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谢书弈泡完温泉整个人从里懒到外,躺床上没两分钟就睡过去了。
等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陆宣庭不在房间里,谢书弈一边懊恼自己太过能睡,一边爬起来洗漱穿衣。
整栋别墅里静悄悄的,下楼一看,只有温彦一个人在,虞烈这货起得早,听说山顶有瀑布有水池还能钓鱼,撺掇了陆宣庭一起去钓鱼。
温彦其实只比谢书弈早起了半个小时,见天气好,便打开客厅的落地窗,把懒人椅搬到窗边,抱着电脑窝在椅子里作曲。
他带着耳机没有听到谢书弈下楼的动静,等人走进了才看到,摘下耳机笑笑,告诉他虞烈和陆宣庭的去向。
“烈哥还有钓鱼这爱好呢,他不是挺好动的?能静下来等鱼上钩?”谢书弈可记得清楚,录综艺那会儿,最不消停的人就属虞烈了。
温彦扶额,无情吐槽:“他就是闲不住,去山顶瞎玩儿。”
谢书弈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直接盘腿坐在温彦旁边,瞥见电脑屏幕上的内容,眼睛一下亮了:“彦哥,你在作曲?”
温彦点点头,给他放了一段已经写好的前奏。
曲子节奏舒缓,古韵十足,可惜没有写完,着实太短。
“这首曲子是我在看到你和六哥拍戏时想到的,可以把它当做小王子和将军的CP曲。”温彦靠一下谢书弈肩膀,难得调侃他一把。
谢书弈耳朵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说:“什么CP啊,王子和将军可是正经的君臣关系,C啥P啊,哪有CP?”
温彦抿唇而笑,似乎不打算放过小咸鱼:“为了给电视剧写出契合的曲子,我可是拜读过原作全文的,你猜我知不知道王子和将军是什么关系?”
谢书弈挺直的脊背一下塌了,狡辩的底气也不足了:“哎呀,我们这个是耽改,改!改了,改了就没关系了嘛。”
温彦轻笑出声,合上电脑凑近谢书弈,眉眼含笑地问他:“你心底是不是想和将军有点关系呀?”
谢书弈眼神闪躲,死命搓着后脑勺打哈哈:“彦哥你瞎说啥呢……”
温彦满脸都是“朕已经看穿一切”的表情,笑得谢书弈心里发怵,着急忙慌转移话题:“彦哥你不能因为和烈哥是那啥关系,就见谁都是那啥关系……”
温彦终于敛起笑容,叹一口气,戳两下谢书弈额头,半真半假责问:“你呀,到底是太胆小还是太会装傻?”
他向来点到即止,谢书弈不愿多说,他就不多问,只是忍不住提点道:“你敷衍我没关系,敷衍别人也不要紧,但别把自己也敷衍过去,有些人错过的话,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次机会了。”
谢书弈动动嘴,他明白温彦的言外之意,可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两人沉默片刻,谢书弈斟酌用词,叫了温彦一声:“你和烈哥……你们……以前……”
“分手过哦。”温彦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毫不吝啬分享,“其实我和阿烈六年前就分手了,这次选择跟他复合,就是我不想错过的第二次机会。”
谢书弈震惊地张大双眼,感觉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而且还是正主亲口告诉他的。
而温彦的坦诚也超乎谢书弈的想象,六年前在网上被传得似是而非的那些消息,在温彦这里,是他和虞烈隐秘又真实的回忆。
十八、九岁,青春年少,他们被分进同一个团队,练习唱跳,打打闹闹。
温彦家底好,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队里所有音乐相关的东西都靠他把关。虞烈家境普通,进入娱乐圈单纯是头脑发热,但他长相好,肯下功夫,渐渐也有模有样。
只一点,虞烈唱歌始终不开窍,唱功只算得上能听。
为了弥补短板,虞烈私底下开始缠着温彦教他,一个教一个学,关系越来越近,心也变得不受控制。
他们曾在演唱会的更衣室里拥抱,也曾在万人瞩目下遥遥对望;他用玩笑的语气在采访里说爱他,他创作独属于他的生日歌。
暧昧时期有惊喜和期待,同样也会滋生彷徨和忐忑,他们的团队火起来了,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虞烈,喜欢他、憧憬他、爱慕他,温彦忍受不了患得患失的煎熬,在初雪的冬夜挑破了两人的窗户纸。
若虞烈同意,他们是双向奔赴;若虞烈拒绝,温彦……自有分寸。
那天的雪其实并不大,两人裹着羽绒服各自提了一碗麻辣烫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要意境没意境,要氛围没氛围,但温彦还是开口了。
等待回应的那一分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而虞烈给出的答案比他所有假设的都美好,他牵起温彦的手一起塞进宽大的羽绒服口袋里,不解地问:“你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你不是早答应我了?咱俩不是早开始了?”
温彦哭笑不得,初恋的开始伴随着麻辣烫浓烈的香味,一记就是好几年,以至于后来为什么分手、谁先提的分手反倒印象模糊了。
谢书弈沉浸在听到陈年秘辛的震惊中,脸上表情丰富多彩。
温彦好笑地给他一个脑瓜崩,收回手托腮,徐徐说:“嗯——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说明什么,谁还没有一点拧巴的过去呢?但你如果一直揪着那些不放,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谢书弈眨眨眼,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同一时间,山顶上的湖边。
岔着腿坐在小马扎上的虞烈再次惋惜错失掉的鱼,整整鱼线随便往湖里一抛,对身边的陆宣庭说:“这鱼也太滑溜了,六哥咱们刚说哪儿了,继续继续。”
陆宣庭:……
其实并不想继续,但架不住虞烈话痨啊,只能任由他发挥。
虞烈捡回话头,心不在焉地瞎侃:“我听他们说,当初是你力排众议,一定要让小谢来演王子的,六哥,你心都偏成这样了,小谢知不知道啊?”
陆宣庭百无聊赖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浮漂回答他:“书弈本来就适合这个角色,我只是让适合的人选扮演适合的角色而已。”
虞烈不敢苟同,连声啧啧:“你说你嘴这么硬干嘛?承认一下你偏心小谢能把你难死啊?”
陆宣庭:……
他就说这天没法聊吧。
虞烈持续输出:“你说你俩郎有情妾……哦,不对,郎也有意的,现在正好顺水推舟、顺理成章、顺藤摸……总之机会大好,赶紧脱单呐。”
“我和书弈不是你说的这种关系。”陆宣庭无力地辩解,“我关照他是确实看好他,他对我……”
“他对你可算不上清白。”虞烈恨铁不成钢,“每次看你那个小眼神儿亮晶晶的,就差把喜欢你直接刻脑门上了。”
陆宣庭直接给了虞烈一对白眼:“书弈只是对我有一点崇拜。”
虞烈就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一口气梗在胸膛不上不下,随手扒拉一根野草解气,再接再厉:“我这么说你要是不爱听,那我换个说法。
你们组里那个何希安,是你的粉丝对吧,要是何希安跟小谢一样,有事没事黏在你身边,六哥长六哥短地叫你,还搂你胳膊抱你腰,你什么感觉?”
陆宣庭将信将疑,但还真顺着虞烈的话想象了一下,顿时浑身打了个冷颤。
虞烈见他这模样就知道结果了,一副过来人的口气给陆宣庭下结论:“这人呐,看清自己都有一个过程,没有遇到对的人之前,谁也不敢想有这种可能。
阿彦跟我说过一段话我记得特别深,大概意思呢,就是说,我们做人呐,很多时候都是被无形规则框住而不自知的,比如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比如男儿有泪不轻弹,比如一个家里肯定男主外女主内,但规则是规则,真实是真实。
这世上真的没有做错事的父母吗?男人真的不能想哭就哭吗?养家的女人难道没有吗?
六哥,你觉得你和小谢不可能,是你先入为主觉得你们不合规则,但你扪心自问,如果扔掉世俗的这些规则,扔掉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是正道的教条,你喜欢小谢吗?你想和他一起风花雪月、亲密无间吗?”
陆宣庭顺着虞烈的启示开始幻想,假设……只是一种假设,这个世界的爱情并不受性别限制,那……
他会想牵着谢书弈的手漫步在夕阳下的河边吗?他会想在谢书弈生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吗?他会想和谢书弈分享每一部作品上映时的心情吗?他会想让自己的人生里多出一个谢书弈吗?
陆宣庭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凌乱,看向湖面的眼神变得迷茫。
“这样……就算有那种、意思了?”陆宣庭喃喃,他本身在感情上就慢半拍,这回还搞特例,身边也没个参照物,的确分不清楚自己对谢书弈的感情算哪种。
虞·活生生的参照物·烈:“当然啊。”
然而虞烈在可信度方面实在没什么口碑,就算他摆出一张诚意十足的脸,陆宣庭仍旧抱有怀疑:“不不不,书弈和我……我们很合拍,一起经历生死,所以会把彼此当成特别的那个人,这是吊桥效应,并不是……并不是……”
“嗨,六哥你真是……”虞烈抓耳挠腮,“说你什么好呢,哪儿那么多吊桥效应,而且这都多长时间了,什么效应都该散了,我是真不希望你错过对的人,小谢挺好的,值得珍惜。”
陆宣庭沉默不语,只是眉头越皱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