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不识 第4章 ④折枝

最终此事安平帝还是出手解决了，那些出言挑衅的人都大大小小的受了罚，也算然是让于庭阡消了气，应下了乖乖上课的事。

于庭阡坐在殿内，百无聊赖地在宣纸上涂画，不一会儿便勾勒出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年轮廓，又是几笔少年的神韵便毕露无疑，可到了那一双眼时却迟迟提笔不落，眉间轻蹙，似在思索。

“挺好看的。”一道清朗的嗓音在于庭阡耳边响起，于庭阡木的睁大双眼，惊诧地地看了身侧之人一眼，慌忙将画胡乱揉成一团藏到身后，一个后退远离了苏云琛，道：“你、你怎么在这？”

苏云琛不动神色的瞥了眼于庭阡通红的耳尖淡淡一笑，躬身行礼:“微臣苏云琛，受皇命钦点，辅以殿下教习。殿下这下可算是明白了？”

于庭阡闻言不可置信地将苏云琛上下打量一番，后抬头望向苏云琛的目光中还是浓浓的惊讶：“你若是夫子，那以前的那些个天天打人老头算什么……”

苏云琛闻言不由的轻笑一声，嗓音中也带着说不出的温柔与笑意:“那以殿下的意思，微臣是不同的?那……”

苏云琛忽的靠近于庭阡，含着笑的眼眸凑到于庭阡眼前，道:“那殿下以后会将微臣和以前的元老一样气走吗?”

苏云琛身上那股很清新好闻的香气猝不及防的将他裹了满怀，于庭阡的脸倏地爆红，结结巴巴道:“不、不、不会。”

苏云琛将他的样子尽收眼底，清俊的眉眼染上了笑意，全然不顾宫中礼仪，或者说他从没注意礼仪，就这样揉了把于庭阡的脑袋，说:“殿下可真不经逗，脸都红了。”

于庭阡被他弄的没了脾气，抬头目光描摹着眼前人，忽觉得仿佛身临画中，眼前正是那画中仙，眉眼如黛，清秀出尘。

他真的好好看……

“不知殿下尊姓?”苏云琛退开几步问他。

“你不知道我叫什么？”于庭阡眼睛睁得溜圆，难但臣都已经告诉以置信道。

苏云琛淡笑着，解释道：“这臣当然知晓，然而古人常云，礼尚往来，往来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1】臣既然都告诉殿下了，那殿下是不是也得亲口告诉臣?”

于庭阡下意识想反驳，却在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思索一阵后败下阵来。又想拿出平常那副太子的架势出来，但对着眼前之人，狠话到嘴边却被生生咽了下去，最后只得妥协：“于庭阡，记好了，本宫叫于庭阡。”

苏云琛眉眼弯弯，恭敬道：“臣记住了。”

于庭阡：“……”这人纯粹找抽，等以后找个时机一定要报这口气。

心中虽是这么想，但这一等便是四年，没等到报仇出气的机会，却先等到了登基。

当时于庭阡刚刚及冠，安平帝年迈，于安平七十五年病逝，于庭阡作为太子，顺理成章的登基，坐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还记得那夜整个宫内灯火通明，收到消息的于庭阡匆匆赶往宫内。

夜风吹拂，宫灯明亮，平日里的富丽肃压在此刻尽显，此刻却只剩凄惶。

于庭阡衣衫还未穿戴齐整，匆忙跨过那重重台阶，抬头望向玉清殿，那一刻心中不知适合感触，有一瞬茫然。

宫外跪着许多大臣，于庭阡匆匆扫过他们的面目，在苏云琛身上停留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沉默着走进殿中，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虚弱的男人久久无言。

那个高大的男人，那个沙伐果断的帝王，好像……也倒下了。

父子二人对视许久 ，都在跟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措，似乎这一刻，他们第一次认识到两人的关系，第一次贴的如此近。

于庭阡嗫嚅许久，最终道：“父皇……”

安平帝仰面躺在床上朝他费力的抬手挥了挥，示意于庭阡到他身边来。

于庭阡上前跪在龙榻前，道：“儿臣在。”

安平帝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抓住他的，攥在手中，说：“阡儿，这些年……是朕，对不住你……”

安平帝撑起身，定定的看着于庭阡每一寸眉眼，眸中混杂着呼之欲出的思之欲狂和哀伤，他说：“朕当年，娶你母后时并不是自愿的，朕那时刚继位，朝中大臣上书立后，朕迫不得已，才娶了你她，后来……朕便对她不闻不问。再后来朕根基渐稳，于她之间的关系也有所缓和，渐渐的也生出了情愫，许了你母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着，安平帝似乎回到了以前，竟瞧出几分大马踏街娶心上人的少年意气：“得知她思念故乡，朕便寻了花匠种了一个园子的蓝色鸢尾花；见她不开心，朕便寻好玩的玩意逗她开心。但朕看的出来……她并不是真的开心了。朕以为是我以前冷落了她，伤了她的心，但朕万万没想到，是有人害了她，让她的身子衰败了下去！”

说到此处安平帝猛烈的咳了起来，那股愤怒情绪时隔多年不减反增，燃烧着他最后的生命，咳着便出了血。

于庭阡顿时慌了神，赶忙起身去顺他的背，却被安平帝硬压着手压了回去。

安平帝道：“朕不另封妃嫔，却引来了嫉妒与不满，我以为对她的真心却害了她。到最后……你降生时朕还并不知晓这一切，想着她快临盆了，朕偷偷出宫买些民间的玩意儿应当能逗她开心些许，却不想被一官家女子认出不得脱身。等赶回去的时候便……只剩你了……也是到那时朕才知道，原来她并不是不开心，而是身子垮了。”

“她知道不生下你还能调养好身体，但她为了生下你，瞒着我，让朕最后一刻才知道……”

安平帝看着于庭阡，已然泪流满面：“朕恨呐……恨你，也恨她……你夺走了她，恨她不告诉我这一切……但朕对她恨不起来，只好恨你……你被那些贵族欺负朕知道，夫子严苛责罚朕也知道，但这些朕统统都没有管……可时间一长朕发现你与她越来越像了，朕就很迷茫，好像……你并没有错，而是朕，是朕害了她……你们都没有错，唯一逃避的，只有朕！而比起你，是朕更不喜欢那片蓝色的鸢尾花。”

“阡儿，朕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想说与你听听，在这最后，朕与你……是父子。”安平帝说，“我本不想传位给你的，不想你与朕一样身不由己，想你能活的随心随性些，但是这么多年来你想要，朕没什么能给你的……就给你这皇位罢……”

于庭阡久久无言，他并不全信安平帝那番关于他母后的言论，只是……觉着这殿内太压抑了些，怎的就使人落泪不止。

安平帝沉默良久，忽然又说：“阡儿，朕知道你对苏相的心思，朕只告诉你，那人年纪尚轻便身居高位，又能引得你倾心与他，便不可任由他包揽重权，这样的人，不得不防！咳咳……咳咳咳……”

于庭阡震惊的看向安平帝，却见他已满手是血，怎么也止不住了。

于庭阡忙喊太医却见安平帝已然没了气息。

那晚于庭阡证愣了许久，最终倒在苏云琛怀中哭成了泪人。他对安平帝的死，好像……没什么情绪，但就是止不住泪。

苏云琛沉默着抱着他，一夜无言，只轻抚他的脊背，坐在了一整夜的灯火通明。

后来于庭阡登基，朝中堆积的大小事务繁多，又因安平帝病逝一事伤心，忙忙碌碌大半年终于见得心绪有几分宁静，却又被催着立后。

年前的一次宫宴，又有几个大臣谏言上书劝他立后，他气急，却又不能将那群叽叽喳喳的言官怎么样，夜里起的不行直接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借酒消愁醉的神志不清。

迷迷糊糊中有一人走来，讲一件衣袍披在了他身上。

只是那一瞬他便认出了来人，他一把攥住来人的手腕，直直将人拉向自己，只隔一尺。

醇香的酒气在两人之间蔓延，于庭阡睁眼瞪着眼前这个惹他生气的主要对象。

苏云琛没开口，于庭阡却渐渐的红了眼眶，不知怎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他只觉得委屈的不行，明明自己那么喜欢他，可今天那几个言官谏言时他竟什么都没说，只顾着喝茶。

于庭阡越想越气，借着酒气加持，直接对眼前人说道：“苏云琛！我喜欢你，很喜欢你，超级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苏云琛沉默一会儿，轻笑了声，问他：“若臣不喜欢陛下，那陛下又该当如何？”

于庭阡似被问住了，微红的眼眶里刹那间充满疑惑：“那……要如何……如何？你不喜欢我？”

苏云琛被他的模样逗笑了，不忍再逗：他，说：“臣，当然是喜欢陛下的。”

变故来的太快，于庭阡来不及反应，要哭的泪就那样挂在了眼角，欲落不落：“我……我不信你，你骗我的，你……”

苏云琛倾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抹去，吻上了于庭阡的嘴角，随后又拉开些许距离，伸手将他眼角的泪珠擦掉，眸中带笑，道：“陛下此番可是信了？”

于庭阡瞪大眼眸，反应了一会儿，随即扶着苏云琛的颈猛地吻了上去，长驱直入。

不知过了多久，于庭阡才松开苏云琛，两人都微微喘息着，于庭阡看着苏云琛水.光.潋.滟的红.唇，放开了他，转而抱起他一路畅通地到了寝殿。

苏云琛勾着他的脖子，叫他：“庭阡……”

于庭阡闻言呼吸一滞，伸手拉下了帐帘。

芙.蓉.暖.帐，摇曳春.宵。

【1】出自《礼记·曲礼上》

小剧场：

于庭阡：“就那群叽叽喳喳的老.不.死天天催朕立后，看不见朕有老婆吗？没眼色。” (▼ヘ▼#)

叽叽喳喳的老.不.死：“？？？！”(⊙o⊙)

苏云琛谦谦有礼：“正是在下。”TvT

小鱼（于）才二十岁，好纯情啊！虽然……但是他是攻，相信我，以后，呃……会变得攻一些的，现在他年纪小，以后也会更成熟的，现在，就让我们多给他一些包容之心。(〃′o`)

说好这一章完结的，但是我中间写着写着就加了这条关于安平帝和小鱼母后的感情线，这样一来我觉得后面的故事就更加有完整了，茅塞顿开，就没删掉，所以完结嘛，就……要等到下一章了，请原谅！（鞠躬）

最后，给大家送上迟到的祝福，祝大家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天天开心！暴富变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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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④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