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玮老师“二次启动”演唱会的首场备受期待,主要是因为时隔七年他终于重出江湖,其次是因为以他大学生摇滚乐手时期的经历改编的电影《宋子观音》的热映,大家看到了巨星的迷茫时期,期待回归的他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辜安隅作为首场的嘉宾当然也是期待的一部分,因他“天选严开瑞”的称号,被电影吸引来的粉丝期盼见识“严开瑞” 阿玮的组合,而钟子玮老师的歌迷则想看看什么玩意敢让他们偶像亲自下场帮炒作。
“……心和信都随风走。”
我坐在演唱会第二排的位置,跟着台上抬高手臂,把不存在的心和信送走的钟子玮老师一起唱完了《柜筒》的最后一句歌词。
在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跟尾奏一起渐渐平息后,钟子玮老师抬高的手臂放了下来,他今天穿着浅灰和铅灰拼色的高定风衣作为演出服,戴着皮质手套,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但他的talking一出来就打破了这种气场。
“嗯哼,”钟子玮老师拿着他那只售价十万多的麦凑近嘴边,眼珠子左右扫视观众,在观众都安静下来后才说,“我刚刚听到有人叫我脱外套,懂不懂尊老爱幼,我48又不是28还能在台上‘哗’地一下把上衣脱了唱歌。”
“可以的!”“年年18!”底下的观众抢话。
钟子玮老师被他的粉丝逗乐了,平复之后换了只手拿麦,继续自嘲年龄,说着老花眼老寒腿之类的话题,观众反应热烈,而我不在其中,我听不进钟子玮老师的笑话,甚至等得有些烦躁……
“不过28岁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那一年我第一次在万人场馆里唱《柜筒》,”钟子玮老师侧了侧身,背景幕布上出现了他20年前参加一位前辈的演唱会的后台照片,“也是在那年遇到了一直合作到现在的很多业内的朋友,可以说是——刎颈之交。”
灯光暗,前奏起。
“人在灯海里游,
夜在岁月里流,
我把树影一搂,
也对你张开手,
风并不温柔,
催促那天最后一场分手……”
钟子玮老师唱完主歌,伸手一指,辜安隅在他指的方向,从舞台下升上来,在巨星的笑容和乐队的伴奏里,在掌声和欢呼里,接续上副歌部分的合唱。
“若今天你莅临现场
向我挥挥手……”
他对所有观众都挥了挥手,我也用力地朝他挥手,他唱第一句时的声音是有些发抖的,但挥手的互动动作可能缓解了紧张的情绪,辜安隅的演唱从登场后的第二句歌词开始渐入佳境。
“把所有爱恨全部全部抛丢身后,
爱是我唱的这首歌,
至少未唱完的时候,
你都会注视我。”
副歌结束,进间奏,辜安隅正式跟全场观众问好,赢来观众们的欢呼,然后伸手拥抱了一脸骄傲地看他的钟子玮老师,他今天的造型偏复古,除了头发不是黄毛外,真的很像《宋子观音》里的严开瑞,应该是双方团队为了迎合粉丝们想要的“严开瑞 阿玮”组合而打造。
但借用了严开瑞做噱头又如何,这一刻的灯光属于辜安隅,他在台上耀眼得刺目。
间奏最后一个鼓点落下,还是辜安隅接着唱主歌,唱法跟钟子玮老师的不一样,声音清亮,而副歌的合唱,青、中两位歌手不同的混声技法融合到一起,加上乐队的编曲,把这首歌的听感层次拔到了出乎意料的高度。
我挥着手跟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观众同我一样。
“直至下次唱起,再想起我……”
辜安隅把歌词最后一句唱完,又来到了talking环节。钟子玮老师很常规地介绍辜安隅:“我今晚的嘉宾,也是电影《宋子观音》里饰演我的主唱的辜安隅。”
下面有观众从善如流:“魅力主唱!”
辜安隅笑了笑,显得很腼腆,戴着毛线半指手套的手指了指身后:“那我到乐队里去吧?”
观众:“不行!不许!”
我混迹在观众里也跟着喊“不许去”。
“不行,不能走,”钟子玮老师伸手往他身后挡,“你拿的是嘉宾的钱,不是乐队的钱,而且你走了等下那首难歌谁帮我分担?”
“其实,”辜安隅对他老师说,“我是因为抢不到票才当嘉宾的,因为阿玮老师你的票真的很难抢……本来就难抢,你引退7年回来更难抢了,这种情况下,还有人传你开完这6场就继续引退……”
“谁说的?”钟子玮老师一脸哭笑不得地打断他。
下面观众在喊:“不许引退,出来工作,引退罚钱!”
辜安隅转向观众,露出他灿烂的笑容道:“对呀,谁说的,万一阿玮老师开完今晚这一场就又引退了呢?”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观众的强烈反对,得逞的辜安隅笑得更灿烂了。
“OK,OK,”钟子玮老师做手势示意观众们安静,把主题拉回来:“我退不退取决于下面这首歌,这首歌不翻车我就不退。”
辜安隅闻言故意挪开步子,又被钟子玮老师拉住手臂,“辜安隅就是作曲人,由他来跟我共同演绎下面这首歌,《熏烟》。”
灯光渐暗,钟子玮老师转头看了眼乐队后补充了一句:“虽然我已经到了降调合法的年龄了,但是,接下来这首歌,是第一次现场唱,所以,我要唱原调。”
我的心再度悬了起来,此前听辜安隅跟我说过,《熏烟》这首歌不是难在调有多高,而是在真假声转换和咬字。
所以,这首新歌第一次用于现场表演唱原调,除了钟子玮老师想挑战自己之外,很有可能是他的团队接下来的宣传话术是“这种难歌他都没有降调”“躺平不等于退步”“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之类的。
但对于钟子玮老师来说都觉得难的歌,对于第一次进行现场表演的辜安隅,我毫不怀疑会是一场劫难。
主歌由两个歌手你一句我一句地对唱,能听得出辜安隅的低音质量没有钟子玮老师好,但问题不大,也算很好的完成了。
副歌由辜安隅主唱,钟子玮老师和声,第一句就迎来高音,而这个高音,辜安隅唱破了,即使钟子玮老师的声音马上顶上来,但依然能听出辜安隅的失误。
糟了。
一听到辜安隅那个破音我的心就极速坠落。
“脏鞋效应”在辜安隅的演唱过程中体现得极为明显,他一旦失误,接下来就会不断失误,所以在宋子观音剧组表演舞台部分时,他一旦失误就会叫停重来,最高记录是一天叫停了82次。
但现在是现场表演,可没有叫停重来的选择。
辜安隅转为唱和声,垂着的左手攥住衣角,逼自己冷静,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副歌的最后一句“只说大梦一场”,钟子玮老师完美地在换声点完成假声转强混,观众听得慷慨激昂,疯狂叫喊,大屏也切到观众镜头,钟子玮老师却趁着进间奏,微笑着拍了拍了辜安隅的肩膀以示安抚,编导大概也在通过耳返提醒他。
但间奏很快结束,灯光中的辜安隅只能迅速调整好自己,盯着提词器,等着间奏最后一个音结束,接主歌。
脏鞋效应又生效了,辜安隅因为紧张,主歌前两句的声音都偏薄,听感并不好,给人感觉他的嗓子在被撕裂,好在钟子玮老师给他和声,这个破绽没那么明显,但跟对唱的钟子玮老师的完美表现作对比,愈发显出他的差来。可是这首歌不可能由钟子玮老师一个人唱,否则请辜安隅这个嘉宾来干嘛呢?
我觉得辜安隅快哭了,但还没到允许他哭的时候……
我如感同身受一般皱起眉,攥紧了拳头,与周围全情投入的观众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熬走主歌,高强度真假声转换的副歌来了,好在是合唱,调音师聪明地降低了辜安隅的声音占比,让钟子玮老师饱满准确的声音和流畅的转换作为主导。
最后一句歌词唱完,钟子玮老师对着观众张开双臂,像搂住了他们每一个人,“谢谢大家!”
观众们像不纯的氢气被点燃——发出尖锐爆鸣。
“再次感谢这首歌的作曲,辜安隅。”但巨星真实的拥抱给了他的学生兼本场嘉宾。
辜安隅回抱了钟子玮老师,回到升降台,连说了两次“谢谢大家”。
观众们反应也挺热烈,算是欢送他立场,升降台带着辜安隅缓缓下落,到这时候,他可以哭了。
送走嘉宾,迎来演唱会最后一首歌《七年徒刑》,我没听这首压台曲,也不打算等encore,直接去了后台找辜安隅。
好在我在开场之前就来过后台,持有工作人员牌,后台工作人员也认得我,让我进了。
辜安隅竟没有哭,只是脸上表情很冷,我可太熟悉这个表情了,苛责、嫌弃自己的表情。
我们沉默对视,舞台上传来钟子玮老师撕心裂肺地把原歌词“送走这七年”改成“送走这十年”的歌声。
我主动搂住辜安隅,此刻真的可以哭了。
章节名歌曲:《刎颈之交》辜安隅(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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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若今天你莅临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