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衣 第1章 第 1 章

楼下大厅花瓶碎声又响起了。

张婶微微叹一口气，不敢出去看一眼。刚来白家的时候，她也是有过好心的。

当时的白夫人就像现在一样，每天起床都要在楼下客厅里闹一会。那会她不知道，还试图上前开解一下主人家的，谁料白家太太就朝她跪下来又是哭又是求她的，吓得她差点没当场报警。

为什么没报警？因为白先生就站在身后静静看着，她不敢说什么，助理李元过来请她离开了。

都说白家太太是个疯女人，张婶觉得未必。

因为白太太分明神志清醒，逻辑通顺，只性情好像不太对，时常情绪不稳定，想是白先生曾经做了什么对不住白太太的事，刺激之下，导致白太太每日都要发上那么一回疯。

然而白太太嘴里总在说着恳求白先生放了她的话。

张婶胆战心惊，不敢细想。她也曾怀疑过白太太是不是被骗囚禁的，但哪家豪门大宅里，会想关着这么一个疯女人呢？

更别谈白先生长得实在不俗，长腿高个，相貌俊俏，身家还不菲，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就在本市拥有占地面积如此大的别墅花园，不说别的，单里面的高尔夫球场就能让人走上半天，真真是年轻有为。

再看看白太太，确实是极其漂亮的女子，奈何脑子失忆了，说不出自己家在何处，只知道闹着白先生放她离去。

唉，冤家！

张婶来白家三个月，如今早习以为常，她每日只需要半天过来白家打扫完卫生就可以离去，毕竟可怜的是做饭的吴婶，每日要在白家做一天的饭，待到晚上才能走，关键是做出来的三餐总会被白夫人摔裂，所以做出白夫人爱吃的饭不难，难的是还得想尽办法哄白夫人吃饭。

就是这么个难伺候的主，吓走了不知道多少个做饭的婶了，也就她和吴婶心坚志强，看在工资不低的份上，能留到至今。

这不，楼下白太太又开始闹腾了。

“白祥壁，你这个伪君子，违纪犯法的小人，把我关在这里坐牢，你出来，给我出来，我要报警，让你坐牢，我要回家！”

无人搭理。

“有没有人呐？来个人吧，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来个人救救我吧！”

张婶又叹口气。

“张婶，张婶，你是不是在楼上？你耳聋了吗？听不见我喊来个人吗？”

张婶低头继续拖地，当没听见。

蹬蹬蹬的上楼声却近了，张婶心下不由一紧，回头一看，果然白夫人来寻她，一张怒容到了面前，白夫人张手一伸，

“你耳朵是聋了，眼睛还没瞎吧？你有手机吧？把手机给我。”

张婶陪着笑，“太太，我没有带手机。”

“你上班不带手机，那带脑子了吗？帮我带个话总行吧？你现在不要干活了，马上出去，帮我报警。”

张婶为难道，“太太，我是外地的，刚来这里没多久，不熟这的。”

白夫人生气，“报警还用熟哪里，你就出去直接问人，派出所在哪就好了呀。”

张婶摇摇头，“太太，我只是个打工的，你就别难为我了。”

谁料这话却如捅了马蜂窝，白夫人声线一下子尖锐起来，

“为难你？让你帮忙报个警就为难你了？一个两个的，都只知道听那姓白的，没人可怜一下我吗？我是被关在这里的犯人，我连出个门都不行！”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白夫人就像个小孩，原地抹泪大哭，“我才是那个被为难的人啊，我就是想回个家，怎么就遇不到个活人来帮忙呢，全都是你们这几个死人，拦着我回家。”

张婶踌躇一下，上前扶住她的手想安慰，不料却被白夫人一把拍开，“你别碰我，让你报个警都不肯，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跟那姓白的是一伙的。”

张婶叹口气，缩回手握了握拖把，刚想再开口劝点什么，白夫人却扭头就要翻身过二楼扶手，眼看就要摔下楼，张婶吓得大喊一声，旁边书房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影飞快地冲出来，一把拦腰抱住白夫人，

白祥壁一脸怒容，“这是在做什么？阿桢，你想死吗？”

是白先生。

白夫人歇斯底里拍打白先生，“那你给我活路了吗？”

白先生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张婶，示意张婶离开，两手却依然紧紧抱住白夫人的身子，他一手抬起按住白夫人后脑，直直亲吻下去。

白夫人猝不及防，挣扎不开，只唇齿相间嗯嗯两声，水色艳涟，暗香浮动，白夫人在这之中，逐渐静了下来。

“阿桢，这就是我给你的活路，你再好好想想。”白祥壁抬头，语气温柔。

白夫人却不屑，“我看你是疯了。”

白祥壁好笑地用鼻尖轻轻碰了碰白夫人的鼻尖，“可不是么，不疯魔，不成活呐。”

白夫人冷漠地将脸别开，“那你尽管疯去，别拖着我陪你。”

白祥壁见妻子冷静了下来，这才慢慢松开手，他拉住林青祯的手一步一步走下楼，“你看，阿桢，分明是你不给我活路。”

林青祯眼泪又下来，她快走两步，从身后抱住白祥壁的背，“那你放了我好不好？我被你关在这里三年了，我想回家。”

白祥壁回身一把将林青祯打横抱起，稳稳走到了一楼，

“你连家在哪都想不起来了，你又能回哪呢？”说着，白祥壁小心放林青祯坐进沙发里，双膝跪下仰面朝着妻子，

“阿桢，这里就是你的家，我是爱你的人，在我身边，你才会开心的。”

林青祯摇头，“我有家的，我不爱你，你放了我，我就能慢慢想起回家的路。”

“那我答应你，有一天，你想起回家的路了，我就放你出去，好不好。”白祥壁起身靠近，如蛊惑般，两手按在林青祯身侧压了上去。

今日的闹腾结束了。

张婶苏了一口气，真不知道白夫人怎么回事。

扭头一看，吴婶和乔叔都在，三个人面面相觑，均默契地摇摇头。

冤家！

说起来，乔叔是在白家最久的了，平日的花园护理，水电管道，对里外等等大小事务，都是乔叔打理，除了助理李元，就是乔叔最清楚这是个怎么回事了。

但李元平日里见不到一次面，而乔叔，嘴比李元的黑脸还要冷上三分，想套点什么事，那是想都别想的。

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乔叔却破天荒主动开了口。

“太太是三年前来的，那会她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忙着收拾包下班的张婶诧异地回头看他。

“太太从前的家已经不在了，那会白总接太太回家的时候，就说过太太无家可归，似是双亲逝世打击太大，跟着未婚夫出外散心，又亲眼见未婚夫溺死在海里，刺激之下，人都有些疯癫了。”

“她时常认错白总，一会觉得白总是害她一家的凶手，一会觉得白总是她的未婚夫，但不管怎么样，白总还是对她一见钟情了，说要与太太结婚，谁料接回家太太就不住闹腾。”

“婚是结不了了，人也就这样守着，你们俩要是哪一天受不住，想走就走吧，若不走，白总也不会亏待你们。”

张婶不住点头，她的工资，短短三个月就足够买一套小户型了，除了要把脸皮自尊按在地上被夫人磨搓，别的也没有什么，可接下来乔叔又说，

“其实夫人也不一定能活到哪一天的，她身子不好，这大家都知道，你们只要记住第一天来时我对你们说的话就行，不管怎么样，都必须以哄夫人为主，谁要是敢让夫人不痛快，可别怪到时候我没提醒过你们。”

张婶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她知道，白先生没有表面上看得这么和善。

天色将晚，张婶一个人慢腾腾围着高尔夫球场的小道往外走，夕阳斜下，金黄色余晖洒耀绿草地上，热气消潇，混着股暗色的泥土味，张婶不由又回想起刚来一个月的情景。

也是这个高尔夫球场上，不同的是那一天她因为不熟路，绕了另一条小道迷了路，远远的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哭饶声。

“你饶了我，饶了我，我以后什么都不敢了，我马上离开这里，不再接近太太。”

白先生坐在藤椅上，翘起的腿上黑色澄亮的皮鞋反射着一道危险的光，他温和地笑着说，

“阿桢闯了祸，是我管教不好，让你见笑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白先生您青年俊杰，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男人跪在地上不断哀求。

“怎会计较，不过是一批货，阿桢坏了你的货，我多一倍赔你好了。”

“不赔不赔，白先生别跟我计较，白先生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不敢打夫人的主意了。”

“你不要我的赔礼，”白先生的声音听上去明明是那么和顺，“我却不能不留下你的一点东西。”

男人却吓得当场哭嚎起来，

“你别杀我，别杀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是猪狗不如，我是黑心烂肠，我再也不敢了。”

杀？张婶心内一紧，却见白先生不知又说了什么，他身后的两个黑衣男子就上前拖起那个男人离开了，只剩白先生兀自坐在藤椅上看着远方的景，突然，他将视线转了过来。

张婶精神不由绷得更紧，虽然她是隐在树后，可她知道，白先生看见她了。

可白先生只转头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被她撞见此景的慌乱，只一眼，白先生又转回头，闲适的靠在藤椅上，目光远眺，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婶害怕地转身就逃，她逃得很小心，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可没一会，乔叔还是找了过来，只是乔叔来是带她出去的，别的更多话没说。

张婶忐忑不安的过了一夜，第二天想着还是得去白家一趟，马上第一个月就结束能领工资了，那么多的钱，不能不要，可她去了，想象中白先生找她算账的事却没有发生，甚至此后一连多日都没见着白先生。

张婶不由得松了口气，果然是教养好的子弟，人家根本不屑与小人物认真。

但张婶从此也更加谨慎小心，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

直到那一日，夫人哭闹不止，她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想安抚夫人。

感觉自己太懒了，得先写点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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