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你莫非是在说我做的不对!?”
成嫔立下拉下脸,脸色不悦地看着乔溪云,“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乔溪云不卑不亢:“妹妹自然知道在跟谁说话,毕竟妹妹又不是瞎子,姐姐是嫔不假,可是非对错自在人心。”
“你!”
成嫔动怒,脑门上绷起青筋,待要发怒,却瞧见旁边低眉顺眼的刘常在,心思一转,指着刘常在道:“刘常在,你自己说当日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
刘常在本来一言不发,像个瓷人一样待在丽嫔身后,哪里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头上。
她一时迟疑,起身福了福身。
丽嫔眼皮撩起,看了她一眼,手指上戴着的镶米珠指甲套拂过鬓发,“刘常在,今儿个这么多姐妹都在,你可得好好说话。”
“是。”
刘常在攥紧帕子,手指发白。
她抬头看向乔溪云,乔溪云却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金砖,刘常在咬了咬唇,“当日是、是我不对,我不该冒冒失失,成嫔罚我也是应当的。”
如意心里简直气极。
她握紧拳头,只为自己小主打抱不平。
当日御花园罚跪,小主可是为刘常在出头,结果回头来刘常在却背刺了一刀。
“可听清楚了?”
成嫔摩挲着怀里那条哈巴狗的毛发,似笑非笑,唇角翘起:“乔答应,刘常在都没觉得我做的不对呢。”
“听清楚了。”
乔溪云微微颔首。
就在成嫔觉得出一口气的时候,又听到乔溪云道:“但那是刘常在的事,刘常在怎么想都好,只我不明白,宫里规矩有哪一条是嫔妃可以随意处置下位妃嫔的?后宫管教妃嫔之责难道不是皇后娘娘的吗?”
乔溪云好似懵懂不解一般。
屋内却是瞬间鸦雀无声。
的确,刘常在那件事她不计较是刘常在的事,但成嫔罚跪乔答应这事着实不占理。
“你……”
成嫔一时被问的哑口无言,偏偏贵妃冷冷看她一眼,眼神带着警告,意思很明显,在皇后过来之前把这件事给了了。
“说得好!”
一把清冷沉静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皇后一身明黄色团龙常服,搭着春和的手进来。
整个正殿的人都起身来,行礼问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伊立吧。”皇后在宝座上坐下,背靠着大红色金钱蟒靠背,金线暗纹绣龙引枕。
乔溪云也跟着众人起身。
皇后身材修长,容貌不是最美的,但是气度却是最沉稳的,她微笑着说道:“适才我过来,在外面听见你们争吵,便在外面站了站,诸位妹妹不会见怪吧。”
“当然不会。”
顺妃和气地笑道:“倒是我们不好,没约束好下面的姐妹,闹到您的长春宫里来。”
温妃手里握着一把花卉博古图绸面团扇,清冷的眉眼似笑非笑地看向贵妃,“皇后娘娘最近身子不适,这宫里头别的人管着就炸翅,得亏是现在太后娘娘不在宫里,不然她老人家知道了,都要以为咱们后宫妃嫔都是这么没规矩的。”
贵妃银牙半咬,有心想怪成嫔,但这时候也不是怪自己人的时候,便凤眼扫向乔溪云:“可不是,咱们这宫里常常和和睦睦的,今年进了新人,就多了些不知眉高眼低的,先前又是闹死闹活的,如今又大闹长春宫,真是没规矩,少调教。”
贵妃的眼神把乔溪云旁边的李答应吓得白了脸。
乔溪云倒是老神在在的,看不出畏惧神色,只是对皇后屈了屈膝,“是奴婢糊涂了,适才一时恼怒跟成嫔娘娘争执,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眼里露出满意神色。
她笑道:“争执几句倒也没什么,便是一家子兄弟姐妹,也有个牙齿碰到舌头的时候,但也得要看在哪里争执,今日在这里就很不成规矩,本宫罚你跟成嫔抄写宫规一份,你们可有意见?”
“奴婢没有意见。”
乔溪云屈了屈膝。
对面的成嫔咬了咬牙,“嫔妾也没有意见。”
“那就好。”皇后微微颔首,“适才乔答应的话也有道理,物不平则鸣,成嫔你本就无权管教后宫妃嫔,何况还把乔答应罚的生了一场大病,先前太医都说人险些就熬不过去。”
皇后叹息了口气,“真是可怜见的。”
“是啊,娘娘,嫔妾今日见到乔答应也吓了一跳,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瘦成这样憔悴模样,真是叫人心疼。”
温妃附和道。
成嫔心里着急,朝贵妃看去,偏偏皇后这时候问她,“成嫔,这阵子你可去瞧过乔答应?”
成嫔只觉如芒在背,坐立不安,起身,声音也比刚才低了,“嫔妾最近忙,所以……”
“你在忙还能忙得过皇后娘娘?”温妃冷笑一声,“皇后娘娘都能时常派人去过问呢。”
成嫔心里暗暗骂娘。
温妃这狗腿子为了讨好皇后真是使出浑身解数。
“是嫔妾不是,嫔妾知错。”
成嫔很显然是宁可低头一会,好躲过责罚。
但皇后哪里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你既然知错,那本宫罚你一年宫份200两,弥补给乔答应,你服不服?”
一年月钱?
成嫔险些没扭曲了面容。
嫔位宫份虽然囊括了衣食住行,可一年到头少不得添加衣裳首饰,成嫔家世虽然不错,但这200两银子对她来说也是大头。
叮当一声。
贵妃轻轻拨弄了手腕上那对翠镯,那对镯子绿得通透,声音清脆。
成嫔回过神,咬牙答应:“嫔妾认罚。”
“这就好。”皇后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满意宽和的笑容,她看向乔溪云,“乔答应,本宫替你讨了公道,以后可也别再提这事了,免得伤了和气。”
“是。”
乔溪云起身答应,声音清脆,如泉水叮咚。
今儿个主要也就是这么一件事,皇后处置完后,循例问了下贵妃宫里最近情况,又嘱咐贵妃让人给远在五台寺的太后送去些贡品。
出了长春宫,乔溪云搭着如意的手。
夏日里日头升的高,才不过辰时时分,日头就爬到了半空,明晃晃的光照射在黄琉璃瓦,绿瓦红墙,天空瓦蓝蓝,几只乌鸦拉着嗓子刮叫着飞过。
“乔佳氏!”
才走入西二长街,乔溪云就被人喊住。
如意抬头看去,见到是成嫔时,脸色一白,“小主!”
乔溪云却比如意镇定的多。
她见成嫔气势汹汹走过来,眉头一挑,对如意道:“你退下去。”
“可是小主……”如意担心地看向乔溪云,握着油纸伞的手在发抖。
“听话。”
乔溪云回头看向如意,眼睛却不经意瞥见拐角处一抹明黄,她垂下眼帘,明黄色,宫里头可就皇上跟皇后能穿,“我没事的,你下去吧。”
成嫔已经走到跟前,她身后两个宫女打着伞,气势汹汹,阴沉着的脸足以叫众人都知道成嫔心情不佳。
西二长街这条路本是通往御花园的,平日里这个时辰也算是人来人往,这会子却不见一个人,分明是成嫔事先清场了。
两个太监上来,直接把如意捂着嘴拖走。
成嫔俯视着乔溪云,“乔佳氏,你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吧?”
“怎么会?”乔溪云却不像成嫔想象的害怕,反而还露出个轻轻的笑容,鬓边的珍珠耳坠被风吹过,轻轻摇晃,“在我看来,您就是这样的傻缺。”
她的声音极低,但却足以叫成嫔等人听见。
两个宫女变了脸色。
成嫔当下气得脸都扭曲了,她手指着乔溪云,“你说什么!”
“怎么?”乔溪云用帕子捂着嘴,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姐姐难道脑子不好,耳朵也不好吗?您是傻缺这种事需要我再强调一遍吗?”
“好你个乔佳氏!”
成嫔几时受过这等羞辱,“你是不想活了是吗?”
她的声音尖锐,面容狰狞,哪里还有往日姣好的模样,皇帝在不远处,手背在身后,扳指转动。
李双喜都替成嫔捏了把冷汗。
成嫔这回可叫皇上瞧个正着了,如此狰狞失了温婉,哪个男子喜欢?
“是,我是不想活了,但你能拿我怎么样?”
乔溪云说话声音温柔,可说的话却简直是故意在火上浇油,“你是能罚我,还是敢打我?你可别忘了,你可没这权利。”
成嫔脑子里的神经瞬间崩断。
她本来留下来是为了羞辱教训乔溪云,教她规矩,可没想到乔溪云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句句话都是在扎心。
成嫔扬起手,狠狠地就甩了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响,乔溪云软倒在地,手捂着脸,仰起头,成嫔这才觉得心里出了口气。
“我没这个权利,可我想打你就能打你,你能奈我何?!”
“小主!”
如意见小主被打,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狠狠地咬了那太监一口,那太监吃痛,松开手,如意忙扑了过来,抱住乔溪云,“小主……”
“成嫔娘娘,您太过分了,您凭什么打我们小主!”
如意心疼不已,抬头控诉地质问。
成嫔冷笑,“我想打就打,怎么了?区区一个答应,便是我打死了,难道我还要对谁交代?”
“是吗?”
一把敲金碎玉的声音响起。
成嫔只觉这声音熟悉,等抬头一看,皇上领着人朝这边走来,面色不虞。
乔溪云回头看去,起初是一怔,似乎不敢相信,可等瞧清楚来人面容后,却是捂着脸,垂着眼,睫毛颤抖,眼泪跟珍珠似的滑落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