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复焉 第2章 秘密

市局，局长办公室。

“好久不见陈局。”闻铮站在陈佑民办公桌前，微笑着看他。裴枭也在，只不过他刚一进屋就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吃陈局给闻铮准备的葡萄。

“诶呀小闻啊，千盼万盼可算把你给盼来了。”陈佑民当了局长之后气质就跟以前大为不同，变得和蔼多了，他绕着办公桌走了半圈来到闻铮身边，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我承诺让你在刑侦支队过得舒心。”

然后他看了看坐在沙发上大快朵颐的裴枭，简直像是古代皇帝看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一样，“裴枭嘛我就不跟你介绍了，你俩之前见过的，就你最后一次出任务那回，你以后呢就住他家，别想着自己租房子了还浪费钱，等会儿让他带你去认识一下新同事啊。”

“裴枭！别吃了！”

裴枭明显被吓了一跳，立刻放下手里的果盘站起来，“我让你给闻铮收拾的工位收拾好了没有？”

裴枭点点头，费劲地咽下嘴里的水果，说：“安排好了，就在我对面。”

“行了老陈，我带闻队走了啊。”裴枭实在受不了陈佑民的爱之叮嘱，也看出了闻铮望向他时眼底的求助，故而伸出援手，拉着闻铮就要逃跑。

“小兔崽子......”

闻铮也跟着裴枭跑，还不忘道别：“走了陈局，改天再来看你！”

“...”陈佑民摇摇头，感叹自己真是老了，都没办法对付这群小鬼了。

刑侦支队在市局大楼的五层和六层，电梯门一开就是一副匆忙的众生相。闻铮之前不喜欢去别的支队串门，除了特警支队手下那几个得力干将之外也没什么走得近的人，跟刑侦支队更是不熟，虽然他曾经帮着破了不少案子，但也只是结识了身为前刑侦支队队长的陈局而已。

“走吧闻队，小办公室在里面。”裴枭双手插兜走在闻铮身边。

闻铮转身，猛然发觉裴枭这身高不太适合待在刑侦支队破案子。

他应该去武警支队练格斗！

“你多高？”闻铮思索再三，还是问出了这个不太礼貌的问题。

果不其然身旁的裴枭眉梢一挑，眼底满是戏谑的神情，“怎么？闻队看着不像是会好奇别人身高的人呢。”

“......”沉默几秒钟后闻铮开口：“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然后闻铮感觉到自己肩膀一沉，裴枭把手臂搭在了他肩上。

“189，怎么样，是不是超完美身高？”裴枭微微低头，凑在闻铮耳边问，明明是很亲密的动作，闻铮却只感觉到了他那快要溢出来的自恋，并且很想照着他的脸来一拳。

“为什么不是190？正常来说男人总会想把自己说的高一点不是么？”闻铮无视了他的自恋，继续抛出问题。

“嗐，这你就太狭隘了，我妈从小就跟我说183矮了点，190又感觉像巨人，只有189才能最完美的体现出我的挺拔。”裴枭满脸神气，双眼放光一般侃侃其谈，听得出来他对他的身材很满意，“你多高啊闻队。”

“183。”闻铮说完后用了点力气把裴枭那只手臂从自己肩膀上移开，然后甩开身后独自凌乱的裴枭，自己朝着办公室走去。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裴枭后悔莫及，早知道就不瞎说他妈那个什么183矮190高的谬论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再次追上去，嘴里喊着“哎闻铮你等会儿...”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闻铮突然停下，急匆匆跟在他身后的裴枭差点撞在办公室的玻璃门上。

“干嘛不进去？”裴枭问。

“我问你，你们队里的人知道我之前是特警支队的么？”

“这个嘛，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闻铮眼里露出一丝嫌弃。

“你这种眼神看我干嘛？我是真的不清楚啊。”裴枭对于闻铮那种眼神感到十分有挫败感，这是三十一年以来第一次有人用那样嫌弃的目光看着他，“再说了你管他们认不认识你呢，认识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裴枭悻悻开口。

“不，”闻铮皱着眉头，“会很麻烦。”

裴枭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变得严肃一点，他说：“我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麻烦的，但是我可以帮你在刑侦支队瞒着，你走的这四年里警队大换血，你们特警支队里那些前辈基本上没剩几个了，大多数都是新人。刑侦支队本身也没几个人认识你，就算认识你的也不一定记得你，你这几年也变了不少，说实话哈我刚才在机场都差点没认出来你…”

“特警支队大多数都是新人？那以前的人呢？”闻铮像是提取到了什么关键信息。

“说起来也很奇怪，你手下很多人都在你辞职之后相继离开了，有的是和你一样自己辞职的，还有的是不明原因被开除的，总之我也纳闷儿，还去问过陈局，但是他没有告诉我原因，说他也不知道。”裴枭插着兜，目光一直投在闻铮的脸上。

他看见闻铮的眉毛越来越皱，眼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忽闪忽闪，他看的出神，就听见闻铮说：“是很奇怪。”

办公室里面的场景和外面截然不同，就好像那扇玻璃门的两边是两个世界一样。门外摩肩接踵繁忙紧张，门内悠闲自得欢天喜地…

闻铮转身：“你们重案组这么清闲？”

裴枭笑笑，没说话，但又好像是在默认。

他们俩一起进了门，裴枭站在闻铮身前拍了拍手，办公室所有人都闻声抬了头，也包括刚才还在斗地主的三位警员。

“咳咳，”裴枭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好像是强调接下来要说什么很重要的话一样，他接着说：“我身边这位，闻铮，陈局给咱们特聘的大神，大家欢迎。”说完，他站在所有人面前鼓起了掌。

其他人也跟随他们的队长一起鼓掌。

闻铮点点头，下一秒，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发生了。

“闻铮？你就是那位特警支队的大神狙击手吗？！我靠！教科书站我面前了？？！”开口的是一位看着还很年轻的男生，皮肤黝黑，眼睛细长。

闻铮：……

裴枭：……

闻铮勉强地微笑点了点头，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长相明媚抹着大红唇的女生开口：“特警支队前队长辞职后怎么会来我们刑侦支队？”

此言一出，闻铮感觉到空气瞬间凝固了。

“人家在国外待的好好的，是老陈非要他来不可的，人家能来已经很给咱们面子了。”裴枭替闻铮先开口回答，他倒了两杯水，自己拿起一杯喝了一口，另一杯递给了闻铮，“柏薇，你能不能别老跟吃枪药了似的，知道你网恋失败了难过，但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自己消化消化情绪得了。”

柏薇瞪了裴枭一眼后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刚才那位小麦色皮肤率先站起来跟闻铮问好：“你好闻队长！我叫尤凌，尤其的尤凌晨的凌，很高兴认识你！”

闻铮也笑着说：“你好。”

“闻队长！我也要和您握手！我叫黎琦崎，我父亲是您上学时的教官，他以前就跟我提起过您，能跟您共事实在是我的荣幸！”这个女孩相比柏薇就要阳光开朗得多。

闻铮还是笑着说：“你好。”

“闻队长，好久不见。”这次开口的是斗地主三人组中的最后一人，这个开场白就显得不太一样了，“我叫郑冠勋，您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痕检科的，之前有幸和您参与到同一起案件。”郑冠勋人穿着白大褂，手上戴着价格不菲的手表，不过人看着和和气气的像个书生。

由于实在想不起来，闻铮再一次笑着说：“你好。”

“薇薇姐！别难受了，赶紧过来打个招呼。”黎琦崎喊。

柏薇终于起身，看着她的着装就知道她是个法医，虽然她现在满脸失恋的难过，但是她还是走上前硬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不好意思闻队长，刚才态度不太好。我叫柏薇，是个法医。”

闻铮摇摇头表示没关系，笑着说：“你好。”

随便寒暄了一会儿之后裴枭带着闻铮走出了市局，他问闻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想吃什么都行么？”

裴枭没反应过来，明白了之后只笑笑，很显然他对闻铮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当然。”裴枭回答。

“行，那等会儿让我开，我带你去个地方。”闻铮神秘兮兮地说。

裴枭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像幼儿园的小朋友跟好兄弟说自己在哪儿发现了一个秘密基地一样。不过他没拒绝，他也很好奇闻铮会带他去哪儿。

结果让他震惊，目的地竟然是个他根本就不知道的烧烤店，就在榆阳北区的一个小巷子里。店面不大，但灯光是暖黄暖黄的，很有烟火气，人也很多，都扎着小马扎坐在木桌前，桌子上摆着烤串汽水啤酒，裴枭觉得自己也有点饿了。

“吃过么？”闻铮找了个位置坐下，顺便问。

裴枭摇摇头，坐在他面前，拿起菜单随便划了几下就交给闻铮让他继续点。

“喝酒么？”闻铮问完就后悔了，裴枭那台黑武士还停在外面，喝了酒就开不了了。

可他没想到眼前人点了点头，好似看出他的顾虑了一般，风轻云淡地开口：“不用管车，等会儿我让尤凌过来开走也没事儿。反正好久没吃烧烤了，喝点就喝点。”

闻铮这才在啤酒那一栏写了4，他觉得一个人喝两瓶就足够了，他们俩本身也不是为了喝酒才来吃饭的。

小店虽忙，菜上得却很快，没等几分钟他们点的东西就全部上齐了。裴枭吃得大口，一边嚼肉串一边对闻铮说：“这味道确实可以，怪不得闻队你爱吃！”

闻铮笑了，拿起冰啤酒喝了一口。他知道裴枭家世不一般，却丝毫没看出眼前人身上有什么有钱人的架子，本来他还担心裴枭嫌弃这种小店，在来的路上幻想出了“裴枭拒绝吃脏摊的108种方式”，不过现在看来的确是他刻板印象了。

“闻铮，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虽然我知道很冒昧，但那件事疑点太多了，怎么会这么凑巧又奇怪？”裴枭也喝了一口啤酒，拿着羊肉串问闻铮。

“凑巧？”闻铮停顿了下，用筷子夹起一颗花生扔到嘴里，“你为什么觉得是凑巧？种种迹象都表明人就是我杀的，哪里凑巧了。”

裴枭愣住了，表情也变得凝重。“我…”

“人是我杀的没错，但过程不是你想的那样，具体怎么回事我忘了，总之你就当我是忘了。”闻铮语气波澜不惊，“无论我怎么说都不可信，因为我的确从那个穷凶极恶的犯罪集团内部活着回来了，就凭这一点我也说不清楚。”

“当初就没有一个人相信你么？”裴枭皱眉问道。

“有啊，”闻铮一边吃一边笑着答，“你们陈局，就是最相信我的那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相信我，明明那个时候一切都是指向我的。”

“可是当年调查结果不是也证明你跟他们没关系吗。”

闻铮笑而不语。

裴枭突然觉得自己吃不进去了，他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人，心里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

闻铮笑着弹了下他僵硬的手指头，说：“觉得自己面前坐着个跟犯罪分子可能有纠缠的前警察，是不是内心很复杂？”

“……”

“裴枭，”闻铮没等他回答，“我知道你或许很怀疑我，或许不信任我，我没办法跟你解释，那的确很复杂，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明白，甚至我自己都怀疑四年前那天我到底干了什么。”他举起啤酒瓶碰了一下裴枭的那瓶，玻璃相碰的声音清脆，他自顾自的喝完一瓶，接着说：“我需要时间，我这次回来不仅仅是因为陈局，还有一点，我也想知道真相。”

半晌，消化完闻铮说的所有的话的裴枭终于缓过神来，动了动他僵硬的手指，将剩下的那半瓶啤酒一饮而尽。他回想起陈局嘱托他的话：

“无论你之前听说过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要信，你必须无条件的绝对信任闻铮……”

闻铮刚才的话好像一直回响在他耳边，为什么他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他说他自己都说不明白？为什么他需要时间，他到底要干嘛？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查一查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

烧烤店暖黄的灯光显得闻铮的脸色红润了些许，又或许是喝过酒的缘故，裴枭觉得现在的闻铮比在机场时的闻铮看起来可爱得多，头发又密又黑，看起来也很柔软。

“闻队，你在美国这几年是不是彻底跟特警这个职业脱节了？”

闻铮对于裴枭这么问一点都不奇怪，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特警，虽然他以前也没什么肌肉就是了。

“算是吧，不怎么锻炼，健身房很少去，枪更没碰过。”

裴枭点点头，开口：“吃完了我叫尤凌过来，等会儿回我那儿。日常用品你都有么？”

“有。”

“行，那正好不用买了。”

“对了裴队，你们后来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严绫玉的人？”闻铮冷不丁问了这么个问题。

裴枭皱着眉仔细思考了一番，确认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说没有，问：“怎么了？”

“没怎么。”闻铮摇摇头，裴枭没有从他语气里找到什么异样，觉得或许只是曾经的一个熟人。

裴枭从来没见过闻铮这样的人，浑身上下全是秘密，又出奇的坦诚平静，可说了那些又跟没说没什么区别。

他是个矛盾体，裴枭无法用几个小时的时间去看清他，总觉得他明明就坐在自己面前，却跟自己相隔万里一般无法拉近距离。

裴枭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去想这件迷雾重重的事情，可好奇心这扇大门一旦打开了就没那么容易关上。他只能告诉自己来日方长，毕竟闻铮自己也说他需要时间。

许久后闻铮才结束慢吞吞的咀嚼，咽下最后一口东西，站起来对裴枭说：“走吧。”

嗯案情没走上…下章真的！走案情！第一案不会太复杂，很简单的一个小案子，主要还是磨合一下，后面会一点一点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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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