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 第4章 chapter.4

小插曲后中间休息十分钟，喝口水去个厕所的功夫，总教官又站到看台对着话筒发布号令，军姿半小时。

其他人不知道，反正顾迟曜是真的难受到想骂娘。腰腹酸疼，大腿根也是有一直不间断的阵阵撕裂感。

三十多度天里的太阳，毒辣程度与白雪公主后妈不分仲伯。

没了外套遮挡，顾迟曜右手轻微颤抖感完全暴露，林听围着他们时不时找茬，自然也没放过顾迟曜的小动作。

他停下来：“你这手咋回事儿啊？”

顾迟曜还没说话，林听一指吴声，自问自答：“也是他咬的？”

声音没压低，吴声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为自己正名：“报告教官，他自己摔的。”

闻言，崔景和微扯嘴角，发出无声冷笑。

“这不是借口啊。”林听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扑克牌，抽出几张夹进顾迟曜手指指缝中，“掉一张俯卧撑啊。”

“这么狠吗林哥？”顾迟曜尽力控制着，但没什么用，几乎不超两分钟手指就开始脱力，扑克牌掉下来。

林听吹了个口哨：“来吧，俯卧撑先做五十个。”

几个人闻言眼睛看向他，林听接着贼兮兮一笑，“剩下五十个玩点其他的。”

直觉告诉顾迟曜这不会是什么好事，果然在他单手做完五十个俯卧撑后，林听在旁边环视一圈，兴致勃勃扬声：

“诶！那个——”话头卡住，林听顿了下，说，“那个长头发的，你出列。”

长头发？

顾迟曜一愣，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看没人动，林听只好自己过去叫人，伸手挑起人家帽子：“长这么漂亮我刚开始还以为小女生长这么高呢——叫啥名啊？”

那人勾着眼尾，不冷不热：“崔景和。”

“小崔是吧。”林听拉住人胳膊，不怀好意，“来来来，你过来，看过人家双人俯卧撑吗？”

此言一出，下面两个班立刻起哄。崔景和目光落在顾迟曜贴了膏药的手腕上，又抬起来看他表情，似乎很感兴趣。

“教官要玩儿这个吗？”

大抵是江沅人说话习惯，每次崔景和说话总会不自觉把每个字连在一起，加上他音色好，挂着一点儿化音，闲散又轻佻，听得人骨头酥麻。

可顾迟曜万万无此感受，见到崔景和他几乎下意识想躲，但是又必须面对。

此时林听已经腾好了地方，催促他俩：“过来吧，那个——小崔美人，你躺着，让咱们顾班长撑你上面。”

顾迟曜一脸牙疼：“能换个人吗？”

“嗯？”崔景和斜眸，哥俩好般圈住他肩膀，带着他往前走，姿态随意，“你想换谁？”

说这话的时候他虽然笑着，可顾迟曜却硬是感受到一丝冷意，当即身子一僵，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音量改口：“没。”

“这给你俩垫好了。”那边林听挑挑拣拣，拉出来看上去卖相最好的海绵垫，“这里……”

“报告教官！”

三人同时被吸引注意。

下面吴声有点担心，主动请缨：“剩下的五十个我能替他吗？他确实手疼不太方便。”

“感情这么深呢？”林听眼色揶揄，扭头问顾迟曜，“你不会真是他对象吧？”

崔景和懒懒抬眸，若有所思。

“没有，开玩笑呢。”顾迟曜无所谓一笑，摘下帽子扔到旁边，“我自己能来。”

崔景和低头浅浅勾唇，主动到海绵垫上躺好。

还挺软，顾迟曜左手撑上去，两人距离瞬间贴近。

身下，崔景和拿开帽子戴到他头上，借着压低帽檐的动作嘴唇往他耳边贴近，气若游丝，但足矣顾迟曜听清楚。

“有人心疼顾少了？”

湿热呼吸喷洒，刺激得顾迟曜腰间发软，眼神飘忽：“没有的事。”

说着俯身就要开始，崔景和却抬胳膊去抓他右手放到对称位置，红唇漾出一点坏意的笑：“怎么办？我就喜欢看你疼。”

腕骨刺痛阵阵，顾迟曜看了他眼，很快错开视线，身体上下浮动。

手臂青筋凸起，打着颤。

才到一半，林听多少有点担心，叫住他：“够了够了，伤号砍半，回去吧。”

粗重呼吸绵长压抑，顾迟曜对上崔景和看不出情绪的眼神，缓了口气：“没事。”

撑到五十个结束，右手仿佛没了知觉。

正要撑起身体起来，脚踝被人轻轻一勾。

这一下猝不及防，顾迟曜登时腿部失力，手腕酸疼，软塌塌栽进身下崔景和怀里。

姿势有点尴尬，顾迟曜耳尖发烫，在周围人起哄声中一溜烟爬起来。

当时报衣服尺码的时候报大一号，这一折腾领口歪斜，几乎要露出来半个肩膀。

崔景和跟着站起身，一手拿回自己帽子，一手提着顾迟曜衣服领口往后扯正。

中午十二点，集合解散。

班与班之间离得很近，周围发生点什么很难不被发现。顾迟曜穿好外套，又是拉到最上方遮住脖子。

吴声拿上俩人的水，刚要走，隔壁要微信那个女生在人群里跑过来。

“我听说你的手受伤了吗？”女生忽闪着水汪大眼，“很严重吗？”

“就是扭了一下，没什么事。”顾迟曜往旁边看了眼，对她笑笑，“先去吃饭吧，下午还得集合呢。”

女生眼神不太放心：“那你注意一点，要是不舒服就请假吧。”

“没那么金贵。”顾迟曜莞尔，一扬瘦削下巴，“你小姐妹还在等你呢。”

“好。”女生摆摆手，恋恋不舍的，“一会儿集合见。”

“好。”

女生走后，吴声啧啧有声：“真不愧是我顾哥啊，到哪儿都有桃花。”

说完话锋一转，“你到底谈对象没？你这样嫂子能放心？”

被当“嫂子”的顾迟曜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揽着人肩膀往外推：“饿死了，你想在餐厅吃还是在外面？”

抛出选择题，吴声立刻被带跑偏，下意识挑选道：“在学校吧，咱们两点还集合呢，一点四十就得走，去校外太费时间了。”

顾迟曜：“行。”

……

因为前一天折腾太晚，顾迟曜困意泛滥，午饭没扒两口就遭不住瞌睡虫轰炸，爬进窝里补觉去了。

睡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吴声站下面拍他胳膊：“四十了，收拾收拾该走了。”

顾迟曜眼皮撑开一条缝，爬起来换衣服。

睡上一觉就是好受不少，他另外两个舍友也在，寝室长兼正班长的周不凡见他醒了，说：“顾哥，把今天请假名单给我发一份。”

“嗯……”顾迟曜找出来手机，给他发过去。

尹归涂着防晒看了他眼：“欧哟，顾哥这脖子里挺壮观哈。”

顾迟曜左手掬了捧冷水泼上脸，清醒不少：“还行吧，你喜欢我也给你嘬几个。”

“来呗。”尹归骚里骚气，大方扯开衣领子往他那边倒，“往这里嘬，显眼。”

“滚。”顾迟曜抬腿在他椅子上踹了一脚，“下不去嘴。”

收拾好到操场的时候那个女生已经在等了，看见他立刻小跑过来，手里还提着塑料小袋子，舍友们怪笑着有眼色散开。

“这是我买的红花油和跌打酒，还有这个膏药。”女生说，“这个是活血化瘀的，你贴几天应该会好很多。”

顾迟曜僵了一下，好笑道：“你把我当公主呢？”

女生脸颊微红：“拿着吧。”

“谢谢你的好意，心意我领了。”顾迟曜没接，“这些能退吗？”

女生猜出来了他的意思：“不能退的，你就收下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迟曜不太好拒绝，于是笑了一下，找出来微信二维码：“那加个微信，晚上请你吃饭。”

“好。”这正合女生心意，赶忙翻出来手机扫码，“我先回队里了。”

顾迟曜目送她归队，肩膀处突然多了只手，一人勾着他贴过来，嗓音里还有睡意未散的惺忪：“顾少挺受欢迎啊。”

语调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顾迟曜下意识身体紧绷，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你有什么事吗？”

“耽误你约会了？”崔景和看着那袋药，几不可闻地说，“她知道顾少对男人有感觉吗？”

顾迟曜被后半句话砸得心口一闷，崔景和感受到手下的瞬息颤动，冷声哼笑：“怎么办？今晚余笙客人有点多，我一个人好像应付不过来。”

话点到为止，顾迟曜始终看向路面，沉默了会儿低声：“知道了。”

崔景和放开他，擦过他身边时，在腕骨那里不轻不重捏了一把，如愿得到顾迟曜吃痛地瑟缩。

他俩说话声音低，没人听见，加上动作也不越界——在外人看来就是好兄弟间很正常互动。

碍于本人就在旁边，吴声没那个胆当着正主的面好奇，只能凑过来趴在顾迟曜耳边小声：“你跟崔景和认识啊？”

“嗯。”顾迟曜没什么心情理他，找了个借口溜人，“我去喝口水。”

集合点没到，操场乱哄哄的。

顾迟曜坐到旁边草坪，找到一家口碑不错的店铺订了份餐，点开那个的女生聊天界面。

肆：［你好，我给你点了份餐，但是晚上我有点事不能给你送，得麻烦你自己跑一趟了。］

处理好这件事，刚好集合哨声响起。顾迟曜起身归队，抬头正看见崔景和在往他这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