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病房门把手被无声拧动,金属摩擦的细微“咔嗒”声,如同死神的低语,瞬间冻结了顾薇薇全身的血液!她像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床上,惊恐放大的瞳孔死死盯着那扇即将开启的门扉!被子下紧攥日记本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就在门缝被推开一线的刹那,顾薇薇用尽残存的全部力气和意志,猛地将摊开的日记本合拢!冰冷的硬质封面撞在胸口,带来钝痛,她却毫无所觉。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右手抓着日记本狠狠塞进腰后与病床的缝隙深处,左手则迅速抓起刚刚解下的那把黄铜密码锁,紧紧攥在汗湿的掌心,死死贴在身侧!同时,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头,瞬间瘫软下去,浓密的眼睫重重垂下,盖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只留下一个因疼痛和“虚弱”而紧蹙眉心的侧脸轮廓,呼吸刻意放缓、放轻,伪装成被开门声惊扰却无力醒来的沉眠模样。
整个动作在电光火石间完成,行云流水,却又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被子因她身体的挪动而起伏,被她巧妙地控制在“病痛不适”的合理范围内。
门被完全推开。一股混合着室外湿冷空气和高级烟草、冷冽须后水的强大压迫感,瞬间席卷了病房原本死寂的空气,驱散了残留的消毒水味。陈宇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如同降临的暴风雪中心。他肩头昂贵的黑色羊绒大衣沾染着深色的水渍,几缕被雨水打湿的黑发凌乱地垂在冷硬的额角,更添几分肃杀之气。他显然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意和风雨欲来的怒意。
他冰冷如实质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第一时间扫过病床上蜷缩着的、脸色惨白如纸、似乎陷入沉睡的顾薇薇。那目光在她紧蹙的眉心、微微颤抖的睫毛和被冷汗浸湿的鬓角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随即,那目光便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射向角落里的阿强!
“怎么回事?”陈宇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寒冰在深渊里摩擦,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风暴来临前的压抑,“楼下保安报告有可疑人员徘徊!就在这层附近!你守在这里是摆设吗?!”他的质问并非针对薇薇的“病情”,而是直指安保的疏漏,带着雷霆之怒。
阿强瞬间从椅子上弹起,站得笔直如同标枪,头颅却深深低下:“先生!属下失职!一直在病房内守护夫人,并未离开!外围监控”他快速解释着,声音紧绷,带着请罪的惶恐。
“废物!”陈宇低斥一声,打断了他的辩解,显然对这个答案极度不满。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迈开长腿,带着一身冰冷的湿气和沉重的压迫感,几步就跨到了病床边。他的身影笼罩下来,巨大的阴影将蜷缩在床上的顾薇薇完全覆盖。
顾薇薇紧闭双眼,全身的神经却绷紧到了极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在她脸上、身上反复逡巡,似乎要穿透被子和她伪装的脆弱,挖掘出任何一丝异样。她甚至能闻到他大衣上冰冷的雨水气息和他指尖残留的淡淡烟草味,那味道此刻如同毒气,让她窒息。攥着密码锁的左手在身侧被子里死死握紧,冰冷的金属棱角深深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这痛感却奇迹般地帮助她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和呼吸的“平稳”。
陈宇的目光在顾薇薇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沉睡。然后,他那带着审视和一丝莫名烦躁的视线,缓缓移开,扫过床头柜。
顾薇薇的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相册!那张染血的集体照!
只见陈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伸出骨节分明、带着湿冷寒意的手那手离顾薇薇的脸颊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让她几乎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温度目标明确地,拿起了床头柜上那本深红色的旧相册。他的动作随意,仿佛只是处理一件碍眼的物品。
顾薇薇的呼吸几乎停滞!被子下的身体僵硬如铁。他会翻看吗?会看到那张天文社的集体照吗?会看到照片角落里被血渍浸染、却仿佛带着怨毒笑意的苏小糖吗?
陈宇只是随意地掂了掂相册的重量,目光冷漠地扫过封面,似乎对里面的内容毫无兴趣。他的视线很快又落回顾薇薇惨白沉睡的脸上,那冰冷的烦躁感似乎更浓了。接着,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那张从相册夹层滑落、正面朝上躺着的天文社集体照!
照片上,蓝白校服的青春面孔笑容灿烂,而最边缘角落,那一滩刺目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渍,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不偏不倚地覆盖在苏小糖大半张侧脸上,只留下那只未被完全遮盖的眼睛。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那只模糊的眼睛,在血污的映衬下,竟真的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的注视感!
陈宇的视线定格在那滩刺目的血污和被污血覆盖的人影上,深邃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动。是厌恶?是不耐烦?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被这污秽景象勾起的烦躁和隐隐的不安?他的薄唇抿成一条更冷的直线。
他没有弯腰去捡。仿佛那沾染了顾薇薇血迹的照片是某种不洁的、令人避之不及的东西。他只是嫌恶地、极其冷漠地移开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他的眼。他将手中的相册随手丢回床头柜,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把垃圾清理掉。”他冷声对阿强命令道,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嫌恶,视线甚至没有再看地上的照片一眼,仿佛那只是需要被扫走的尘埃。
“是,先生。”阿强立刻应声,快步上前,动作利落地弯腰,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像处理一件危险污染物般,迅速而谨慎地捏起照片的一角,看也不看地将其折叠,塞进了西装内袋。动作干净利落,那张承载着惊悚画面的照片瞬间消失。
病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顾薇薇刻意放缓的呼吸声和监护仪冰冷的“嘀嘀”声。陈宇高大的身影依旧矗立在床边,如同一座散发着寒意的冰山,沉默地俯视着床上“沉睡”的女人。他那冰冷的目光,带着审视、烦躁,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被这混乱场面勾起的、更深沉的阴郁,沉沉地压在顾薇薇身上,如同无形的枷锁。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顾薇薇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随时可能断裂。就在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时,陈宇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最后用那冰冷刺骨的目光扫了顾薇薇一眼,仿佛在确认一件物品的状态。然后,他猛地转身,昂贵皮鞋的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击出冰冷而决绝的节奏,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气和怒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病房。厚重的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再次将顾薇薇锁死在这片豪华的囚笼里。
直到那冰冷压迫的气息彻底消失在门外,直到阿强重新如同雕塑般坐回阴影中的椅子,顾薇薇才敢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呼出那口憋在胸腔里几乎要炸裂的浊气。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病号服,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冰凉的粘腻感。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后怕如同潮水般袭来,让她身体内部残留的隐痛都变得清晰起来。
但此刻,她心中翻涌的,却是一种更为强烈的、近乎偏执的渴望!日记!那本被她藏在腰后缝隙里的日记!刚刚经历生死一线的惊魂,那本记载着她失落过往、记载着苏小糖阴毒窥伺的日记,此刻对她而言,比任何止疼药、任何续命良方都更为重要!
她需要它!如同溺水的人需要空气!
顾薇薇再次屏住呼吸,用尽全部的心神去感知阿强的状态。他似乎因为刚才陈宇的斥责而更加警惕,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病房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她的病床。她必须等待一个绝对安全的时机。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窗外夜色更浓,病房内只有仪器规律的声响和阿强偶尔调整坐姿时衣料摩擦的细微声音。终于,在顾薇薇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即将被漫长的等待耗尽时,阿强的目光似乎被窗外远处某个移动的车灯短暂吸引,微微偏转了方向。
就是现在!
顾薇薇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和意志,控制着身体极其缓慢、极其轻微地向左侧挪动了一点点,同时被子下的右手,如同最灵巧的蛇,无声而迅疾地探向腰后与床垫的缝隙!指尖触碰到日记本冰凉的硬质封面!她屏住呼吸,用指腹和手腕最细微的力量,极其谨慎地将那本承载着全部希望与恐惧的日记本,一点一点地拖拽出来!
成功了!日记本重新回到了她的怀抱,紧贴在胸前,隔着薄薄的病号服,传递来一种令人心悸的实在感。
她不敢立刻翻看,只是紧紧抱着它,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也如同抱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她蜷缩着身体,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让急促的喘息和劫后余生的泪水无声地浸入织物。身体因为过度的紧张和刚才的剧烈动作而微微颤抖,小腹的隐痛也似乎加剧了,但她毫不在意。
等到身体的颤抖和呼吸的急促稍稍平复,等到阿强那警惕的目光似乎重新固定在门口的方向,顾薇薇才再次鼓起了勇气。她依旧保持着面朝里侧躺的姿势,身体形成一个自然的弧度,被子严严实实地覆盖到下巴。在这个相对安全的堡垒里,她小心翼翼地、如同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般,再次翻开了那本深蓝色的日记本。
昏黄的光线透过被子的缝隙,在狭小的空间里氤氲开。她直接翻到了刚才被陈宇闯入打断的那一页。少女娟秀灵动却透着寒意的字迹,带着惊魂未定的余悸,再次映入眼帘:
[她的眼神太可怕了!像毒蛇!我一路跑回家,心还怦怦乱跳。妈妈问我怎么了,我都不敢说,怕她担心,也怕她让我以后别跟阿迟来往(画了个苦恼的小人)
不行!我偏不!凭什么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就躲着阿迟?明天油画课,我还要和他一起去写生!哼!(字迹又恢复了点倔强的飞扬)]
看到这里,顾薇薇紧揪的心才稍稍松了一丝。还好,那个少女时代的自己,并未被恐惧完全打倒。她迫不及待地往下翻动泛黄的纸页,渴望汲取更多属于那个明媚自己的记忆,渴望用那些温暖的片段,驱散此刻笼罩着她的无边寒冷和恐惧。
下一页的日期跳到了几天后。字迹重新变得轻快飞扬,充满了期待:
【X月X日晴】
终于盼到周末的油画课了!(画了个欢呼的小人)这次是去城郊的枫叶谷写生!阿迟说他发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能看到整片燃烧的红枫林,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光是听他描述,我就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我们约好了在画室门口碰头,然后一起骑车去。我特意穿上了新买的那条背带裤,还偷偷用了妈妈一点香水(是淡淡的栀子花香,阿迟应该不会发现吧?)(字迹带着少女的羞涩和雀跃)
对了!阿迟还答应路上教我几句他新学的意大利语!他说托斯卡纳的方言像唱歌一样好听,他要教我怎么说[你好]和[谢谢],还有[你真漂亮]!(这里画了个大大的笑脸,旁边还涂了个红彤彤的苹果)天啊!他要是真对我说这个,我该怎么办?假装听不懂?还是(字迹又凌乱了,墨迹微洇)好紧张又好期待啊!」
意大利语!托斯卡纳方言!顾薇薇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亲切感瞬间涌上心头!难怪、难怪在火灾中,情急之下她会本能地喊出那句“Affrettati”!那根本不是苏小糖能模仿的精髓,那是深埋在她骨血里的、属于她和陈迟之间的、带着阳光和艺术气息的密码!一股暖流悄然流过冰冷的心田,仿佛隔着漫长的时光,握住了那个在枫叶谷里雀跃期待的少女的手。
她贪婪地继续阅读,字里行间流淌出的甜蜜和生机,如同甘泉滋润着她干涸的灵魂:
[(下一页,字迹更加活泼,仿佛带着画笔的跳跃)枫叶谷美得像仙境!层林尽染,红得像火,黄得像金,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光斑跳跃,美得让人窒息!阿迟找的位置果然绝了!就在小溪边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
我们并排坐着画画。他画风景,笔触沉稳又细腻,光影处理得特别棒。我嘛(画了个吐舌头的鬼脸)偷偷画他!画他专注的侧脸,画他微微抿起的唇角,画他被阳光染成金色的睫毛(字迹充满了甜蜜的泡泡)
休息的时候,他真的教我说意大利语了[Grazie!](谢谢)他的发音好好听,低沉又温柔,像大提琴!轮到我学[Sei bellissima](你真漂亮)的时候,我的脸烫得能煎鸡蛋了!结结巴巴根本说不出口!他看着我笑,眼睛亮晶晶的,说[没关系,糖糖,你不用说,你本来就是。](这里被用力划掉了几笔,又被小心地描补好,旁边画了个炸毛又冒烟的小人)天哪!他怎么能这么犯规!我的心跳得快要爆炸了!
我们把画架支在小溪边,听着潺潺水声画画,感觉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还有这片绚烂的秋色。(画了个依偎在一起看枫叶的小人)]
温暖、甜蜜、纯粹得令人心醉的初恋时光透过纸页汹涌而来。顾薇薇仿佛置身于那片燃烧的红枫林里,听到了小溪潺潺的水声,闻到了松节油和淡淡栀子花香混合的气息,感受到了阳光落在皮肤上的暖意,更清晰地看到了陈迟温柔专注的侧脸和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爱意。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这一次,泪水是滚烫的,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感动和无边的酸楚。这就是她曾经拥有的美好!如此真实,如此鲜活!苏小糖那些模仿的矫揉造作,在这份炽热真挚的情感面前,显得何等苍白可笑!
她含着泪,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指尖珍惜地抚过那些带着温度的文字,继续翻动纸页。她需要更多这样的温暖,来对抗现实的冰冷。
然而,日记的下一页,气氛陡然急转直下!日期是几天后,字迹变得沉重而压抑,墨色深浓,仿佛书写者正承受着巨大的恐惧和不安:
【X月X日阴】
噩梦!昨晚又做那个噩梦了!还是那片冰冷漆黑的海水,刺耳的刹车声,被抛出去掉进海里,又冷又窒息周围全是黑暗(字迹剧烈地颤抖,留下混乱的线条)
每次都是阿迟跳下来救我!他抓住我的手,把我往上托我能看到他焦急的脸,听到他喊我的名字,可是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拽我的脚!冰冷滑腻像水草,又像(墨迹在这里洇开一大团,显然笔尖停顿了很久)
我拼命挣扎,呛了好多水,阿迟的手抓得我好紧好紧,然后,我就看到他手臂上突然冒出了好多好多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好红好红像枫叶谷的枫叶不!比那更刺眼!更可怕!
(字迹变得狂乱)我吓醒了!浑身冷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那个拽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阿迟手臂上的血是真的吗?还是梦?为什么会一直做这个梦?好害怕(这里画了个蜷缩在角落哭泣的小人)」
冰冷的海水、刺耳的刹车、被拖拽的脚踝、染红海水的鲜血这些碎片化的噩梦描述,如同尖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顾薇薇刚刚被温暖包裹的心脏!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这不是梦!这分明是她车祸坠海的记忆碎片!以噩梦的形式在日记里重现!那冰冷的、滑腻的、拖拽她脚踝的东西那染红海水的、来自陈迟手臂的鲜血都是真的!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急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迫不及待地翻向下一页!她要知道真相!那场车祸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一页的日期,赫然就是车祸发生的前一天!字迹带着一种强装的镇定,却掩不住笔锋深处的忧虑和隐隐的不安:
【X月X日多云转阴】
明天就是校际天文社的联合观星活动了,地点在望海崖。本来超级期待的!可以和阿迟一起看星星,他懂好多星座知识!
可是心里总有点毛毛的。那个噩梦带来的阴影还没散,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且,今天下午在画室准备颜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怪事。(字迹变得凝重)
我明明记得我新买的、最喜欢的钴蓝色颜料就放在调色盘旁边,准备明天带去写生海景用的。可是等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它不见了!我翻遍了画室都没找到!最后在角落的废纸篓里发现了空管!被人挤空了丢掉的!
(笔锋陡然加重,带着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是谁干的?!画室里当时只有我和(墨迹在这里停顿、洇开)苏小糖进来借过一次刮刀!她当时眼神闪闪烁烁的,根本没看我,拿了刮刀就匆匆走了!
是她吗?她为什么要毁掉我的颜料?就因为那条贝壳项链?还是因为阿迟?(字迹透出寒意)
我拿着空颜料管想去问她,却看见她正躲在走廊尽头打电话,背对着我,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隐约听到了几个词[明天]、[望海崖]、[机会]还有[确保]!
(字迹在这里变得狂乱而恐惧)她猛地回头看见我,眼神像受惊的兔子,但瞬间又变得好冷好凶!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跑掉了!那眼神跟她在槐树后面偷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冰冷又怨毒!
我拿着空管子站在那里,浑身发冷。明天望海崖机会确保她把我的颜料毁了,是不是不想让我画出好看的海?还是(一个巨大的墨点,仿佛笔尖因恐惧而失控砸下)
阿迟打电话来提醒我明天多穿点,崖上风大。他的声音那么温柔,让我别紧张,说会一直在我身边(字迹又变得柔软而依恋)
可是为什么我心里这么慌?这么害怕?苏小糖她到底想干什么?!(最后一行字几乎力透纸背,带着巨大的不安和疑问)
(翻过页,在背面最下方,一行小字仿佛用尽力气写下,带着祈求)[老天爷,保佑明天平安无事。保佑我和阿迟。]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顾薇薇的呼吸彻底停滞!全身的血液如同瞬间被抽干,冰冷刺骨!她死死地盯着最后那行祈求平安的小字,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颜料!苏小糖毁掉的钴蓝色颜料!望海崖!机会!确保!那通鬼祟的电话!那怨毒冰冷的眼神!
这一切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一根名为“阴谋”的毒线瞬间串起!指向一个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结论那场导致她失忆、差点让她和陈迟丧命的“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是苏小糖精心策划的谋杀!
“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从顾薇薇痉挛的喉咙里挤出!巨大的愤怒和恐惧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日记本从她瞬间脱力的手中滑落,重重砸在病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夫人?”阴影里,阿强警觉的声音立刻响起!冰冷的视线如同探照灯般射了过来!
顾薇薇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愤怒!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滑落的日记本,想也不想地再次狠狠塞进腰后的缝隙!同时抓起那把黄铜小锁攥在手心,身体因过度的惊悸而蜷缩得更紧,喉咙里溢出痛苦而虚弱的呻吟:“呃,疼,好疼”
她紧闭双眼,浓密的睫毛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泪水汹涌而出。而就在她眼睫颤抖的缝隙间,她眼角的余光,无意地、绝望地瞥向豪华病房那扇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浓重的夜色如同化不开的墨。远处住院部大楼星星点点的灯火,在冰冷的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晕。
而就在那片模糊的光晕边缘,紧贴着薇薇病房窗户下方外侧的阴影里!
一点猩红的光芒,如同毒蛇冰冷的独眼,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极其突兀地、无声地亮起!
那红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仿佛有人深深吸了一口烟。随即,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带着某种残忍的戏谑和冰冷的警告,摁灭在冰冷潮湿的窗沿上!
一点猩红,一闪即逝。只留下无尽的黑暗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窗内,顾薇薇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