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
简单吃过早餐,张错顶着一双微微泛红的耳朵,扯闻人珄帮他挑衣服。
闻人珄之前给张错买过衣服,但买得还不够多,他挑拣了一套自己最喜欢的,琢磨着抽空还要带张错出去多买几件。
张错换上衣服,规规整整一朵大美人花,然后拿出闻人珄送的那根翡翠玉簪,递给闻人珄要人帮忙束头发。
闻人珄接过簪子,乐了。他边打理张错的长发,边凑在张错耳边说:“你说你手那么巧,牡丹酥都学得那么好,怎么就挽不利索头发呢?是不是故意的,就想我帮你啊?”
张错慢慢眨了下眼,顿一顿:“嗯。”
“哎呦。”闻人珄笑意更甚,“成。我给你挽一辈子头发。”
“先生。”挽好头发,张错站起来,转头认真地看着闻人珄,“今天、你生日。生日快乐。”
闻人珄理顺张错的马尾:“嗯。谢谢宝贝儿。”
“那......”张错抿了抿唇,“我还是给你、买份礼物吧?”
“都说了不用了,我从来不讲究那个。”闻人珄想了想,“嗯......不过......其实我还真有点想要的,只有你能给。你到时候配合我一下。”
语焉不详又神神秘秘,看这样儿就知道,肯定又叽里咕噜憋了什么坏水。不过这人要的,张错什么都会给。
“好。”张错立马说。
闻人珄:“你都不问我是什么,就直接答应了?万一你不想呢?”
“不会不想。”张错摇摇头,“先生要什么、都好。”
闻人珄凑上去亲他一口:“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机场接我爸妈。”
“那我、要不要......”张错问,“要不要、先去买份、见面礼?”
“也不用。”闻人珄摸摸张错的脸,“我爸妈这是回家,又不是你上门去他们那儿。再说,家里什么都有,不用扯那些虚的,他们不在意的。”
他弹了下张错鼻尖的小黑痣:“乖阿错,别紧张。”
张错喉结动了下,垂落眼睫,很乖巧地应声:“嗯。”
二人出门,开车出发。
闻人珄爸妈这一趟国际航班于北京时间上午九点十分落地,机场离家有些远,闻人珄不得不开快点。
不过幸好今天周末,不赶早高峰,路上还挺通畅。
闻人珄揉方向盘转弯儿,顺势看眼副驾驶上的张错:“阿错,我爸妈这趟回来,估计能待一段时间,具体等接到他们我再问。”
“我想着先陪他们几天,尤其是我妈......”闻人珄短暂地皱眉,“三天吧。”
闻人珄:“三天后就说咱俩要去蜜月旅行,然后我们去鸣沙山。”
张错沉默了片刻:“这样、不好吧?”
张错:“你父母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却要说......”
“没关系。”闻人珄笑笑,“我在他们眼里不靠谱惯了,从来也不是什么贴心的好儿子。等从鸣沙山回来,以后有的是机会陪他们。”
闻人珄:“现在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很多事情还理不清楚,鸣沙山下的东西......”
闻人珄:“我们不能让那东西冲破封印出来。闻人靖坤是个疯子,谁猜得到他又会闹出什么事情。”
“三天。”闻人珄定了心,“三天已经冒险了。如果不是我爸妈要来,我会立刻去鸣沙山。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答应我姐。”
闻人珄说到这有点后悔:“怪我,那些东西是冲我来的,还让他们回来。不过当时水洞出了事,我之前又受过伤,想拦也拦不住。尤其是我妈,我要是直接拒绝,她估计更担心,肯定会马上飞回来,那样你的事就藏不住了。”
闻人珄的手指敲两下方向盘:“我那时候就该考虑得再多一些,想个更周全的办法。是我没做好。”
张错摇摇头:“先生,不是你的问题。”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张错说,“先生转世,什么都、不记得。我......”
张错:“我和晓眠、也帮不了、先生多少。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
张错郑重地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父母。”
闻人珄点点头:“我之所以说陪他们三天,也不仅仅是陪着而已,这三天,我也想做一些安排,这样我才能安心去鸣沙山。”
闻人珄踩下刹车等红灯:“我担心闻人靖坤又对我身边的人出手。既然我们要走,还是做好保险。”
“嗯。”张错应声。
“三天呐......”闻人珄低声喃喃。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前方红灯转绿灯,闻人珄踩一脚油门,将车开出去。
——三天。有句话闻人珄没有和张错说。——鸣沙山危险,这一去甭说全须全尾,他甚至不敢保证有命回来。
躲没有用。做最坏的打算,就是他们死在鸣沙山。那......这就是他这不孝子,这辈子陪父母的最后三天了。
“先生,不会的。”张错忽然说。
不需要过多言语,他看闻人珄的表情,就明白闻人珄在想什么。
心照不宣,闻人珄笑了:“嗯,我也觉得,会好的。”
张错没说话,目光仍分毫不错地盯着闻人珄,盯了很久。
临九点钟,二人抵达机场。
闻人珄找了个地方泊车,然后和张错一起下车,进机场等候。
机场这地方,闻人珄一直觉得很空。空不是因为地方大,机场再大,也常常挤满了人。
闻人珄觉得它空,是因为它太匆忙。
越是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越能体会到这大千世界中个人的渺小,渺小,且微不足道。
闻人珄站着无聊,就捉张错一只手捏来捏去,大庭广众的也毫不在意。反正他没脸没皮惯了,才懒得管旁人眼光。
不过张错长相太打眼,又是一头长发,戳地上就是回头率,更别说还被另一个英俊的男人抓着手玩。
闻人珄悄摸悄打量,眼见张错抿着嘴唇,该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便问:“怎么,机场人多,你不太好意思?”
张错很快拉住闻人珄的手,十指相扣:“我不在乎、别人。”
“唔......”闻人珄在张错手背上亲一口。
他观察张错的耳朵,寻思着也快红了,预备再加把火,奈何这时机场里荡起广播,他们等的飞机落地了。
闻人珄只好找回正形,没再欺负张错:“我爸妈到了。”
“我们走吧。”闻人珄说,“行李箱是托运,我们过去等他们。”
“好。”
闻人珄和张错等了一会儿,二老就出来了。
这次回来为看儿子,闻人杰没带秘书,五十多岁的男人身穿挺阔的黑色大衣,个子很高,腰板笔直。他注重健康和生活质量,没有像许多中年男人那样发胖,打眼从人堆里看,妥妥的气质款帅大叔。
帅大叔一手拖行李箱子,另只手牵自己老婆。林芳卉穿一条白色长裙,外搭姜黄色风衣,脖子上系了丝巾,及肩卷发松泛垂下,她保养得也很好,沉甸岁月韵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闻人珄长得更像妈妈一些,尤其眉眼,和林芳卉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闻人珄的更英气,张错一眼就认出来了。
闻人珄和张错太显眼,二老自然也很容易看到,等他们走进,闻人珄看清自己亲妈的表情,赶紧拉了下张错:“哎,你看见我妈的表情没有?”
闻人珄:“那个穿姜黄色风衣的就是我妈,认得出来吧?她一直盯着你呢,眼睛都不带眨的。”
闻人珄:“我妈就喜欢漂亮小孩,我小时候特别作,三天两头请家长,就是因为长得俊,她才不舍得打我。”
张错无奈地看了闻人珄一眼,心头黯淡,不知道对这番话该怎么回应。
——因为那个三天两头请家长,特别作的闻人珄他不认得。那是他不熟悉的部分。不属于闻人听行,唯独是闻人珄的过去。
再亲密的爱人也是独立的两个个体,再浓烈的感情也不可能完全占有对方。
张错只有闻人听行,只有闻人珄。而闻人珄不是。闻人珄还有别的。他有朋友亲人,有家,有张错触及不到的领域。
“小珄!”对面的林芳卉先朝闻人珄喊了一嗓子。
闻人珄关注点全在爹妈身上,赶紧抬起胳膊朝他们挥手,没注意到张错转瞬即逝的情绪。
张错犹豫片刻,浅浅吸了口气,松开闻人珄的手,竟先朝二老迎过去。
“嗯?”闻人珄愣了愣,就见张错已经走到闻人杰和林芳卉跟前了。
张错开始结巴:“叔、叔叔......阿、阿姨。”
他接过闻人杰手里的行李箱:“我......我、来拿。”
闻人珄挑起眉梢,专门看了眼——张错一对耳朵倏一下红透,跟泼了胭脂,又好似熟透的红樱桃,娇红欲滴,惹得闻人珄想扑上去咬一口。
——一定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