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国度 第1章 第一章 列车不速之客

这是个虚妄的国度，你透过拢在眼周的指缝观察这个世界，混沌的阴影与人们伴行但往往人们无法察觉。

当你放下双手，这一切又恢复常态，好像曾经印在视网膜上的只是一幅幅怪诞的画作。你习惯性地摩挲着指尖，那里湿润又冰凉的，就像你现在心里泛起的久不平息的涟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又或者只是一次偶然的尝试，你开始能透过狭小的缝隙看到这些阴影，它们相当模糊又极具存在感，你没办法忽视它们，你害怕又新奇，上瘾似的用各种方式去探索能够观察到这些影子的途径。

它们似乎没什么危害，就像寡言相伴的犬颓丧又沉默，只是游荡在它们的主人身边。你尝试去看自己的影子，你以为会发现一个和你差不多高，曲着腰破破烂烂的黑影，但事实上什么也没有，你没有自己的影子，这让你惶恐不安。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一样让你感到游离在人群之外的孤独。

这种孤独常与你相伴，但最近一次强烈感受到这种虚无感还是在儿时，在你奔跑在荒无人烟的乡野小道上，四周姜黄的麦浪伏倒而下，你顺着逆风的方向奔跑，低矮的乡里小屋在你的视野中不断拔高，恍惚间你仿佛掉进了一个由排屋组成的井口，雨水淋过的屋檐滴答滴答地滴落水珠，你抬起头看向那天空中狭小的“口”，无可名状的孤寂偷走了你的心跳，你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轻飘飘地上升，上升，恍然间你低头还能看见“自己”保持着仰望的姿态看着并不存在的天空。

你不知不觉留下了眼泪，好像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你大概意识到自己是弄丢了原有的影子，你曾经是有些沮丧，但这些古怪的事好像并没有怎么影响你的人生，你像是大多数普通人那样成长起来也没缺胳膊少腿或是发疯，所以你渐渐只把这当做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乐子。

在这闲暇的时间里你摸索着了解了一些这些影子的信息，比如它们绝大多数都和它们的主人保持着一定距离，这些影子比较温和，只会呢喃着跟随且对绝大多数事物不感兴趣。

少数的影子很庞大，微微笼罩在人们的上方，居高临下地透过空荡荡的眼睛看着人们，它们不会说话但绝不温柔，你能感受到它们的憎恨与厌倦，尽管你不理解是因为什么，当你匆匆而过你能感受到强烈的不舒服——它们攀爬在人的躯体之上，紧紧拥抱着好像绞绳捆绑。当你细看过去，你能察觉到它们把目光转向了你，你猜它们或许有意志，但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它们就不感兴趣地转回头继续它们的凝视。你没发现这些影子的主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偶尔你能看到他们露出些许疲惫的神情，但这个世界上让人疲倦麻木的事太多了，奔波在上学路上的你也不再在此事上费过多的心思。

原本你只打算把它作为一种无害的病症，一种共生的幻象，但有时你从忙碌的生活中停下来你还是会去留意你的影子，你消失不见的影子。

这就像是生活给你留下的课外题，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读题，但往往不得解。

你尝试去寻找与你相同的人，但他们的困惑的眼神就足够让你退却，这让你意识到或许自己的确有些怪异。

有一段时间你的家人很担心这是否是精神上的一些疾病，他们带你去了很多有名的专科医院但结果往往是什么都没有，你很健康。医生们对你绝大多数的评价就是精神稳定，但或许有些焦虑。

你曾偷偷地透过缝隙观察那些诊疗室里灰暗的存在，它们和你见过的没什么两样，漫无目的地飘荡，就像你所践行的人生那样无趣。

偶尔会有医生问你这些举动的缘由，你对此总是一个回答:只是有趣而已。

当他们询问乐趣在哪里时，你只是微笑着不做声，你也明白他们不会理解，你也不想被当做精神失常。

你相信自己所见的真实，但也明白两个世界之间存在鸿沟，于是你开始学会伪装自己与常人没什么不同。

另一个世界于是变成了你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地下站点里地铁摩擦着轨道发出的声响，轰隆隆的仿若战鼓催促。这个时间人潮拥挤，所有人都赶着奔赴自己的岗位。虽然你错过了一辆地铁，但你似乎对此也早有预料，于是靠回原来的柱子上休憩，试图弥补回一点点睡眠。

没闭眼几息你听到了熟悉的吭哧吭哧声，你有些困惑地抬起眼皮，暗自嘀咕今日地铁还着实有几分良心。你提了提背包，目光随视着地铁进入站台，里面同样十分拥挤但至少你少了几分迟到的可能性。

你没有留意周边的情况，自然地踏入车厢，就像往常一样挤进一个可供呼吸的地方，如常安静地刷起手机。

地铁上安静极了，连你的呼吸声都那样清晰，你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试图用手机的灰暗镜面去观察周围。

那些你以为的人，或许不该称之为人，那些伪装人类模样的生物没有具体的样貌，就好像造型磕碜的失败品泥人一样，它们做着和普通人在地铁上一样会做的事，拿着泥板装作看手机或是两两挨着装作情侣时不时小声说笑(它们的声音也窸窸窣窣的不成体系)，还有一个“醉汉”东倒西歪地经过你身旁从车厢的一头走向另一头，你透过手机屏的折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心里喘喘不安。

你装作他它们一切正常，自然地抬头想去看这辆地铁到底还有多久到站，不过你同时也对是否有站点这个事保持怀疑。你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空洞，身边窸窸窣窣的那些细小的声音便是腐土里的臭虫发出的声音，它们渴望你的血肉来滋养自身，你感到有些害怕。

幸运的是这辆地铁的确有一个终点站且你能感觉到车速在减慢，显然快要到站了；不幸的是那不是你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地方，一个名为无想之野的地方。但时间不等你细想，在你思考的空隙车已经停靠在了这个你闻所未闻的地方，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停下了动作转而直勾勾地盯着正在缓慢打开的车门，你也一样。

外面空无一物，就像无垠的静默宇宙，吞没了所有生息和光，你望着这片灰暗感觉自己被置身于虚空中的一点，所能凭依的只有这个诡异的列车。你呆呆地看着它们起身并井然有序地排成长队离开车厢，没有一个“人”留意到被落下的你，直到那些身影消失在你的视野之中。

你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莫大的恐惧让你头脑发晕手脚冰凉，你无从寻求帮助，被孤立于世界之外。

你踉跄着倒退，一屁股坐在座椅上，久久无声，你想或许这只是场噩梦。虽然你常自诩非常之人，但好歹接受过十几年唯物主义教育，对这些奇奇怪怪常理无法解释的事还是保留一种玩乐消遣的态度，但显然这种将你陷入困境的情况并不算在其中。你以为是无害的事物阴差阳错将你带到了这里，却又撇下你独自一人。

直到有轻缓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你才回过神来。

难道还有人和我一样误上了这班影子列车？你有些紧张地看向那正在走近的身影——一个穿着格衫佝偻着背的老人，哒哒的拐杖声在看见你后有了一瞬停顿。

“哎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人心生怜悯的景象，然后她慢慢走到你身边很是和蔼地摸了摸你的头。

“年轻人怎么到这里来了呀，看着也不像它们一样死气沉沉的，是不是走错路了？”

你点了点头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的了，我说这线路规划不好嘛，老是有人走错，不过别担心，这辆车还会开回去的。就是你下车时要注意，外面的景象要是你原来上车时那样才能下去，不然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嘞！唉！它们走得可真快，我都快赶不上了，老了老了……不行不行我得上去盯着防止它们有的乱跑。年轻人，你要是觉得害怕或是还有问题就到前头去，诺，那个黄色牌子挂着的是驾驶舱，里头有个俊小伙，你找他准没错。哎呀，我得走了，年轻人保重啊！”老人家看了看外头，有些着急，叮嘱了你几句后就要往外走。

你急忙应声和她挥手道别，望着她一步一步缓缓地去追赶那些虚影，心里有一个疑问:你从来没见过那些影子有具体的样貌，如果老人家不是它们其中的一员又会是什么呢？听起来她还约束着它们。

不过你按下那些疑虑暂且不管，首要的事是要先回去。你按照老人的话前往车厢尽头的驾驶舱，你停在门口听到舱门紧闭的里头传出来噼里啪啦的动静，于是有些谨慎地敲了敲门:“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里面安静了几秒，然后你能听到有哒哒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一双手扒拉开舱门，一个身穿制服面色有些苍白的男人从里头探出头来。他淡然地从上至下扫视了你一遍，然后开口说道:“误闯进来的？”。

你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并点点头，“有位老人家让我来找您，说是可以帮我回去，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

车长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了一下你身后，你感觉有些不舒服，有些犹豫地询问:“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影子呢？”从驾驶舱出来车长顺手关闭车门，就这样双手交替搭着抱胸倚靠在车门上，且你感觉他似乎有意无意地在遮挡你的视线。

他不想让你看清驾驶舱里发生了什么。

“影子？”你下意识重复了一下。

“偶尔也有像你一样的人闯进来，但多数时候是因为心灵的空隙使他们无法分别到底自己走进的是哪扇‘门’，你是我任职以来第一个看见没有影子的人，让我想想……”车长左手的手指虚虚地敲打着小臂似乎在思考什么，而你也不知道是否要打断他的思绪，就这样你们之间有些尴尬地沉默下来。

良久你实在有些忍不住问:“这些影子到底是什么？我现在能回得去吗？我只记得自己是在小时候丢的影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车长从思绪中拔出头来，懒懒地看了你一眼:“你的问题可真多。”

你感觉拳头硬了！

“放心吧，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我没有理由把你丢在这。”车长没什么感情地回应，随后转身拉开车门走了进去，“至于你的疑惑，很多事情你不需要清楚那么多，只有一件事你需要记住，回到现实后不要再过多偷看‘它们’，这些影子本就是人心里空隙里跑出来的自我，夹杂着人的本真与怨恨，多数情况下它们会被压制得很好，但偶尔也会有一些跑出来需要处理的家伙。当你把心思过多投入在它们身上，只会加速把你从真实的世界抽离出来，你也不想变成这种鬼样子吧。”

“至于你的影子，没有这种东西不好嘛。”他一手拉过车门，透过尚未闭合的缝隙戏谑地看着你，你感觉那视线就像一把锋利的冰刃剃着你的骨肉似乎将你里里外外都解刨了一遍。

“有时候感知能力不强也是种幸运的天赋，但你的好奇心实在是旺盛，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最后他假笑了一下并用力地关上了车门，看起来似乎不那么愉快。

你感觉自己像一只无辜的路过被踢了一脚的小狗。强压下心里陡然生出的烦躁感，你强迫自己冷静并坐下，只是看着空无一人的车厢，无声的孤寂再次盘旋而上，你有些没安全感地挪了挪位置坐在离驾驶舱最近的一个位置上。你等待许久车子还是没有启动，窗外的空洞仿佛萦绕的雾气在不断扩散正在逐渐从窗外侵入，你感觉原本平息的心境再次卷起风暴。

这不正常，你的大脑反应了这个问题，但你的身体却无法正常行动。

怎么回事？为什么动不了？你心里不断冒出疑惑和惊慌，但你的身体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怎么办？你感到有些绝望，你想要提醒车长但你却什么也做不了。

“该死！我收回前言，你这家伙就是太敏锐了反而麻烦到爆炸！”突然原本没什么动静的驾驶舱被刷地一下打开，车长面色难看地跑出来一把抓住你的手腕往驾驶舱里扯，“现在什么也不要想，把心思回转到你感觉最开心的那事上，什么都好，不要再回想刚才的事情！”

最开心……的事？你感觉有人紧紧地抓着你的双臂，身体却冷硬的像钢铁，你从那些只言片语中抓取了一些碎屑的单词，你本能地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些不那么让你难受的事情上。

你想起了故乡的麦浪，浓浓的泥土夹着稻香味萦绕在你鼻间，头顶是夏夜闪烁星芒的天穹，你感觉到清凉的夜风温柔地抚过你的皮肤，你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你无声地啊了一句，四周的景象好像逐渐清晰，不知不觉你站在了有些熟悉的麦田里，原本的列车不见了，但始终站在你身边的车长并没有离开。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一下子到了田野？”你小声嘀咕道，你感觉一直紧抓着你的手放松了一些，然后你听到了一声充满了疲倦的叹息。

“很熟悉？”车长收回手，在你看来很是平静地看着转变了的景象，看起来已经习以为常。

“这里叫无想之野，是那些心灵碎屑销毁的地方，是那些无处可去的被遗弃者的埋骨地。”车长偏过头看着这眼前一日复一日的黑暗，在你视野里夜晚野径的老旧路灯昏暗，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显得他有些不太真实。

“你心里的空洞太大了，所以你潜意识在寻找一片可供安息的地方防止你陷进去更大的虚无。你越是感觉眼前的事物熟悉，越是回不到现实的世界，因为这本就是为了迷惑那些心有遗憾的影子而存在的地方”，车长转回头看着你，眼里有些混沌不明，“但没有办法，你刚才心里泛起的波动有些太强烈，驾驶舱的数值表都变得很奇怪，这样下去可能还没等列车开动就会被那些虚空海浪侵蚀，我只能把你强行拉出来或许还有些许生机。”

你根本理解不了他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意思？我感觉有些奇怪，我是说现在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是会飞走一样。”

“很正常，你现在感受到的就是那些影子感知到的一部分，这个地方能强行削弱一部分感官，但若是完全投身于这种幻象就会和那些影子一样在虚假的幸福感中消散”，车长拉起你的手，用力地捏了一下，“你能感觉到我在碰触你吗？”

“你在捏我。”你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感觉到捏着你的手僵了一下，然后车长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还有些故作嫌弃地擦了一下衣服。

“看来你的感知还没有完全被同化，那就行了，你只要坚信眼前的虚假不要沉迷于此就能够回去”，他顿了顿询问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我一并解答吧，但我再次忠告你一句，离开后还是不要再把心思放在那些影子身上，我见过许多能观察到那些影子而沉迷于其间的人，他们往往都因此脱离了真实的世界，被那些影子同化的也不在少数。”

你沉默地看着这些景象，回想到了你丢失的影子，你想起来些许记忆，被你遗弃在故乡的影子。

“影子，到底是什么呢？我丢失的到底是什么呢？”那个一直埋在你心里的疑惑，那个你内心最大的窟窿。

“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人心里的一种折射，它往往反映了人最真实的一部分自我。”车长轻声回答你的疑惑。

“那它们为什么会到这里呢？”你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悲哀，即使你能亲身体会到来到无想之野的影子们在最后消散的时候并不会感到痛苦。

“因为人是会蜕变的，它们就像一层昆虫蜕化下来的皮一样，它曾经是某人的一部分，但如今只是被抛却的迷失者，等待这些影子的原本只有两种结果”，车长竖起两根手指:“有些影子比较省心，它们自愿回归虚无，所以我会负责把它们送到无想之野。但有一小部分被抛弃的影子选择复仇，它们会试图找到原本的主人，‘杀死’他们并取而代之。”

“而你这样的实在罕见，我知道的也只有两三例。”车长放轻了声量像是怕吓到什么东西，这让你也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怎么……怎么样？”你感觉喉咙紧了紧，有些害怕地问道。

车长定定地看着你良久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的，但确实挺罕见就是了。”

你在沉默中静悄悄地竖起一根中指。

“反正没有影子你也不会陷入以上的问题，这不挺好的。你真正要担忧的是你心里的空洞，你还算幸运没有遇到过一些狡诈的影子，有些影子没办法杀死自己的主人就只能找心灵空缺的人先住进去，它们伪装成人心里的一些心声来蛊惑人以此滋长力量，但被寄生者往往会被这些不属于自己的影子搞得发疯。”你感觉车长淡漠的表情下鼓动着一层一层的无奈和无力感，“这是我没办法帮忙的事，你得靠你自己了。”

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也不明白他所说的空洞是什么以及它诞生的原因，你对这些影子的存在也感到无厘头和可笑，但事实上你知道车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另一个世界的确真实存在。

“好了，我得送你回去了，现在听我说，并做出最真实的反应……”你感觉有东西扯住了你的衣襟将你往后拉去。

“你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真实吗？你感受到的是什么，你看到了什么，你听到了什么，你想要回到哪里？”最后车长低沉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你感觉原本的稻香正在渐渐退却，远处熟悉的稻田也逐渐模糊，你感觉到冬日的冰冷再次攀爬上你的皮肤，你听到地铁车轨摩擦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不，冷，九江地铁站，嘈杂的人声和车轨噪音，我想回家。”你顺从自己的内心回应道，那些单词把你拉回到了现实，看着眼前透明的玻璃档你恍若隔世，就好像做了一个怪异的梦。

你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从那种虚无感中找回了一些触感，你还记得那个车长说的话，尽管你也怀疑那是否是自己的一些白日幻想，但你还是选择遵从告诫。

你没有选择继续去补习班，而是回头坐了回家的车。

一点小补充——

为什么车长要将你拉出来：虚空海吞噬需要时间，并在此期间会产生一种诱导影子的幻象，影子的感官不完整，往往受本能驱使因此容易被，而感官没有失衡的人类能够区分其中的真假，与其被掀动的虚空海浪吞没不如踏入到其中让虚空海完成吞噬猎物的流程，在这期间只要能不留恋幻象，还能找到到人基本的感知就能够脱离它的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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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列车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