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羽风终于拍完了他的戏份,剧组忙着赶工期,一个小配角的杀青并没有多少人关心,只有程歌抽空和他抱头痛哭了一下,便算完了。
但是这影响不了羽风的愉快的心情,他在这个小破宾馆住了一个月,这个白天墙皮噼啪乱掉,晚上空调轰隆狂响的宾馆实在是让小少爷忍耐到了极限,现在终于到了摆脱它的时候了!
羽风对着缺了一角的穿衣镜潇洒一理衣服,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帅气交卡退房,上了出租车。
羽风其实并根本不知道家在哪里,好在他找到了房东的联系方式,借口公司报销房租,要了一张合同的照片,勉强根据上面的地址,找到了房子。
羽风下了出租车,拖着自己的28寸行李箱在老小区迷宫般的单元楼里找自己那栋,八月的太阳晒得人晕头转向,问了一路大爷大妈,终于在晒昏迷之前确定了自己住的单元楼。羽风热得像狗一样呼哧呼哧吐着舌头,心里不断想着马上就回家了给自己打气,结果走进去一看,老小区没电梯。
羽风:……
不要绝望,不要难过,羽风小同学,你现在是一个能站起来的人,没有什么是不能靠两条腿解决的。
羽风给自己猛灌了一壶鸡汤,接着眼一闭,抗起行李箱,冲鸭!
冲、冲不动啊……
羽风上了三层楼便觉得腿软,但现在可没有家里的保镖鞍前马后,羽风趴在箱子上喘了半天,还是认命地抓起提手,开始一楼梯一楼梯地往上拱行李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羽风的高中语文素养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在文学作品的精神支持下,羽风面目狰狞地把箱子弄上了六楼,长出一口气,矜持地拿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摸出钥匙,准备迎接自己的新生活。
门开,房内看电视的、玩手机的、吃饭的几个人动作一顿,一齐将目光投向他,接着又收了回来,该干嘛干嘛去了。
羽风站在门外,彷如被石化了一般,大脑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明白过来,他住的是群、租、房!
羽·3000平独栋别墅拥有者·有钱人家的傻儿子·以为住宾馆就是体验生活了·风张着嘴傻傻的呆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先迈哪条腿。
“你怎么了?”一个瘦高的男生路过门口,看羽风一动不动地站着,问道。
“啊……”羽风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把腰扭了,能帮我把箱子送进房间吗?”
腰当然是没有扭的,但是羽风不知道若干扇门里哪个才是自己住的,只能找借口让人帮忙引路了。
好在男生脾气还挺好,闻言躬身将箱子拽了进来,还关心道:“腰没事吧?”
“就是,腰没事吧?”一个个子略低的男生突然凑了过来,不怀好意道:“是搬箱子扭到了,还是日夜操劳伤到了?”
羽风眉头一皱,刚要说话,瘦高男生便先呵斥道:“小峰!”
叫小峰的男生冷笑了一下:“我也没说错啊,你现在跟人家献殷勤,人家攀了高枝,也照拂不到你身上啊。”
“亲,生活还是要靠自己努力的,这边建议您不要每天幻想抱大腿,这对您的人生没有好处呢。”眼看到门口,羽风道谢后接过行李,一脸假笑地对小峰说道,接着一甩门,把男生关在了门外。
“呼……好累啊。”羽风反手一锁门,顿时原形毕露,崩溃地摔在了床上。
单人小床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一声,落了一床单的灰尘荡起,羽风赶紧爬起来,倚在行李箱上,打量着这个小房间。房子虽然小,但好在向阳,灿烂的阳光直射进来,似乎给生活都镀了一层金边。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架和一张小桌,桌子上堆着许多饰品和化妆品,因为两个月没人打理,此时落了不少的灰,不少仿大牌的黄铜饰品已经开始褪色。
衣架倒是用防尘布盖得严严实实的,揭开看,里面分了两半,一半挤着廉价牛仔裤和T恤,拥挤得像是晚高峰时的地铁,另一半则空旷如被摩西分过的红海,只最中间,庄重地用防尘罩套着一套西装。羽风掀起防尘罩的一角看了眼,是件过季的高定男士西服,羽风在虞穹几张为数不多的照片里都见过这套衣服。
羽风叹了口气,把衣服取下来,找了个箱子,把这套西服、虞穹的配饰、香水以及几张他洗出来挂在床头的照片一齐收了起来,最后想了想,又把那部旧手机一起放了进去,封箱,放进了衣柜的一角。
做完这一切后羽风开始盘算自己的账目问题,虞穹的三张储蓄卡里只有不到一万块,是拍《真假攻略》时预结的片酬,五张信用卡的欠款羽风做了分期,勉勉强强可以还上,但在这之后要怎么办呢?
之前叶鸿林带他去试镜的电视剧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他问了叶鸿林,得知剧组的主演突然跑了,现在正在找新的男演员,连带着他们这些边边角角的小角色也不能立时敲定。不开机就没有收入,为了不让自己饿死在出租屋,羽风必须迅速找一个新的剧组开工。
然而却没那么容易。源市经济发达,但是影视行业的发展却远不如梁市,羽风的经纪约到期,要处理的鸡零狗碎的事情太多,他打算先找个剧组过度一下,攒一笔钱,再去梁市。
在剧组的一个月,羽风旁敲侧击,加上万能的网络,总算理出了虞穹出道五年来的生平。
虞穹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到十八岁时,被同学一起叫去参加选秀,那时的选秀还在真心实意的比惨,虞穹依靠自己惊人的美貌和悲惨的身世,迅速火了起来,虽然唱歌水平乏善可陈,但也靠着一大票小女生眼泪汪汪的投票出了道。
然而虞穹的实力却没和他的美貌成正比,给顶流做配的两部偶像剧因为演技问题,差点被广大网友喷死,如此一来人气开始下滑的虞穹便渐渐不在公司的力捧范围之内了。
接着出道两周年时,粉丝寄了许多礼物到虞穹公司,他收了价格昂贵的大牌包袋,那些小姑娘亲笔写的信却连信封也没拆,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这事被对家捅了出来,还配上了在垃圾桶里和果皮相伴的粉红色信封,一时间虞穹的名声跌到了谷底,还被取了一个“穷穷”的黑称。
这个黑称影响之大,以至于虞穹某次上节目,主持人竟然把他的名字念成了虞穷穷,让他当场发飙,直接退出了录制。
虽然念错名字是主持人业务不精,但虞穹退出节目却是打了电视台的脸,之后的两年里,虞穹被行业封杀,经纪公司也彻底放弃了他,接不到工作,只能靠吃老本勉强过活,现在虽然有了些起色,但虞穹的演技却是烂得有目共睹,经纪人观察了两次,观察得眼睛疼,正好合同到期,便决定将他放生,爱干嘛干嘛去吧。
羽风想了半天,觉得一千九百八十万的欠款,要么是在虞穹被雪藏的两年间欠下的,要么是这一年为了复出,虞穹想办法筹钱通人脉买资源时欠下的。至于大家嘴里含沙射影的“金主”,看原身这个情况,八成是因为从高利贷那里借到钱后突然变得阔绰起来,被人传谣了。
傻孩子呀,什么样的资源值得你欠两千万,到最后连命都搭上了?
羽风想明白之后心里闷闷的,他摸出钱包,点了点里面为数不多的钱,从公司解约后,去了趟源市的公立墓园。虞穹的尸骨是没办法安葬了,但是羽风还是想为他立一块墓碑,好歹是他曾活过的一点证明。
然而到了墓园才知道自己想简单了,想买墓地还得有火化证明和本人身份证,羽风还占着身体好好活着呢,哪里弄这些去?只能先回家去,再从那些管理相对宽松的私营墓地想办法了。
羽风白跑了一趟,郁闷地告别了管理员,自己往山下走。结果没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叫住了他。
“虞穹。”一个消瘦的年轻男人叫住了他。
“你好。”羽风没想到这里也能遇到虞穹的熟人,顿时头皮发麻。
“虞老师不记得我了吧,我是卫飞白,横直时报的记者。”卫飞白笑了笑。
哦豁,男主之一。
羽风没想到自己在这里也能遇到原书里主角,有点紧张地看他。
只能说卫飞白不愧是**小说的男主之一,长得非常的帅,剑眉星目,站得笔直,看起来刚出社会不久,身上是一种锋芒毕露的凌厉气息。
小少爷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虞老师怎么会来这里?”卫飞白看着羽风,似乎很好奇。
“呃……”羽风一时语塞,最后胡编了一个借口:“为了感悟人生,为我的下部戏做准备。”
卫飞白嘴角抽了抽,显然是不信。
“呵呵,卫先生是来……祭奠的?”羽风赶紧岔开了话题。
“对,”卫飞白盯着羽风,表情有点奇怪:“我来看我哥,卫富理,他上个月去世了。”
“哦……节哀。”羽风被卫飞白看得不自在,尴尬地说道。
卫飞白笑了笑,道:“说起来我哥和你是一个公司的,不过他是财务,不知道你们见过没?”
“没、没、没有吧。”羽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道:“我已经和传悦解约了,公司的事我知道的不是很多……你哥哥嗯,挺让人难过的……”
羽风根本没听过这个人,哪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支支吾吾讲了些保重身体,节哀顺变的话。
“我哥哥走的太突然了,我们家里人都很难过。”好在卫飞白也没说什么,只是递给了他一张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虞老师如果想起什么我哥哥的事情,麻烦告我一声。”
“哦、好的。”羽风点点头,接过名片,心里却总觉得有点莫名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