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复焉 第3章 开工

晚上回到裴枭家，闻铮先按裴枭的指示去浴室洗了个澡，裴枭特意把自己的主卧收拾好留给闻铮，自己则是抱着被子去了八百年没人睡的客卧。

闻铮对他这种好意提出了拒绝，说他也可以睡客卧的。

裴枭：“不不不，那屋床板邦邦硬的，对腰不好，不用客气。”

闻铮只好妥协。

躺在裴枭床上的时候，闻铮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好像紧绷了四年的身躯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他闭上眼睛，迫使自己不再去想任何关于曾经的事情，哪怕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有的时候闻铮觉得自己就像躺着一片叶子一样飘在污水上，周围很安静，没有人，但很冷，水也很脏，他拼了命的缩在那片小小的树叶上，可惜无济于事，他最终还是挣扎着掉进了污水里，他以为他自己要死了，可是没有。有人拉了他一把，他又觉得那是自己生的新希望。

可是那不是，拉他出来的人趴在他耳边对他说：“你以为这样就自由了吗？”

不，他一辈子都不会自由，他明白他永远都是别人的一颗棋子，他的命终究是要被别人推着走的。所以他不抱希望，不奢求关心，不接受好意，把自己关在名为过去的牢笼里，然后看起来与所有人都相安无事的熬过烂透了的一生，这就是他对未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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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7:30。

“喂…？”裴枭胡乱地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接电话。

“裴枭！你他妈的还想不想干了？几点了还睡！？赶紧起来！有案子。”电话那头的陈佑民给了裴枭一记重拳。

裴枭“腾”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打开卧室门，发现闻铮正在客厅给他养的仙人掌浇水。他穿着纯白的短袖和居家裤，本来应该是岁月静好的美好景象，只不过宁静的氛围马上就要被谋杀案打破了。

闻铮闻声回头，“醒了？”

裴枭搓了搓自己的脸，点点头，对闻铮说：“你刚回来就有人冲业绩，收拾收拾干活吧，原正集团董事长，死在他自己公司休息室了。”

闻铮表情变得严肃，“嗯”了一声之后去换衣服。

“不是我说闻队，这天气好像还不至于穿卫衣吧？”裴枭穿着黑色短袖，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夹着根烟，几缕细散的碎发垂在额前，周身散发着懒散不羁。他觉得现在的天气跟夏天没什么太大区别，就是早晚风大了点，穿着打扮什么的跟夏天自然也没差多少。

不过闻铮就不一样了，他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黑色牛仔裤，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浑身上下只有脸和一小段脖子露在外面。

“体质差异，我从小就怕冷。”闻铮淡淡道。

车上，裴枭把买的早餐扔给闻铮，闻铮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个生菜煎蛋三明治和一个肉松饭团，他一边拆饭团的外包装一边问裴枭吃没吃。

“嗯，刚走的时候塞了块饼干。”

闻铮没说话，若有所思一般点点头。

原正集团是近几年在榆阳逐渐站稳脚跟的投资集团，总部在榆阳南区，离市局有一段距离，现在是早高峰，交通拥堵，他们被堵在了高架桥上。

裴枭转头，发现闻铮还没有吃完那个饭团，他双眼一眨也不眨地望向前方，只有嘴还在不停地咀嚼。

裴枭想：“这是…吃累了？”

他手臂伸到后座拿了瓶水，拧开，递给闻铮。

闻铮接过后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口，然后问：“现场勘查开始了么？”

“嗯，尤凌和黎琦崎已经到了。”

“榆阳好几年都没发生特大命案了是吗？”

裴枭回头，“是，近几年刑侦支队都不怎么加班了。”

“好事儿。”闻铮说。

闻铮给裴枭的坐骑起了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叫“小黑”，小黑开到目的地的同时闻铮也终于细嚼慢咽地把他的早餐吃完了。

“裴哥！闻队！”尤凌隔着大老远就冲他们喊。

“嘶，说没说过叫裴队！”裴枭拽着尤凌的耳朵斥道。闻铮一边戴手套，一边笑着抬眼看着滋哇乱叫喊疼的尤凌。

“柏薇呢？”裴枭环顾四周，没发现那个最应该出现的身影。

“薇薇姐还没起呢，小郑哥去接了。”一旁给案发现场拍照的黎琦崎搭话。

裴枭扶额，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失恋了状态不好也很正常。他和闻铮一起走上前，观察尸体情况。

黎琦崎让出位置，说道：“死者邹英达，原正集团董事长，男，43岁。报案人是他的妻子曲灵灵，人被老蒋带走了，那边儿问话呢。”

裴枭点点头，俯下身子，观察了下躺在地上的尸体。

“死者颜面呈缨红色，尸斑呈鲜红色，很典型的氰//化物中毒，但是没看见呕吐物，所以应该是食用了大量掺有氰///化物的东西后闪电式死亡。”闻铮悠悠开口。

裴枭微微睁大了双眼，歪着头看闻铮，“没想到啊闻队，您还真是深藏不露，说吧，你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嗯？”

闻铮慢悠悠地转头跟裴枭对视，他说：“那太多了裴队，你以后慢慢挖掘吧。”说着还拍了拍裴枭的肩膀，顺便借了个力站起来，“你留这儿再仔细看看，赶紧给柏薇打个电话吧，让她直接回局里解剖室，告诉你的人让他们把尸体运回去，我去看看那个曲灵灵。”

裴枭蹲在原地仰头看着面无表情下发指令的闻铮，贱嗖嗖地说：“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像队长呢？”

“那不敢当，我也只能使唤使唤你了。”说完，闻铮抬腿离开，去找曲灵灵。

这间董事长休息室空间很大，约等于两个市局局长办公室，光小房间就有三个，曲灵灵就在最靠北面的那一个，闻铮抬腿进去，蒋凡正在问曲灵灵问题。

“闻哥，”蒋凡看见闻铮进来，连忙站起来把椅子让出来。

“不用，你坐就行。”

蒋凡哪敢再坐，他只觉得这个闻队长看着比他们裴哥还不好惹！

于是局面就变成了一屋子的警察站着，看着抱腿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的曲灵灵。

“问出什么了？”闻铮凑近蒋凡，压低声音问道。

蒋凡答：“昨天晚上这邹英达一晚上没回家，曲灵灵担心了一个晚上，早上六点半就来公司找他，一进休息室就看见她老公的尸体，哭着报的警。”

闻铮点点头，走到曲灵灵面前。

女人黑发凌乱的披在肩上，丈夫的死状尤为清晰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她浑身发抖，活像个疯子，眼底空洞无力盈着泪水。

“曲小姐你好。”

恐惧瞬间被撕裂出一条口子，温柔的语气如同阳光从中穿过，她的内心平静了几分，抬头，对上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

“裴哥，啥都没有啊，除了这碗汤之外就没别的线索了。”尤凌摘下手套，搓搓手。

“这汤先送回去，让郑冠勋检测一下，估计就是这汤毒死的了。”裴枭也摘下手套，他抬起头，闻铮蒋凡一行人正带着曲灵灵从小房间里出来。

“怎么样？”裴枭问。

闻铮摇摇头，意思就是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您好曲小姐，我是市局刑侦支队队长裴枭，节哀，最近几天您必须跟我们警方保持联系，谢谢您的配合。”裴枭一边亮出自己的证件一边说。

曲灵灵点头的频率如同捣蒜，她一句话都没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用白线画出的尸体痕迹，眼睛一眨都不眨。

裴枭皱了皱眉，她这个反应不对，她为什么这么害怕？显然闻铮也看出来了，不过他心里好像已经有了答案，裴枭冲闻铮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闻铮闭眼睛点了点头，就这一个动作，裴枭却觉得令人十分放心。

“走吧，回局里。”闻铮说完就要走，裴枭拉住他，问道：“曲灵灵有问题。”

“是。”

“你觉得呢？”

“突破口就在她，还有那碗汤上，这个案子不难破的，关键是能不能撬开她的嘴了。”

裴枭不语，点点头。

“总之还得先等等尸检报告，确定了死亡时间之后再说。这公司员工都问过话了么？”

“正在问，尤凌带着黎琦崎一起去的。”

“嗯。咱们俩先回去。”

这会儿的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很快就回到了市局，裴枭刚上楼就碰见一个小警员拎着一袋肯德基外卖，对他说：“裴队，这是你们重案组的外卖。”裴枭疑惑地接过，道了声谢，闻铮早就自己回到办公室了。

外卖单上赫然写着闻先生，裴枭不由得在心里想这特警的饭量跟普通人真是没法比。

“你的外卖，吃吧。”裴枭把外卖袋放在闻铮桌上，自己坐到工位上梳理现有的所有线索。然后那袋肯德基就被推到了自己眼前。

“？”

“给你买的，不是说早上就吃了块饼干么？那肯定不行，别低血糖了，赶紧吃吧，等会儿就不好吃了。”闻铮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说话的同时都没有看裴枭一眼，而是在笔记本上不知道写什么东西。

裴枭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得意。他拆开塑料袋拿起汉堡吃了起来，嘴里塞的满满的，他问闻铮：“你写啥呢？”

“笔记。”

“你破案子还做笔记啊？”

闻铮这才抬起头，眼中充满了不解，他反问：“你不做吗？”

这下轮到裴枭愣住了，他就着咖啡把嘴里的东西强咽下去，“也不是不做，但是这种事情一般都是黎琦崎干的…”

“裴队闻队，尸检报告出来了！”柏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她今天的气色看起来要比前一天好得多。

“哟，你啥时候这么有效率了？”裴枭调侃道。

“啧，我一直都有效率好不好！哎你吃啥呢，我靠肯德基！快快快给我吃一口！”

裴枭侧身一挡，举起食指说：“这个嘛，是你们闻队给我买的早餐，你当然不能吃了。”

柏薇翻了个白眼儿，然后对闻铮说：“闻队你看他！你以后就不应该给他买什么东西！更不应该对他这么好！出事儿了第一个忘本的就是他！！！连块儿炸鸡块儿都不给吃！小气！！！”说完她就回到自己工位，把尸检报告打印出两份拿给闻铮和裴枭。

柏薇：“和闻队推测的没错，邹英达的确是食用大量氰//化/物身亡的，根据胃内容物和尸斑判断，死亡时间大概是九月十五日晚上十一点左右，也就是昨晚十一点。身上没有其他伤，确定就是毒杀而亡的。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大量的氰//化物，凶手是怎么搞到的？”

“能确定氰///化物来源么？”裴枭问。

“胃液已经被老郑拿去做毒检了，还有那碗汤，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我已经告诉他尽快了。”

裴枭一边吃一边看尸检报告，然后说：“不出意外的话凶手应该就是将毒下在那汤里了，不过死在昨天晚上十一点，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人不回家休息而是在公司休息室喝汤呢？”

“还有一点，我审曲灵灵的时候就感到奇怪，”闻铮沉默良久才开口，“她说昨天晚上她丈夫一直都没有回家，她很担心，可是既然担心，难道不应该去找一找么？我问她有没有给邹英达发信息或者打电话，她也摇头。通常妻子在自己丈夫彻夜不归时一定会怀疑或者担心，自然会想办法找人。除非邹英达经常大半夜不回家。”

“…你们说，像这种大老板，普遍是不是都得在外面养几个小女人啊？”柏薇开口问。

“这你得问你们裴队了。“闻铮也抬眼，注视着裴枭。

“…”裴枭脸色的表情实在是很精彩，他说：“一派胡言！我爸不是一如既往地跟我妈相濡以沫相亲相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么？！柏薇！你天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闻铮被逗笑了。

柏薇立刻拿起文件夹挡着裴枭，然后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男人本色！”说完就转身离开，说是去要找郑冠勋看看检测结果出没出来。

裴枭在她背后做了一个挥拳的动作，然后转身笑嘻嘻地说：“闻铮，你别听她瞎说，我爸很正经的！他跟我妈一生一世一双人！我都只是个意外！”

闻铮：嗯嗯嗯你赶紧闭嘴吧越描越黑。

“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死者的手机。”裴枭说。

闻铮皱起眉毛，摇了摇头说：“我观察了，他们公司那一整个楼层都没有监控，连电梯里都没有，大厅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查监控也没用。现在又找不到手机，线索断了。”

裴枭也变得严肃起来，只听见闻铮说：“还得从曲灵灵这儿入手。”

“嗯，我跟你一起，正好去趟死者家，搜搜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裴枭搭话。

“嗯，什么时候去？”

裴枭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等老郑那儿检验结果出来吧，顺便等等尤凌他们有没有问出点什么。”

“好。”

案情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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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