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人生 第5章 变数

夏宅二楼有一个很大的书房，一进门，目之所及三面墙都安装了书架。角落里还有一个机器人负责图书管理正在待机中。

“夏小姐平时都看什么书？”曾文华问。

夏长安坐在书房中间的沙发上，顺手拿起手边的书：“看童话、小说和漫画！”

她还只是个小孩子罢了，曾文华心想。

他看着书房感慨道：“如今还能见到如此多的纸质书籍，夏先生实在是很风雅的一个人。”

如今大部分的纸质书籍都在联盟各个经济政治中心城市的大型博物馆存放，人类已经习惯使用个人光脑阅读。

“我爸爸说我身体不好，光脑有辐射，对普通人来说辐射的危害可以忽略不计，但我不行。所以我这块个人光脑是爸爸公司特殊改造过的，可以降低90%的辐射。”

她抬起手腕露出她的腕带光脑：“哦，你的那块也是。”

曾文华看了看他的光脑，他还没有触发使用光脑的任何指令。

“但是爸爸平时也不要我长时间使用光脑，所以给我买了这么多书回来。”

“夏先生是个有心人。”

“就算是吧，”夏长安拍了拍她身边的沙发道，“你快坐我旁边来，我眼睛好酸，我不想看，你念给我听。”

“好。”

曾文华坐到少女旁边的沙发上，拿起她手边的那本言情小说，便从她书签的位置娓娓念来。

……

夏长安没想到自己居然睡着了，男人的声音清澈明亮，这本小说也足够无聊。所以她睡了一个很舒服的回笼觉。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枕在男人的肩上，男人手里的不太厚的小说已快念到末页。

她揉了揉眼睛，回忆着方才香甜的梦境，好像是个美梦，但此时她已记不太清楚。

“……夕阳下，他们的手牵在一起，少女轻轻靠在少年的肩头。他们知道，已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他们在一起。全书完。”

夏长安：“……”

“夏小姐，书读完了。”

“我知道了。”夏长安悄悄挪开她靠过去的身体，一言不发。

曾文华放下书，不再有任何举动。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夏小姐？”夏长安忽然道。

“当然，您认为我叫您什么比较合适。”

“你也叫我安安好吗？”

“好，安安。”

夏长安笑了，她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笑过，但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孤独。

“我可以跟你说话，然后，你不要把我说给你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吗？爸爸也不行？”

“可以，您可以向我倾诉任何事情。”

夏长安很开心，在这个空旷的书房，她开始诉说着自己少女的心事。

“家庭医生说我的寿命预计只有80岁，所以我爸爸一直很难过，他知道我将来会走的比他早。他今年已经75岁了，但是他寿命能超过200岁。”

“爸爸很宠我，我要什么都会给我找来。他们公司开发的最新的机器人也都会带给我，可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只想要爸爸多陪陪我。”

“几个月前我和爸爸吵了一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上网、追星、购物、打游戏，我想让爸爸关注我，可他还是不管我…我其实也知道，爸爸对我这辈子没有什么期待了，作为一个废物一般的人，他只希望我平安快乐地过完余生。”

少女的表达能力并不强，她散碎地说着她想到的各种烦恼，他们这样聊着、谈着、过完了第一天。

夜幕降临，偌大的宅子里，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卧室，休眠和睡觉。

……

一夜无梦。

夏宅的智能管家最近识别到小主人的笑声数据了，并忠实地将其发送到夏恒的个人光脑。

“他们在家都做些什么？”夏恒问管家。

“小主人和曾先生一起吃饭，上午曾先生念书给她听，下午他们有时聊天，有时在院子里玩耍。”

夏恒很满意，随即不再关注女儿，继续公司的工作。

……

夏长安最近很开心，曾文华对她来说还是个很新鲜的玩伴，但今天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她清醒了一些。

少女从小在这里长大，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和庭小区，她所有的生活基本上就只有这个宅子。这样的她，又能有多少话题可聊。

不过一个月余，她已经在曾文华口中听到了重复的语句。

曾文华只不过是另一个数据库新一点的人工智能罢了。这是她一直在逃避的现实。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渐渐进入梦乡。

一楼客房。

曾文华躺在床上，还没有休眠。

他发现自己身上有些变化。

如今他已经掌握，当编号872-S001人工大脑不发布指令时，他可以暂时控制自己的部分身体。比如现在，他正在回忆过去的这一个多月。

是书。

夏家的书房很大，书很多。

在二十多天前的那个上午，他念的是一本经典童话。

十八天前，他念了一本古代名著。

十三天前，他念了一本武侠小说。

……

今天上午，他念了一本华夏诗集。

他确信，这些书他曾经读过。

曾文华强忍着激动，向编号872-S001提出查询要求：“我要看你数据库中全部的书籍。”

随即，一个巨长的目录从他的脑海中滚动而过。

曾文华：“……”

他定了定心神，一一看过，心中越发了然。当他目光停留在一些书籍上时，他脑海中有一片区域开始有所呼应。

“这是……我的记忆。”

夜深了，他正在快速阅读这些书籍。他很着急，但他别无他法。

夏长安今天一瞬间的落寞被他准确的捕捉下来。他知道她失望的原因，但他仍在人工大脑的支配下，他也很想说点别的。

曾文华泛起强烈的危机感，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今完全掌握在楼上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手里。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少女如今的热情不过是面对新玩物的新鲜，要不了多久，看似安逸的日子必然会发生变化。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什么，但是他首先得拿回身体的支配权。

……

夏长安最近对他开始有所冷落，除了吃饭的时候，她又开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而管家同时通知他，三天后，夏先生将回家一趟。

曾文华知道变故就在当下，他不分昼夜地阅读，感受着脑域给予他的反馈。他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这天夜里，正在阅读书籍的曾文华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失去了意识。

……

编号872-S001识别到大脑的异常。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它摸不着头脑，资料库中并没有关于复生人大脑的相关指南，这个脑细胞活跃度1%的大脑就已经超出了它的资料范围。

编号872-S001持续监测大脑的数据：

“脑组织温度上升中。”

“脑电波高度活跃。”

“脑组织温度持续上升。”

……

夏长安还没有睡，又开始熬着夜打游戏的她，近日才消去的黑眼圈又重回了她的眼底。

突然，她收到管家的一条消息：“向小主人通知，客房内的曾先生额温异常升高，怀疑其生病。”

她心神不宁起来：“他怎么会生病？是了，他的身体也只是人类。”

“我该做什么？”

管家给出了数点建议，夏长安不再犹豫，跑去了客房。

曾文华从第一天住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关过门。她径直进入客房卧室，果然看见曾文华躺在床上，胸廓剧烈起伏着，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她伸手去摸……烫手，好烫。

“你怎么了？怎么了？”

编号872-S001人工大脑面对雇主的询问，迅速做出回答指令，然而安装在后颈部的人工大脑芯片也受到高温的干扰。

曾文华口中吐出的音节破碎，难以组成夏长安可以理解的句子。

管家指派家居机器人及时送来了降温贴等物品，并指导着夏长安为曾文华进行物理降温。

……

编号872-S001:“xxxx?&？*#—”

“脑组织温度下降中。”

“脑组织温度恢复正常。”

“脑电波活动停止。”

“脑细胞活跃度上升中。”

“1.1%……1.5%……2.3%……4.8%……4.9%……5.0%”

“？？？”

编号872-S001十分震惊：“发生了什么？”

人工大脑发现此时它的运行已经恢复正常，而那个常常干扰它正常工作的莫名其妙出现的大脑则十分平静。

既然没有新的信号输入，编号872-S001便不再关注大脑，让身体进入休眠状态。

“开始启动休眠程序。”

“休眠前总结：编号872-S001复生者曾文华，脑细胞活跃度5%、身体完整度100%、生命力100 ……进入休眠状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