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夏（破镜重圆） 第26章 第26章

下午，姚墨和季永泽都很老实，下班后也没来烦钟青夏。

华灯初上，钟青夏跟随人流出地铁口，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望着暗蓝的天空，后腰和后颈一阵酸痛。他长出一口气，浑身一阵放松，如释重负。

他还未完全下班，比如有的作者很喜欢在晚上找他聊天。他是他们的传话筒，还是他们的咨询师，包括心理咨询。

现在，他们的“心理咨询师”，把自己心里淤积的感情，也都清干净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喜欢过的人，原来真的没爱过自己。

自己或许以前也只是一时上头而已，其实也没爱过他。不然，两人之间怎么会有那些误会矛盾？他怎么会这么晚才发现他是那种人？

他喜欢过的人，怎么会是那种……竟然以为他会同意复合，就擅自跟别人说他是他的男朋友？

也许，他都没想过他同不同意，就像姚墨他们这种资本家只有“通知”没有“商量”。

就像生如草芥的奴隶，主人想让他干嘛他就得干嘛，想让他死他就活不成。他在他们眼里，他在季永泽眼里，一定就是这种唯命是从的角色。

中午，季永泽还擅自拿走他的眼镜，还说出那么可笑的话。钟青夏这会儿想起来，就又有些想笑。这下终于暴露了。炸弹爆开，波及到的是他们两人。他一定跟他一样终于清醒过来了。两人的感情并不是小说里那样历经千难万阻才发觉是真爱，而是真相大白后才发现就是一场实实在在的闹剧。

该彻底谢幕了。

钟青夏希望季永泽就像今天下午一样，以后每一天都老老实实，把课题完成就再也别见了。

希望小姚总也……

然而，第二天上午，刚到办公室，钟青夏就接到姚墨打来的语音电话，姚墨说他不来了。

“那个找博主的，反正只要有网就能找吧。我来办公室，还占用夏哥您的电脑。”

“……”

老板的儿子不来上班该怎么……不行，哪儿有那个时间去搜这个问题！

钟青夏拿着手机走进旁边的小型会议室里，反锁门后远离门走了几步，对手机那边说道：“姚老师，你这个时间才跟我商量这件事，我认为不太行。”

免得对方又纠“商量”这种字眼。钟青夏继续道：“我们是坐班制，没有特殊情况，规定不能随意变动。你可以请假，我会计入你的考勤里。你如果下午来上班的话，这次就只算你缺勤半天。”钟青夏声音强硬道，“我跟姚总说好了，要把你当做真的实习生，与正式工上班时长一模一样的实习生。”

“哎呀，夏哥，你怎么那么实在……”

“对，我是个实在人，这点姚总很了解我，所以，他才会让我来带你。”

“……”

姚墨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我下午就过去。”

姚墨说完这句话，就挂了。

钟青夏眨眨眼睛，手机拿眼前，看到上面显示和姚墨的私聊界面，两人通话已结束。钟青夏回想姚墨刚才说的，下午会来……

真的假的？他下午真的会来吗？

钟青夏大脑反应过来姚墨说的话了，但他百思不得其解姚墨怎么这么快、这么容易就听他的话了？本以为他又要戏弄他一番，说不定直接挂语音玩失踪让他犯难苦恼。

这么说，这小子还会打电话告知他，已经比直接玩失踪强上一点点了，虽然这个时间迟得就像临下班突然又交给他一堆任务般。

钟青夏点了点手机屏幕，进入录音列表界面。

最上面第一条是最新录音，他将音量调到最低程度，点开这条录音，放到耳旁，清楚地听到了刚才姚墨与自己的通话内容。

虽然不知道姚墨下午会不会来，但有这条录音就至少证明自己有尽到该尽的责任。

钟青夏退出界面，返回微信上。

不能不对姚墨这种人没有防备心。录音录像……如果以后他再敢性骚扰或做其他过火的事，哪怕不干了都要把这些证据搬出来让他受惩罚。

中午到吃饭时间，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办公室。钟青夏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绿色护眼模式的文档，余光注意到有人走到自己办公桌侧前方。

“钟老师，”是季永泽的声音，“你去吃饭吗？”

“我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你去吃吧。”钟青夏视线不偏不倚仍对着电脑屏幕，只丢出这一句话。

“你今天身体怎样？”季永泽问。

钟青夏稍微顿了下，道：“还好。”

“我想和你一起去吃饭。”

“……”

他说的是一句很正常的话，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有点儿奇怪？

办公室里留有带盒饭或点外卖的同事，他们听到季永泽说的话，似乎也察觉到异常，抬头向他俩看了一眼。

仅不到两天的相处，季永泽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不爱说话比较冷的人。而这种人，他居然会主动去关心别人？还邀请别人去吃饭？而且他的身份是新来的实习生，他关心和邀请的对象还是他的上级。这怎么可能不引人瞩目？

“下次吧，我这还要一会儿。你去吃吧。”

“我可以等你。”

“……”

“我现在也不太饿。”

季永泽说完，将那把空椅子拉过来，坐在钟青夏斜对面，与他隔着办公桌，低头看手机。

钟青夏无语了。这两个人是商量好的吗？一起老实，一起不老实。钟青夏的视线越过屏幕，去看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看到小刘正在打开外卖盒准备吃午饭。

对了，我说我点外卖了，不就不用出去吃了吗？

“季老师。”钟青夏道。

季永泽抬头，目光射向钟青夏。钟青夏拿着手机，微笑道：“我担心时间太晚了，准备点外卖。你看你是？要不然我也给你点一份？”

“钟老师，”季永泽放下手机，眼睛盯着钟青夏，接着语气放缓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为什么突然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

钟青夏要疯了。他扭头，与小刘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小刘就立刻扭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手指不知在手机上滑来滑去刷什么。

钟青夏再去看其他人。那些边戴着耳机看手机边吃饭的同事，都没看他和季永泽，但手上动作都变得有些“忙”。

他们绝对更怀疑他和他的关系了。

“什么话？”

钟青夏的目光巡视一圈总共不到五秒钟，就回到季永泽的脸上，依然笑着用与刚才一样的语气问道。他想，自己随意的态度，与季永泽郑重的模样，一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季永泽沉默，视线也移开了。钟青夏太熟悉他这样了。以前，钟青夏总会觉得，是自己说错话惹他不高兴。但现在，钟青夏先想到，他是感到为难了。

“你在这里也能说。”

钟青夏表现坦然道。他知道季永泽说不出口，补充的这句话，仿佛是在逼迫一个患有恐高症的人从高处跳下去。

钟青夏能猜到，季永泽想说的话，无非又是那些感情事。季永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执着了？仔细想想，他好像本来对有些事物就很执着，比如……搞学术？

那些吐露真情的话，季永泽这种人，别说有别人在场，他能在只有钟青夏和他在的场合说出口，就很厉害了。只可惜，不管什么场合，钟青夏现在都已经不想听了。

钟青夏看着季永泽似乎有些尴尬，他也不打算给他找台阶下。是他先在这种场合跟他说会让别人误会与怀疑的话，是他不顾他的感受还想跟他复合。他都已经拒绝过他这么多次，表明不喜欢他，还死缠烂打就是他的错了。

正当钟青夏目光转回电脑屏幕上时，季永泽道：“钟老师。”

或许是季永泽的开口在意料之外的缘故，钟青夏的心脏猛地重跳了一下。他眨眨眼睛，眼睛仍对着电脑屏幕，看起来没有任何反应。

“上次跟你吃饭之后，我反思了很久。”季永泽停顿了几秒，吐出下一句话，“昨天也是。”他的喉结蠕动了两下，继续说道，“这三年，我一直对你……”

“等一下。”

上次？吃饭？反思？昨天？这三年？？

钟青夏简直都可以想象出，还在办公室里的这几位同事，在听到这几个关键词时，八卦之耳竖得有多高、张得有多开了。

“吃饭。走吧，去吃饭。我回来再写。”

钟青夏站起来，恨不得直接拽着季永泽的领子拖着他往外走。

八卦是人的天性，更别提玩营销搞宣传的这行人。钟青夏自己就爱八卦，愿当第一个冲到瓜田的人。本来好看的人被讨论的可能性就很高，季永泽还是那种最让人好奇的高冷帅哥，钟青夏心想如果自己是旁人听到他说的那些话，肯定会认定“这个实习生身份不简单”，然后开始浮想联翩。

对，想起来了，读研时就也有人会讨论季永泽，但是可能因为柯泉更吸引人，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走了，所以对比之下季永泽好像就被“忽略”了，连钟青夏这种如此在意他的人，都要硬回忆才能想起有人讨论过他。

“他竟然给我们每个人都送了奶茶。”“说起来，他长得还挺帅啊，听说还没有女朋友……”

钟青夏又回忆起研二季永泽当上研究生会宣传部部长后，请宣传部所有新来的研一生喝奶茶的事情。

季永泽回宿舍后，钟青夏说道：“和一群漂亮妹妹去喝奶茶了？”

季永泽看了他一眼，扭头“嗯”了一声。

“你都没请我们喝过呢。”

“你们不是不喜欢喝吗？”

“我……”

钟青夏看着季永泽的侧脸，喉咙干燥起来，也将头扭向一旁。

他觉得自己好像太明显了，感觉即将……都快要把真心暴露出来了。

虽然平时会开玩笑说喜欢和爱，还跟季永泽有肢体接触，但如果来真的话……

他害怕真的会被季永泽拒绝。

害怕季永泽讨厌自己成为事实，害怕季永泽会彻底回避，不再理自己。

“钟青夏。”

坐在餐桌旁的钟青夏，被季永泽的声音从回忆里唤回来。

他抬头，看到季永泽的手中，提着两杯饮品。

“我买了柠檬水，还有奶茶。”季永泽那平日总是淡淡冷冷的脸庞，此时在钟青夏眼前，出现一抹微笑，问道，“你喝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