们还逼上宫了？关键现在都到他妈六环外了，打飞的也不可能瞬间出现在大院啊！

邵安澜，你够狠，离家出个走自己不表态，拐个弯儿叫别人三催四请逼他回去，拿司徒亮岳洋演起苦肉计来了！

他就那么好说话？轮到岳洋跟他提要求了？

“你们需要做什么先去做，好不好？我晚点儿自己回去，别耽误你们的事儿……”杨之乔强压怒火，咬着牙说。

“不接到您我们今天的任务就算没有完成，不能离岗。没事儿，不管您多晚，我们就在这等您乔少……”岳洋还在状况外，转个弯又一副表忠心的嘴脸。

杨之乔挂断气得狠捶前排座椅，脸都憋红了，脑瓜子嗡嗡的。

把他当什么了？！邵安澜是他们祖宗主子，自己算什么？！

“你怎么了小伙子？”把出租车司机吓一跳。

“师傅，不好意思，我想透透气，有点晕车，前边靠边停一下。”杨之乔气得七窍生烟，想下车缓缓。

“有烟吗？”杨之乔气得手抖，想跟出租车司机要根烟抽。

谁知出租车司机上下打量了杨之乔一下，突然开始爹味发言，“你成年了吗？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不回家你这是大晚上的奔哪儿去啊？跟家里闹什么别扭？别让家里人着急，几个电话轮着催你，懂事儿点儿，咱回去吧。”

杨之乔一时都气懵了！邵安澜那儿做个局联系不上，司徒亮岳洋死等道德绑架逼他回家，这儿连出租车司机都嫌他胡闹劝他迷途知返别混账了！

“……师傅我到地儿了，结账，您赶紧回去吧！”杨之乔怒而数钱要下车。

“你这小伙子听不得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天马上就黑了，你自己一个小孩在这路边下车，你不怕吗？你知道打到下一辆车要等多久吗？遇到坏人给你卖了算完！”

“……你也是团里的？”杨之乔一时都怀疑自己随手拦的车，司机怎么会这么向着邵安澜说话，不会真是盯自己稍的便衣吧。

“什么团？”出租车司机愣了，“我可告诉你，你可以下车，但我可得跟你家里和平台提前打招呼，丢了你可不能赖我！小孩离家出走的活儿我可不拉半道，缺德！你要不跟我去趟派出所？”

杨之乔硬生生直接气出眼泪，他恨不能当时果断关机，让出租车按原计划把他送到郊区酒店，他想躲多久躲多久，干脆躲出北京隐姓埋名，最好这辈子都不用再看到任何一个邵家人！

可是眼下司徒亮的小外孙在等着他过生日！岳洋跟领导约汇报工作！他们不等到他就在大院外死等！

他跑了，家里从爷爷奶奶到小弟弟全在邵家眼皮子底下，他能去哪儿？他敢去哪儿？

“好，回去吧，原路返回！”

回到大院门口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杨之乔哭了大半路，没眼泪了，头疼。

闷头上了车，看到俩人欣喜地启程杨之乔又是一阵心酸。

到了家门口杨之乔拿出所有付车费剩下的整数现金递给司徒亮。

“亮叔，听说今天是你小外孙生日，祝他生日快乐，天天开心，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

一番推拒，俩人开心地走了。

杨之乔看着院子门口的灯，却无论如何不想进去。

这哪里是家？这分明比监狱还恐怖。

“乔少？您回来了！怎么不进来，您快请进！”舒桐开门来迎他。

杨之乔进门，看到邵安澜在餐厅吃饭。

“回来了？”邵安澜没有任何异样情绪，笑着站起来迎他。

“呦，这是怎么了？”邵安澜看到杨之乔哭肿的双眼担忧起来，捧着杨之乔的脸仔细端详。

杨之乔已经绝望到没有剩下什么怨恨的情绪，平静地看着邵安澜关切的目光，踮起脚亲了亲邵安澜的嘴角。

“怎么了宝宝？跟我说说好吗？不开心？没考好？还是爷爷奶奶那边有什么事儿？”邵安澜把杨之乔抱进怀里坐下。

“你还没吃饭吗？”杨之乔看着桌上的菜肴。

“嗯，刚才一直在忙，没顾上吃。”

“我也没吃，一起吃点吧。”杨之乔看着一桌子菜，突然觉得有点饿，拿起邵安澜的筷子吃了起来。

“为什么哭？告诉我好吗。”邵安澜早吃过了，一桌子菜不过是圆刚才忙的谎，以及给真的还没吃的杨之乔准备的，此刻他温柔地抚摸着杨之乔的后背，柔声问到。

杨之乔心中暗笑，邵安澜什么不知道，恐怕自己今天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离家出走走半道给强行逼着主动回来了呗，有什么好哭的。

是啊，他不知道的应该只有自己为什么哭，为什么在他满溢的爱意里生活承恩，自己还会哭。

“我考的太差了，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以前不是这样的……”

“慢慢来。”邵安澜说完这一句就陷入了反常的沉默，没有再说话，默默陪着杨之乔吃饭。

杨之乔很紧张，万一邵安澜问起今天自己的行踪，为什么回家吃饭却空着肚子回来，为什么在家里会有导航的声音，他该说实话吗？未遂的犯罪他到底该不该坦白认罪？认了就要接受离家出走既定事实的惩罚，不认万一被戳穿更是罪加一等。

结果邵安澜什么都没再问。

这是不是反而证明他真的都知道，什么都清楚，自己是被时刻监控的。

他不问，可能是因为反正没成功，他或许暗暗得意用了个小手段就妥妥拿捏了自己，面对司徒亮岳洋的小小愧疚就能把他牢牢困在这里，动弹不得，所以根本用不着撕破脸摊牌，不和自己追究。

杨之乔暗自琢磨着。

“期中没发挥好，后半学期该更加努力上心。”

杨之乔神游天外走着神儿，快吃完了突然听邵安澜来了这么一句。

“嗯，我会的。”

“大院暂时就别回去了，说回去吃饭，你饿着肚子回来了，开开心心回去，哭的眼睛肿了回来了，你这样回娘家，我可不太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