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猛掐他腰间一把,一手狠狠拍在他搂着自己的手上。卫祺嚎了一声,佯装吃痛,骤然松手。
苏晴瞬间没了支撑,脸色一变,就要一屁股摔下去。可下一瞬,卫祺大手一捞,又将她稳稳当当地捞起来,摁在自己身边。
“你看,非要闹。我是不介意的,再被你掐几次,松几次手,这样就可以再英雄救美几次了。”卫祺眉眼弯弯,眼神中的挑逗之意要溢出来。
苏晴心中忿忿,那种生平罕见的被拿捏的强烈感觉又浮现上来。她故意恶狠狠地瞪他:“那还不是因为你嘴里说不出一点正经话?”
卫祺搂紧了她的腰:“好啦,苏会长。从今往后,你就是梁瀛商会的会长,唯一会长,开心了吗?”
卫祺刻意把“唯一”两字念得很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苏晴。
苏晴轻飘飘地瞥他一眼,满眼“这还差不多”之意,心中暗暗乐开了花。
一炷香的时间后,营中将士看到苏晴踏入营帐摘得红旗时,是被他们大将军紧紧搂着进来的。
将士们个个目瞪口呆。
将士们不是不知道卫祺是个风流浪子,平日里多少听过卫祺高谈阔论,想来是外面桃花从未断过。
但带回军营的,这是头一个。
还是明目张胆,在决胜局期间带回军营的。
就不怕旁人说色令智昏、徇私舞弊么!
将士们挠头扶额。
再抬头看一眼苏姑娘的模样——面色惨白,衣衫残破......
一副被委屈了的模样......
将士们忙挪开了眼,咬牙摇摇头,暗骂他们将军真不是人。
卫祺轻轻地将苏晴扶至床榻边,让她缓缓坐下。他蹲下身,细心地脱下她脚上已经破损不堪的袜子,动作轻柔。
“我自己来就好了,哪敢劳烦卫大将军?”苏晴忙制止他。
“怎么劳烦?为美人宽衣解带,是卫某的荣幸。”卫祺笑眼盈盈,拿帕子浸过水,轻轻擦拭苏晴腿上的血迹。
“......那将军哥去宽别的姑娘的衣吧,我这儿不需要。”
苏晴轻蔑地哼了一声,下意识迅疾抽回了脚。谁知一急之下抽得太快,不禁牵动伤口,鼻间忍不住溢出一声闷哼。
“你又闹,”卫祺轻轻扣住她的脚踝,往前挪近了一步,“小腿也有伤,你要不把胫衣撩上去?”
“我能不要么?”苏晴讨价还价道。
“那就我帮你撩。”卫祺不打算惯着她,径直抓住衣摆。
“等下!我自己来!”苏晴眼疾手快,立刻撩了上来。布料下鲜血尚未凝固,几处皮肉疼得厉害,似乎很快便要变得乌青。
“小姑娘家家,真够能忍的。都经历过什么啊?”卫祺见状,感叹道,遂伸手替她擦拭。
苏晴也没拒绝,他低头看着他轻柔的动作,若有所思,试探道:“将军哥待我这般好,就不怕旁人说你徇私舞弊么?”
“不会啊,”卫祺似漫不经心,将沾了血的帕子在盆里洗了洗,“我向来待漂亮姑娘都很好的,更何况是苏小姐你呢?我自然是得上赶着来,让姐姐看看我。”
苏晴又见他这般吊儿郎当的模样,心中莫名一阵烦躁。她伸出手指置于卫祺下巴下,利落地一勾,卫祺扬起头来,不得不直视着苏晴的眼睛。
“是么?”苏晴齿缝间蹦出几个字,迎着他的目光道:“将军哥一路帮我,当真只是巧合么?”
卫祺轻轻一笑:“听不懂。什么帮你,我哪有?”
“装蒜,”苏晴的拇指缓缓摩挲卫祺的下巴,微长的胡子有些扎手,压低声音道,“昨日校场上那声‘起’,你不会想说是无心吧?”
卫祺笑意更浓了。
苏晴继续道:“苏家给军营驯了那么多年的马,难道会不知道,于战马而言‘起’声是死令,死令一出,马儿便知已至生死关头,拼尽全力在所不惜。这个秘密,只有你我两家知晓,你敢说不是你刻意为之?”
“我说不是,苏姑娘能信么?”卫祺轻扣住她的手腕。
“你说呢?”苏晴反问道。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理由。”苏晴斩钉截铁。
“理由是想讨你欢心行不行,”卫祺笑得愈发灿烂,“我这样的风流浪子,想讨姑娘欢心,耍点小心思怎么了?你说是吧,苏小姐?”
“那你滚蛋吧,”苏晴想要抽手,却发现已经被卫祺捏住,“想讨我欢心的人太多,将军哥要是以这种折损我苏家名声的方式讨好,不如还是下辈子再来吧。”
“别恼呀,”卫祺紧扣住她的手,“原来你不爱听这些,我还当小姑娘们都喜欢呢。“
“将军哥,我是商人。与其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屁话的,不如直接利诱我来的管用。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苏晴冷声道。
“我只想要你赢啊。”卫祺答得很快,理直气壮。
“旁的都不重要。”他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苏晴骤然感到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此时,营帐帘子被人掀开了,高飞扬走进来。
苏晴立刻想抽手,却被卫祺一把拉住,放在她的膝上,用自己的宽大的身形挡住。
苏晴真想抽他。
“将军,大都督叫你过去。”
“让他等会儿,我晚点过去。”卫祺没有回头,只笑眼盈盈地望着苏晴,一只手继续轻轻替她擦拭小腿。
“大都督说,‘立刻!马上!’。”高飞扬刻意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大都督的语调。
卫祺的手微微一顿。
苏晴忙礼貌一笑:“卫大将军快去吧,小女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不敢耽误大都督军务。”
连高飞扬都被她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搞得面色复杂。
卫祺松了她的手,将怀里的金疮药掏出来塞给苏晴,叮嘱道:“你先自己抹点,等我回来继续给你上药。”
苏晴接过,疑惑道:“你不是说没带药么?”
“那不是在外面么,我怎么给你脱呢?不脱怎么上药呢?不能上药那不等于没有么?你说是吧?”卫祺答得理直气壮。
“那你不就是为了脱我衣服么?”苏晴反问道。
高飞扬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哪有?胡说。医者仁心,将军仁心。你别忘了先抹点药止疼!还有啊,没有我来扶你下地,千万别乱动啊——”卫祺一边高声叮嘱,边疾步往外走去,旋即消失在帐帘后面。
高飞扬也赔笑着出去了。
苏晴望着他俩消失的背影,右手摩挲着精致小巧的金疮药瓶,似在琢磨着什么。
片刻后,苏晴微微抬头,望向帐帘的方向,将未曾动过的金疮药搁在了枕边。
既是他的药,便等它的主人来上吧。
反正,她也没想好得太快。
大都督帐中。
“你亲自把人家姑娘接回来,还要宣布她胜,你是担心没人骂你小子假公济私么?”大都督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卫祺脚步不停,直接走到大都督的案前,拱了拱手:“爹,不是我要假公济私。苏家马寻得路本就是最捷径的路,只是途中出了意外,那白驹的尸体就在营帐几步开外,我已派人去接了......”
大都督脸色阴沉:“那不还是你将她接回来的?既然不是她自己找到的营帐,还丢了马,那苏家就不配赢这场比试。”
卫祺正声道:“爹,我若不救她,便任由苏家家主被野兽咬死么?难道这样于世人更好交代么?更何况,就算苏姑娘之行的确出了意外,其他家主至今也都还未至。无论怎么说,苏家赢下此番比试,都是当之无愧的。”
大都督已有怒意:“你小子别被美色迷了心智!这是南疆龙骧皇商宴,岂容你胡闹?你若真心悦苏姑娘,私底下什么机会不能制造,别拿军国大事玩笑!”
卫祺毫不退让:“我没有胡闹。于情于理,此番胜者皆为苏家,这是不争的事实!既然此番龙骧皇商宴是我卫祺承办的,比试的规则也是我卫祺定的,解释规则的真实意图也该由我卫祺完成。爹,纵观今日众人表现,无论你再说什么,此番胜者我都会定为苏家!”
大都督怒道:“放肆!你出息了,还想迈过我去?今日你要选苏家,我不同意,你也别想同意!”
卫祺语气强硬起来:“爹!你为什么总是为难苏家?先前你那么坚决要苏父死时我便觉奇怪,只当你是替白郡守鸣不平,可如今看来,你根本就是不想苏家好过!苏家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你这般针对他们?”
下一瞬,桌上的砚台被狠狠砸了出去。卫祺灵巧一躲,砚台落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
大都督闻卫祺之言,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怒道:“放肆!这般胡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滚出去!”
大都督背过身去,似骤然不愿再追究今日之事,只语气中怒不可遏。
卫祺望向他,拱手告退。他走出帐外,心中却是隐隐不安。
先前他并不确定,但今日一试探,却愈发觉得父亲对苏家的忌惮并非无的放矢,这其中必有隐情。
甚至连苏父的死,或许都有蹊跷。
卫祺回到苏晴帐中时,苏晴正倚着床榻小憩,双眸半闭,似睡非睡。她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枕边,神情慵懒。听到脚步声,她微微张开眼,眼中还带着一丝朦胧的睡意。
“怎么还没上药?”卫祺见苏晴腿上仍是光溜溜一片,蹲下来问道。
“在等你,”苏晴坐直了身子,却还是觉得腰肢软软的,有些许疲惫,“你不来,上药太疼了。”
“你这话说的,真的很想让人对你负责。”卫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戏谑。他拾起一旁的药瓶,轻轻拔开瓶塞,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
“那你会对我负责么?”苏晴微微侧头,目光如丝。
“我只对我的人负责,苏小姐是么?”卫祺抹了药膏的指尖轻轻划过伤口,伤口微微刺痛。苏晴忍不住轻哼一声。
“你觉得我是么?”苏晴盯着他。
“我有点想,苏小姐呢?”卫祺眼底一抹戏谑之色淌过,却似乎又与先前夹杂了些许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