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 第14章 chapter.14

下午最后一节下课，顾迟曜收到了裴聿珩的微信消息：

[六点半我去找你可以吗？]

晚上没课，顾迟曜直接回复：[好。]

奈尧普遍下午放学时间是在五点半，中间一个小时，差不多吃完饭就得走。

顾迟曜热衷于保持身材，晚饭一般不怎么吃，随便对付几口就开始研究他那一抽屉的戒指、项链，还有各种耳饰。

作为顾迟曜高中死党，吴声始终理解不了此人如此癖好。

“不是哥，你真觉得这些玩意儿好看啊？”

“你懂什么？”顾迟曜面朝镜子在对比两只耳饰，手指还套着银饰戒指，“这也是有说法的，什么衣服配什么，可不是瞎戴的。”

吴声表示无法理解。

思想、审美差异，顾迟曜没兴趣改变别人想法，自己挑出来满意的戴好，刚好宿舍门被敲响。

靠门近的周不凡扬声：“进。”

“小顾你好了吗？”来人正是裴聿珩。

顾迟曜关好抽屉起身；“走吧。”

反正只是排练，去的是离宿舍比较近的教学楼，一二层里约会的小情侣比较多，所以他们把演习教室选在了第三层。

里面人挺多，除了裴聿珩他们组员外还有几个他叫不出名字的人。

大眼没想到裴聿珩找的人竟然是顾迟曜，表情复杂了瞬，很快掩盖好主动解释：

“他们几个是打扫卫生的，说是这几天领导要检查，其他教室都锁了，只能在这里，听他们说待到八点就走了。”

他们这组没有女生，一群大老爷们聚一起把后面那个头发略长的男生衬托得尤为突出。

奈尧每个班级都有“卫生周”，今年刚好轮到大一新生，从法学系一班开始。

崔景和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确实也想不到竟然还能在这里碰上顾迟曜。

他俩之间像是有什么特殊磁场存在一样，同时身处一个地方时总能在人群中精准定位彼此。

顾迟曜也没想到这都能让他俩碰上，表情愣了瞬，很快被大眼打断。

“卧槽，安青青不来了。”

安青青就是他们话剧的女主角，裴聿珩扭头：“怎么回事？”

“她说她今天选修课，上完得八点多了。”

“那咱们先练其他的呗。”上次那个寸头哥们接话说，“旁白先不要，先把人物台词和故事情景过一遍，找好拍摄角度。”

旁白不要，那不就没自己事了？

顾迟曜来了精神：“那我……”

“你是旁白对吧？”

扛着摄像机的哥们走过来，顾迟曜被迫断掉话音应声：“是。”

“那刚好啊。”摄像机哥们一拍大腿，“反正今天只是过个剧情，旁白暂时用不上，让他先替一下女主不就行了？”

替谁？顾迟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扬眉笑了笑：“让我去演女主啊？”

“没事没事。”裴聿珩知道他本来就不想来，生怕把人逼跑了，赶紧过来打圆场，“先不要女主也可以，过其他的剧情。”

“但是这道具本来就是借的，借一次不容易，今天得把场景、拍摄角度啥的确定好啊。”大眼持反对意见。

都答应下来了，还欠着裴聿珩人情，反正就今天这一次，顾迟曜抬了下手，耳垂处闪过晶亮。

“台词呢？”

裴聿珩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话音卡了下才说：“我去给你拿。”

相比于他们这边吵闹氛围，崔景和那里倒是安静不少。

打扫卫生的就四个人，刚好一个宿舍。

除了崔景和，另外三个有两个在打游戏，一个在靠着墙打盹。

那个跟他一样留着狼尾发型的崔景和还有印象，上次选修课跟顾迟曜一起的就是他。

叫什么来着？

崔景和想了会儿，对，裴聿珩。

那个桂花男。

睡着了控制不住身体只往一侧倒，凳子失去平衡倏然歪斜，崔景和顺手在睡觉那哥们肩膀托了一下。

“谢谢……”言行一稳住身体重新坐好，“几点了？”

刘铭从游戏里分出神：“快七点了，还有一个小时。”

“先别睡。”崔景和手搭上言行一肩膀，问他仨，“那些人是干嘛的？”

“那几个？”封子轩指向顾迟曜他们，得到崔景和点头后说，“好像是学表演的，在弄期末作业。”

“中间那个人认识吗？”

“哪个？顾迟曜？”

崔景和一愣，他本来是打算打听裴聿珩的，没想到强行被人改了目标，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你们认识？”

“高中见过他。”言行一头抵墙壁，半死不活地吊起宛如千斤重的眼皮，“但是不同班，也没说过话。”

一听这刘铭突然有了兴趣：“前几天不是说他大半夜跑小树林跟男的亲嘴去了？人家说他高中玩的特别花，男女通吃，真的假的？”

“不知道不关注。”言行一给出去一个懒散的笑，“背后说人烂舌根，我比较怕疼。”

“牛逼。”封子轩竖起拇指，突然“咦”了一声，“我听说顾迟曜不是学金融的吗？他过来凑啥热闹？”

刘铭显然不怕疼，更不怕烂舌根，兴致勃勃地猜测：“来陪对象？”

崔景和给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那个照片我看过，当时表白墙还没删，里面就露出来了顾迟曜半张脸，只能看见他对象后脑勺，看着头发挺长——”

说到这里，刘铭突然压低声音，“你们还真别说，我看中间那个长头发的就特别像，应该就是他。”

“呵。”

崔景和冷笑。

像个屁，他哪里跟那个桂花男像了？

刘铭还在喋喋不休，只是这次没八卦，话题跑偏到另一边：“你还别说哈，这顾迟曜长的确实好看，那脸我看着比我前女友还带劲，要是……”

“你后面有人。”崔景和在他屏幕上面点了一下，“打游戏吧，小心烂舌根。”

言行一闭着眼哼声一笑。

那群学表演的应该是艺术生，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听裴聿珩说这叫什么心理情景剧，剧本是他们自己编的，核心思想是“自我认识”，题目起的也很贴切——

《阅自我，越山海》。

大致讲的是一个作家在多次被拒稿后陷入内耗与自我怀疑，而在他心灰意冷之际遇到了一位花店老板，也就是这个剧本的女主角。

结尾部分是在女主的鼓励陪伴下男主重拾信心，最终取得成功，两人在落日下激情拥吻。

其他都能接受，但是这个激情拥吻……

顾迟曜有点生无可恋：“这不用真亲吧？”

“肯定不用啊。”摄像机哥们指挥着几人各就各位，“你们俩离得近一点，错位接吻，我看看哪个角度比较好。”

裴聿珩刚往前走近一步，大眼在旁边提示：“台词台词！先说台词啊！”

“前面先跳，男女主这段单独来一条，因为后续得换人，你俩先来一遍我看看感觉。”

都是一个教室，就这么大点地方说句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反正干坐着也是闲，崔景和还真挺好奇顾迟曜能演成什么样。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坐好，看前方顾迟曜带着点生无可恋地拿出剧本。

最后结尾部分无非就是男女主各自煽情一番，然后旁白升华主旨。

顾迟曜看着被红笔圈起来的语句迟迟下不去嘴。

“赶紧啊。”摄像机哥们催促，“女主有什么问题吗？”

女主你大爷。

崔景和忍不住弯唇浅笑。

顾迟曜无声叹气，接着眼一闭心一横：

“亲爱的，你就是浩瀚银河最亮的星，我爱你——”

崔景和突然笑不出来了。

“卡卡卡——”摄像机哥们指导道，“女主说台词的时候别只看剧本，你要看男主啊，你是对男主说的，还有你啊聿珩——”

“你是男主，别僵硬的跟木头一样，你得有感情啊，你设想一下你未来女朋友在你面前说这些，你肯定得含情脉脉去拥抱她呀。”

崔景和不耐地“啧”出声音：“他们演戏的这么多事儿吗？”

言行一掀开一点眼皮，淡然评价：“艺术。”

艺术的世界岂是他们这等凡夫俗子能欣赏的？

反正顾迟曜有点欣赏不来，只感觉这艺术属实过于扎嘴。

裴聿珩台词功底很好，记忆力也强，就没拿剧本：“那就麻烦小顾你再来一遍吧，不介意我抱一下你吧？”

“没事你来。”顾迟曜在这方面没那么多讲究，重新看了遍台词，等大眼喊“开始”。

“亲爱的。”

顾迟曜接收到摄像机哥们指令，尽量目光含情地看向男主裴聿珩。

“你就是浩瀚银河最亮的星……”

台词不长，但属实有点难以出口。裴聿珩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缓缓捧上他的侧脸，指腹摩挲在顾迟曜眼尾下侧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周围响起不明显惊呼，顾迟曜强自忍下不适感，最大程度去贴合剧本感情。

“我爱你，爱你刚毅不拔的身躯，爱你滚烫炽热的灵魂……”

“我也一样，亲爱的。”裴聿珩目光很沉，那沁人桂花香好似染了酒，蛊人心神，“我很荣幸能够与你相遇、相知，你是刺破黑夜的利刃，是我遥不可及又触手可得的乌托邦……”

“我将永远属于你，我会尽己所能，拥你、护你、敬你，还有爱你。”

情绪达到顶峰，顾迟曜本能想躲，却被裴聿珩托住下巴抬高了脸。紧接着，他感到嘴唇抵上柔软，裴聿珩的脸在他眼前逐渐放大——

呼吸缠绕，裴聿珩隔着自己拇指与顾迟曜交换了一个错位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