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黑暗料理净化全世界 第3章 第 3 章

“这是什么？”

“鸡蛋羹。”

红毛青年舀了一勺碗里黑乎乎红彤彤的液状物，将其举至眼前，用哭肿的细缝眼拼命打量。

又低头看看桌上的碗，里面的液体表面依然平整，丝毫看不出刚刚被挖了一勺。

“嗝！”

他打了个哭嗝，手腕跟着抖了抖，勺子里的“鸡蛋羹”洒落，滴滴答答落回碗里，晕开一阵涟漪。

“……”

鸡蛋羹，是液体来着……吗？

红毛迷茫地抬头，疑惑地望向着把菜端给他的厨师兼老板，。

小老板站在他前方，精致的小脸表情冷淡，用一种“你在废什么话”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伸出白皙细嫩的手指，示意他看隔壁墙上贴着的告示。

告示不大，但红底黄字甚是刺目，还盖着净化师管理局的红章，威慑力十足：

“本店食材珍贵，严禁浪费”

“违者罚款6万，拘留60天”

——这个世界的货币体系和白芒前世和平时期差不多，6万对普通人来说算是个相当大的数字，尤其是作为浪费食物的惩罚，简直称得上是天价，更不用提还有60天的拘留。

红毛的眯缝眼都惊讶得瞪大了些。

而随着女孩的动作，她身旁寸步不离的警用机器人眼睛腾地亮起红光，机械手臂抬起，直指红毛的脑袋，另一只手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副银色手铐，反射着森冷的白光，险些晃花他的眼。

“……”

不是，鸡蛋羹做成这样，浪费食物的到底是谁啊？

红毛看看告示，又看看手铐，再看看小老板沉静如黑夜的眼眸，咕咚咽了口口水，怂怂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的脸痛苦地皱成一团，嘴唇嗫嚅了两下，还是坚强地吐出一个字，作为最后也是最大的抗议。

“6。”

半小时前。

“呜呜呜……”

春雨连绵，夜色渐深，老旧的居民楼下行人寥寥，空旷的街道上却回荡着一阵阵嚎哭声，在昏暗的灯光映衬下显得分外渗人。

破旧掉漆的路灯旁，三颗橙黄绿的脑袋凑在一起，望着正死死抱住路灯柱子不撒手的红毛青年，头顶愁云满布。

水泥地上瘫坐着的红毛青年上身一件暗红色皮夹克，内搭胸前绣着虎头花纹的低领T恤，露出脖颈胸口上一整片夸张的纹身，下身是破洞牛仔裤，脚踩一双火红色球鞋，耳朵上叮叮当当挂了一堆耳饰，再加上鲜艳张扬的发色，怎么看都是个成天不干正事的社会青年，却极其反差地长着一张呆萌可爱的娃娃脸。

他浑身酒味，双手环着柱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白皙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泛着红晕，鼻头红得像番茄，一双大眼此刻已经肿成了核桃，只剩下一条细缝，显得越发可怜兮兮。

“老大，咱们走吧，你家的门禁时间快到了。”

黄毛保持着混混蹲的姿势，苦口婆心地劝：“再不回去，我们都会被你哥弄死的。”

想起对方那个冷酷无情的家长，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满脸写着痛苦。

“是啊老大，你已经哭了三个小时了，我带的十包纸都被你哭完了。”

橙毛动作斯文地从兜里掏出包纸巾，将仅剩的那张抽出来，弯腰熟练而轻柔地给对方按按眼睛，抹抹脸，最后捏到鼻子两侧，语气像是在哄孩子。

“来，擤个鼻涕，对，再来，很好，乖啊。”

“可怜见的。”看着人一边抽噎一边乖巧配合的样子，橙毛叹息一声，把脏纸巾团吧团吧塞进对方的皮夹克口袋，又很自然地用他的虎头T恤擦擦手，才把手收回来：“这是最后一张，再哭没得擦了。”

崭新发亮、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皮夹克口袋里鼓鼓囊囊地，已经攒了一堆鼻涕纸，虎头T恤也已经被鼻涕眼泪浸透，能擦的地方越来越少。

红毛有些难受地扯扯黏在身上的T恤，手指沾上的湿意让他皱起了眉，鼓着绯红的腮帮子很是讲究地从另一个兜里掏出块材质柔软的手帕来，擦擦手指，环顾一圈没找到垃圾桶，又随意塞回口袋，然后继续扒拉着路灯柱子，双眼如咸鱼般黯淡无神，再不动弹了。

看他丝毫没有起身回家的意思，橙黄绿三人都有些泄气。

绿毛木木地挠挠头：“话说，就算按时回去，被发现咱带老大喝酒，应该也逃不过一顿揍吧？”

“笨！”黄毛一巴掌拍向他后脑勺，“就是因为已经喝了酒，才要按时回去，免得罪加一等，懂吗！”

“对哦！”绿毛恍然大悟。

三人继续盯着红毛发呆。过了一会，绿毛才突然回过味，震惊地瞪大双眼，眼睛张到连鼻子两侧的小雀斑都跟着挤了挤。

“罪加一等！黄哥，你说话好有文化！”

“是、是吗？”黄毛傻笑两声，搓搓鼻子，黑黄皮的脸上硬透出些羞红来。

“最近在看颜芝小姐演的古装剧，里面她扮演的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犯事，她让人老实交代的时候就说的这个词……”

“啊！我也有看！颜芝小姐真是又美又飒，明明是净化师，还愿意演电视剧给我们看。”想起那个明艳大方如仙子的身影，绿毛也跟着嘿嘿傻笑起来，语气恍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眼见着两人要歪题，地上瘫着的红毛出离愤怒，猛地抬起脑袋大喊。

“我都失恋了！喝点酒怎么了！晚点回去怎么了！是我妈自己叫我滚出去的！！”

他铛铛锤着柱子，提醒他们这里还有个需要安慰的失意人。

被锤的铁制路灯柱一颤不颤，连掉皮的漆都没晃一下。红毛举着砸痛的手，又开始低声呜呜地嚎。

“呜嗷嗷我失恋了啊呜呜呜嗷……”

对于他的突然爆发又缓缓沉落，一旁的三人都习以为常，眼皮都没动一下。黄毛绿毛配合地收了声，将目光放回求关注的幼稚鬼身上。

沉默一会儿，绿毛发出疑问。

“话说，老大算恋过吗？”

“嗯……”

黄毛有些迟疑，“算吧？既然暗恋算‘恋’，那舔狗也算吧？”

“而且舔狗好歹还告白了。”

“可是老大也没舔到啊，早就被月月姐拒绝了无数次，要失恋也早就失恋了。”

“呜嗷——！”

被戳到痛处的红毛崩溃地举着红肿的手，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抱头，嚎叫声又有变大的趋势。

橙毛帮他揉揉发红的手，又拍拍他的狗头，淡声提醒道：“没纸了。不要扰民。”

他声音不重，嚎哭声却戛然而止，红毛抽抽噎噎地把眼泪憋回去，吸吸红彤彤的鼻子，委屈得不行。

“所以到底怎么了？”橙毛俊秀斯文的脸上表情沉静，“哭了这么久，什么也说不出来。你不说，只会哭，我们怎么帮你分析？”

语调平铺直叙，反问句都说成了陈述句，听不出谴责，但又莫名透着股上位者的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反省自己。

“是啊是啊。”黄毛和绿毛见终于有机会问清情况，立刻凑过来，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

“昨天不还说要让月月姐刮目相看吗？还拉着我们一起做造型，怎么一回来就哭成这样？”

“哇黄哥你又说成语了！”绿毛又听到一个成语，蓦地转头看黄毛。

“嘿嘿，这是电视剧里颜芝小姐跟她爹吵架的时候说的台词……不，不要再歪题了！”

黄毛拍了他一巴掌，两人闭上嘴，眼神灼灼地望向红毛。

“……我、我……”

被三双眼睛盯着，红毛张张嘴想倾诉，却又不由回忆起自己无望的舔狗恋情，悲从中来，压抑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刚清空的鼻腔也又开始发堵。

“呜嗷嗷嗷啊……”

“……”

又来了。

橙黄绿毛对视一眼，知道这次依然问不出什么来，一同叹了口气。

“都说了没纸了。”

橙毛无奈的站起身，四处张望一圈，看到附近有家亮着灯的饭馆，略显粗鲁地把瘫在地上的醉鬼扯起来。

“走吧，那边有家饭店，去店里吃点东西，顺便借点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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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饭馆。”

黄毛抬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店名。

饭馆不大，一眼就能往到头。内部整齐地摆着两排桌椅，最里面是收银台，简单的装修在暖黄的灯光映衬下透着温馨，总体干净整洁却稍显老旧，透着与这条商业街相符的年代感，只有崭新的招牌和收银台后的巨型懒人沙发显得与众不同。

招牌上除了店名外还有几行小字，但老大的脸上已经糊满了眼泪鼻涕，虎头T恤也快皱成抹布，眼见着要拿橙毛的衣服揩泪了，几人只能匆匆瞟一眼便火速进店。

店里，懒人沙发上坐着的黑发女孩见几人推门而入，似乎怔愣了一瞬，又淡定地站起身，开口：

“欢迎光临。四位想点几份餐？”

女孩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身形纤细，长相精致，眼眸漆黑，声音清冷如泉，乍一看像堕入凡间的天使，让红橙黄绿都不禁有瞬间的恍神。

咦？不应该问他们要吃什么吗？为什么直接问要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