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娘养老日常 第39章 盘点

秦老爷一早便差人运了江米来。

徐氏进城前便把粮仓的钥匙给了汪木匠，因而瑛娘也叫他领会了一道“仙官儿”的慷慨，江米一入粮仓便被她收进了自个儿的仓库。

汪木匠与徐氏的反应不可谓不同，也就汪木匠更在乎颜面，强撑着锁了粮仓回了正屋，这才没在瑛娘面前失态。

等粮这几日，瑛娘自也不闲着，趁着蓼蓝酵好，把剩下的花青也全部制成，只是定制的广口胭脂扣还未制成，这批颜料只得暂时收进陶罐存备。

制花青时，瑛娘顺道将先头买来的两匹丝绢染成靛色，叫何氏拿去裁衣裳。

这两匹布自是裁衣给汪文、汪武两兄弟穿，何氏不敢收，瑛娘便只得叫云氏来劝。

也不知云氏如何说的，好歹何氏收下了布，转头赠了瑛娘一支二两重的素簪。

瑛娘哭笑不得，也没推诿，收下簪子便算了。

三百扣花青以备来日意外，却不好叫家里其他人知晓这批颜料没卖，瑛娘便打了个错漏，趁着进城收粮，将花青背至东市才寻了隐蔽处收进仓里。

这几日徐氏在城头也没闲着，白日去上湾村运粮，晚些时便拉着陈氏在城头闲逛，几日一通逛来，还真叫她琢磨来一门新点子，待得瑛娘收粮时，徐氏便跟在她脚后跟儿念叨。

“我瞅着城头做什么营生的都有，眼下菽乳卖得不好，要么再叫你二叔二婶做些大酱、咸菜的搭着卖？你不也说咱家大酱好味？总归都是吃食，家里种的菜也多，腌好了挑来城头多少能卖得些钱。”

“行呀，那我再教二叔二婶做些耐放又爽口的小食。”

徐氏心头一块石落定，这才乐呵呵问瑛娘：“那奶今日便归家了？这城头虽好，日日却连个摆闲的都没有，实在待得无趣。”

“一会儿咱就一起回。”

瑛娘琢磨着云氏去了云家那头却不好不见瑾娘，那位未曾谋面的大姐也嫁得不远，便拉着徐氏去布行买了两匹棉绢、两匹丝绢。

买布还不算完，与牛二结了骡车的租子，瑛娘扭头又进了驴市，还催着徐氏帮她挑骡。

徐氏：“……”

瑛娘就是犟驴！谁劝得住？

骡分驴骡、马骡，瑛娘不知其差别，便叫徐氏与她建议。

徐氏自然觉得驴骡更好，一则驴骡跑得快，二则价格更便宜，但瑛娘非唱反调，一听马骡耐力更佳，也不管价值，掏了十五两来便叫驴市的活计与她一辆新车直接给马骡套上。

马骡性子倔，偏生瑛娘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得亏瑛娘更胜一筹，一路赶着回家才没叫马骡把她们载沟里去。

家里头石灰、白矾都用尽了，这日买来的几匹布瑛娘便没染，只叫云氏拿了去，当着汪点柱的面儿劝道：“娘也许久没回娘家了，明日便叫爹送你和玥娘回去小住几日，也好见见大姐、四姐，与她们亲香亲香。这布就说是爹娘买的，别叫姐姐、姐夫们多想。”

云氏知晓瑛娘这般说辞不过是不想叫汪点柱知道她藏粮的事儿，嗔她一眼，才扯了包袱收拾了几日的衣裳。

汪点柱正得意大房新得的骡车，不知怎么就要跟媳妇儿分离几日，可惜瑛娘与云氏都不给他说道的机会，挽着挽着便亲亲热热地去了偏间儿哄玥娘睡。

“……”

汪点柱无法，只得闷头睡自个儿的。

哄睡了玥娘，瑛娘才得空取来一百五十两元宝、十两碎银与云氏，“娘回娘家叫舅舅们帮着买二百石稻米、一百石麦，还是先头舅爷家帮忙收粮的价格，买了便叫四姐夫帮忙拉去城头甜井巷巷尾，院子的钥匙一并给娘带过去与他。一百五十两，收完粮该能剩个几两，这几两娘便自个儿藏着，别叫爹知道，另十两则作工钱，也别叫舅舅们白帮忙。”

云客争气，这年来真将野兔养育的营生给盘活了，前头便买了驴车，常往城头酒楼送鲜兔，运粮的事儿找他帮忙最好。

但琼娘嫁得早，瑛娘不知她婆家过得如何，也只能帮云氏找机会去那头贴补。

一百六十两银抱着坠手，云氏知晓瑛娘心意，不自觉红了眼眶，好悬才控制住没掉下泪来，“外道的话娘也不多说了。娘晓得你盘算着做些紧要事儿，但万事需谨慎，你身上有不可与人道的秘密，与人往来时千万得小心。”

“我晓得。那事儿只是我与阿爷心忧、多想，指不定那诚王只增收这一回，待大伙儿来年喘过气来，日子该也能慢慢再好过起来。”

云氏并非愚钝之辈，心知瑛娘这话安慰偏多，扯着嘴角笑了笑便不再多说，“睡吧，我叫阿客收完粮便把钥匙送回来。”

“好。”

等云氏回屋熄了烛，瑛娘才借着月光开仓盘点。

除开仓里原本就有的那些东西，这一年来也填补了不少。

一百石米、一百石麦最占地儿，此外还有约摸三百扣量的花青，两千斤干栀子、两千八百斤干制茜草根，昨年得的一对银镯、今年得的一支素簪，戴娘子送的白玉堂香膏、桂花香膏，十份八宝五胆药包、十五份甲煎口脂药包，落花生二十斤、胡麻近十四斤、胡麻油一罐、山茶油十坛，大王村五亩田地地契。

来日还有三百石粮入仓，偏屋里也还阴着十方药墨、窖着五十斤柿子。

除开这些，现钱也还剩来一千八百一十五两并二百二十文钱。

瑛娘琢磨着那一千八百两元宝不能再动，索性把那十五两碎银和零散铜钱装在一个钱袋子里，待得汪点柱送过云氏回来，再给她爹和四叔汪点水工钱，叫他们帮着把那五亩地好好养养，以备来年春种点上落花生和胡麻。

倒是汪文、汪武那头……若无意外，找个日子进城，她便能与章文德商量着来年将这两兄弟丢去商行做学徒，届时，他们一走，家里这一摊子活儿却是不好再支使人帮忙了，索性趁着年跟前儿还有两月余，叫他们再砍些松木来烧灰打墨，免得来年还得费神去借人来使。

如此决定，瑛娘便着手开始安排。

汪点柱和汪点水都是田中好手，养个五亩地不在话下，不过瑛娘愿意给钱，他们也乐得收下，一人一两碎银，连同来年种地的活儿也一同包干。

汪文、汪武卖的劳力却不是一、二两能填的，瑛娘只叫他们抓紧了做，待得过年时再与他们大红封。

瑛娘给钱可从不小气，她都说大，那红封分量必然不能少！

两兄弟还不知道自个儿亲娘那头已经给他们一人做着两身新衣，只想着红封便乐得大笑，转天就开始“哼哧哧”卖力与瑛娘干活。

见家小如此，徐氏也不想歇了，赶紧操持起踏碓，为来年的七千块茶枯皂卖力。

家里头忙着，云氏那头也不清闲。

云家清贫，今年增了地税日子便愈发难过，云氏带回的十两银足够一家子买粮应付来年的嚼用，一听只不过是帮着老汪家结交的商户收粮，当即便整家儿忙活了起来。

云氏在云家小住了一日，可惜多年未归，便是云氏有心相处，也觉家中嫂嫂妹妹与她多有些不适，遗憾之余，也只得先往云客家去。

云客族中行成亲即分户的规矩，小两口自个儿挣钱来在村尾买了块地，建了一处三间屋的小院子。

因着兔笼味儿不爽，云客在院子外头单独搭了牲畜棚子，垒了架子安置兔笼，下头垫了干草一遍日日更换，云氏看过便更觉满意，将瑛娘的事儿道与云客，才拉着瑾娘回屋说小话去。

云氏带来的棉绢和丝绢虽未染色，瑾娘却猜到这多半还是瑛娘自个儿做主买来叫云氏贴补她的，虽日子过得还算如意，母女两却还是抱作堆哭了许久。

待得两人一解思念，母女俩才笑着与对方擦了擦脸。

“你嫁过来也有大半年了，可有喜讯？”

瑾娘羞红了脸，却是摇了摇头，“表哥道是不急，让我养养身子再说孩子。”

云氏满意的点了点头，也就不催了，“阿客是个有出息的，又心疼你，日后若遇了事儿，你尽可好生与他商量，千万别把事儿都往心里埋，再闷出个好歹来。”

“我知道的……娘这回能住几日吧？”

“先住一晚，还得去琼娘家看看，待我去过再回来找你。”

琼娘就嫁在隔壁村，云氏过去也费不了多久时，云客倒是劝了云氏多待了半日，吃过午食才架了驴车将她送去。

出嫁八载，琼娘膝下已有两个孩子，大的儿子六岁，小的女儿三岁，因着这两个孩子，她在婆家的日子也是一日比一日好过，待母女相见，琼娘却是比云氏记忆里圆润了许多。

琼娘比瑾娘更善，两个小的也是听话可爱，云氏看得心软，叫琼娘收好布匹，才摸了四两碎银，与两个小的一人一半。

琼娘知晓云氏在家的日子不好过，当即要拦，云氏却背着两个孩子撩起了袖子，好叫琼娘看她手上带的镯子。

“呀！”

琼娘惊得连忙捂住嘴，又忍不住伸手摩挲镯子质地，确定这镯子是真金，她才瞪着眼睛问云氏打哪儿来的。

“却是你七妹买与我的。瑛娘聪慧，打书上寻摸了些法子叫家里增了两门营生，你爷奶如今偏宠她，自然也不会再亏着我，日后你也莫再多担心娘，好好过你的日子就是。”

“我这日子过得还不好么？”琼娘一笑，那脸上便起了肉窝窝，“知道娘好过了我也舒坦，来年指不定还得多长几斤肉。”

“也是女婿惯着你，瞧你跟出嫁前都似变了个人样了。”

琼娘捂着嘴笑，脸上满是甜蜜，“娘在家多住几日吧？回头叫三郎送你回去。”

“不了，就住一晚，明儿还得去你舅家看看。”

“成吧。那我去烧个肉菜，也好叫娘尝尝我的手艺。”

“你的手艺，我还不知道么？”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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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