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复焉 第4章 假象

“裴哥！你居然吃独食！”从原正集团问话回来的尤凌一脚踏进办公室就发出了尖叫。“真是的有好吃的不知道给我们留点。”不过他看见的时候，也只剩一个空荡荡的肯德基袋子了。

“这个是你们闻队给我买的早餐，羡慕不？”裴枭眨着眼睛问。

“…”

尤凌：裴哥你……

“行了”，闻铮的声音像一针镇定剂，瞬间，炸毛的尤凌也开始安静下来，“问出什么了？”

“啊闻队，我们问了好多他手底下走得近的员工，邹英达这人社会关系太复杂了，经常惹事儿，那些职员都说这老板能走到今天全靠他爸，自己就是拎着个猪脑袋还到处结仇，之前好多事情都是他那个快六十的爸给压下来的。”尤凌接过闻铮递给他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起来，黎琦崎接着他的话说：“我问了几个女员工，她们对这个老板印象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厌恶，非常厌恶，好几个女孩儿都说这个董事长特别变态，总喜欢盯女孩屁股看。笑起来也猥琐，搞的她们上班全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们员工就没见过哪个女的和老板走得近吗？就比如有没有经常去找他们老板的女性？”裴枭坐在转椅上问。

“我问了，他们都说没见过，只有老板娘经常去休息室那层，其他人连那个楼层都没进过。”黎琦崎答。

“那前台呢？”闻铮开口，“前台人员有没有说过见过哪个经常出现在公司，而且不用登记就能进去的人？”

“你可别说闻队，这问题我来来回回问了好几遍，他们都说没什么熟人，预约登记表我也看了。没问题。”尤凌叹了口气，答道。

“这种案子最麻烦的一点就是被害人人际关系太复杂，有没有可能是哪个商业上的仇人对家什么的？”黎琦崎疑惑地问。

“不。”闻铮开口，“仇人不会大半夜去用这么麻烦的方式杀人。”

“为什么？”尤凌坐下，眨眨眼睛，他是真的没明白。

“你好好想想，那碗汤怎么解释？一个人三更半夜的出现在仇人公司休息室，就为了埋伏他喂他喝汤？再说了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法医尸检报告也说他的确是因为食用了大量氰///化物闪击式死亡的，体内没有其他药物，排除被迷晕的可能。要真是仇人给送汤，他能那么不犹豫的就喝了？除非他傻。”裴枭一边转笔一边答。

尤凌转头看向闻铮，只见闻铮冲他点点头，就是说他认可裴枭说的话。

尤凌又问：“那你的意思是熟人作案？”

裴枭点点头：“**不离十了。不是我说这个郑冠勋能不能…”

“谁想我了？！”郑冠勋和柏薇一起进来，他还穿着白大褂，带着黑框眼镜，摸着下巴说：“汤里的确含有大量氰//化物，剂量惊人，哪儿来的呢？”

“汤碗上指纹查了吗？”闻铮问。

“昂闻队，查了，只有死者一个人的指纹。”

“这氰化///物毒性很强么？”黎琦崎悻悻开口。

“抛开剂量就没法谈毒性，无论什么毒药，就这个剂量都得死透。小七七，你有没有看过柯南？这个毒药呢，是柯南出镜率最高的毒药之一，小剂量就很危险了，更何况含量这么高，一锅汤里百分之六十都是毒药，要不怎么会是‘闪击式’死亡呢？”柏薇搂着黎琦崎的肩膀给她答疑。

黎琦崎缓慢地点点头。

“行了，我跟你们闻队去邹英达他老婆那儿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尤凌小七，你们俩好好看看拷回来的大厅监控，仔细找找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地方，顺便告诉蒋凡，让他带几个人再去那现场查查，柏薇老郑，你俩随时待命。”裴枭从座椅上站起来，活动了下腰，只有这个时候闻铮才能看出他的确是个队长，这种极强的组织能力是他甘拜下风的。

就是这种可以和手下打成一片又能让手下乖乖听话的能力。

——

“被害人家住铂瑞府，榆阳南区第一豪华小区，A区016号。”闻铮坐在副驾驶上说。

“铂瑞府，这地方我爸之前常去，话说我家在那儿还有一套房子，不过至今我都不知道是几区几号。”裴枭悠悠开口。

“？”闻铮没听懂，“什么叫你至今不知道？你自己家的房子地址你不知道？”

“闻队，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家的房子多得是，但是我从小到大只住过一个，就是北区政府小学对面那个破楼，其他的什么豪宅啊别墅啊我一个都没住过！现在住的房子还是我自己买的。那我爸不让我住，我有什么办法！我既然住不进去就算那知道地址也没什么用啊！”

闻铮反应了一会儿，“你爸…为什么不让你住啊？你家庭地位这么低啊。”

裴枭嘴上的弧度敛了起来，闻铮觉得自己似乎在那张硬朗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太和谐的落寞。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我跟我爸关系不太好，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啊。”

“哦。”闻铮没再问别的，他觉得这是别人的家事。

“行了不说这个了，快到了，你休息会儿吧，等会儿我…唔…”裴枭话说了一半，嘴里突然被塞了什么东西。

是块儿水果糖。闻铮塞的，离开的时候手指轻碰了一下裴枭的嘴唇。

裴枭怔住了，他咽了下口水，仔细品尝糖的味道。桃子味，不甜，清香，足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兜里摸到的，不知道过没过期，只好给你吃了。”闻铮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开口。

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于闻铮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他看起来坦荡又自然，反而是接受惊喜的裴枭，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道路，心里想的却不是好好开车。

“他喂我吃糖…这…这什么意思？看我刚才心情不好安慰我…？他刚才手碰到我嘴了！…他是故意的吧？不对不对肯定是不小心的…！”

“裴枭，你再不减速，等会儿测速拍照了。”

裴枭猛地踩了下刹车，惯性使闻铮磕了下脑袋，这才睁开眼睛看裴枭，“你…”

“闻铮，你这糖里边儿，下药了？”裴枭一本正经地问。

闻铮：“？”

“…你有病吧？”闻铮无语道。

“那我怎么这么晕？”裴枭拍拍自己的脸，这时后面的车按了喇叭。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赶紧踩下油门拐了个弯。

闻铮捂脸。

直到车开到铂瑞府正门，裴枭都不知道自己一路是怎么过来的，舌尖残留的桃子香味依旧馥郁。

闻铮自己打开副驾驶门下车，从外面打开驾驶座车门：“裴枭，你魂儿丢了？”

裴枭闭上眼睛摸了摸脸，也下了车。闻铮还是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咋啦？”裴枭疑惑。

闻铮喘了口气，裴枭这才发现他手指还夹着根烟。“你警察证呢？”闻铮悠悠开口。

裴枭闻言摸了摸口袋，“卧槽！”赶紧返回车里拿出证件，还顺带拿了瓶矿泉水。

“渴不渴？”说着还拧松了瓶盖，然后把水递给闻铮。

闻铮接过，让出身子让他走前面，说道：“你带路。”

裴枭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

“咚咚”裴枭敲了两下邹英达家的大门，半分钟后，曲灵灵打开了大门。

她已经失去了昔日富家太太的光鲜亮丽，不施粉黛的脸看起来蜡黄暗沉，头发乱糟糟地扎成低马尾，由此可见她丈夫的死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您好曲小姐，我是裴枭。”裴枭亮出自己的证件。

不过曲灵灵的眼睛并没有看着裴枭，而是一直盯着站在裴枭侧后方的闻铮。

闻铮也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微笑了下，问：“可以让我们进去坐坐吗？就问几个问题。”

曲灵灵这才点点头，将门开大一点，侧身让他们二人进去。

这房子无处不充斥着土豪的气息，金灿灿的水晶吊灯闪着光，价值不菲的壁画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精致，客厅电视墙的正对面挂着邹英达和曲灵灵的婚纱照。

闻铮有心观察了下，照片里的曲灵灵穿着白色的婚纱，笑容灿烂娇羞，而她的丈夫邹英达看起来却不那么体面，白衬衫只有小部分被扎进了西装裤，穿着不合脚的皮鞋，露着不太自愿的假笑。闻铮几乎一眼就看出来，邹英达拍婚纱照的时候一定很不情愿，甚至连搂着自己妻子腰肢的手臂都没有贴紧，而是虚环着。

这根本就不符合一个新婚在即的男人的常态。

曲灵灵给他们两人倒了两杯水，坐在沙发上，而裴枭和闻铮就坐在她对面。

闻铮目光还停留在那婚纱照上，他问：“您和您先生夫妻关系很不错啊。”

曲灵灵喝水的动作一顿，但还是点点头。

闻铮收回目光，注视着眼前人。曲灵灵却始终不敢抬头，一直盯着手里的玻璃杯。裴枭没打算说话，他觉得这种事情还得专业的人干。

可闻铮却一言不发地盯着曲灵灵，那眼神锐利得像把刀，似乎要将曲灵灵的内心捅穿。

沉默良久，曲灵灵率先败下阵来。

“警官…我…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还在等什么？要是没有问…”

“我在等你说实话。”闻铮定定道。

曲灵灵猛地抬头，对上了闻铮的双眼。早上也是这样一双眼睛，将她从无边的恐惧中拉回来，而现在，那双眼睛里却只剩下审视和怀疑。

“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曲灵灵嗓音颤抖地不成样子。

“你没有说实话，你在骗我。”闻铮回应道。

“我…”

“案发当晚你在家中，你说死者没有回家你很担心，如果担心你为什么不去找他？还是说他经常半夜不回家？而你们的夫妻关系早就破裂？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精心维持的假象？”闻铮步步紧逼，没给曲灵灵任何说话的机会。

曲灵灵身上微微颤抖，不一会儿，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滚落，砸在玻璃茶几面上。

“我…我特别想…特别特别想离婚。”曲灵灵哭着回答，“邹英达…他就是个混蛋！畜生！他赌博…警官，他拿我的钱去赌博！他还经常…经常跟别的女人鬼混…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有多少个小三！”曲灵灵不像是在回答警察的提问，而是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她在控诉，控诉自己不人道的丈夫。

“这些也就算了，我能忍…我父母也告诉我忍，不就是因为他家开个什么…什么破公司吗！当年我长得漂亮”然后她指着墙上的婚纱照问闻铮：“我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多漂亮啊！”

闻铮看着她，对她点点头。

“他当年就是因为我漂亮…因为我家里没钱没权，因为…咳…因为我好拿捏，所以才要娶我！”曲灵灵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放大了许多。

裴枭抬手想安抚，却被闻铮拦下。

“我本想着，结了婚之后他肯定会收收心，可是…可是他没有！如果他只是单纯养几个小三小四什么的我也不计较了…我都…都忍。”曲灵灵急促地呼吸，尖锐地呼吸声使得裴枭都忍不住皱起眉毛。

“可是他…他强///奸了我亲妹妹！”曲灵灵声音嘶哑，宛如杜鹃啼血般凄切愤怒。

闻铮和裴枭闻言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