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都是阴谋！ 第21章 明月不谙离恨苦

江云眠将晒干的桂花连带着一封信一起寄出。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

中秋将至。安好，勿念。

还附上了一个“眠”字。这下，哥哥一定知道是她寄的了。

寄完这些东西，江云眠就准备前往何画师的府上——她答应了每日下午要教何画师的千金武功。

江云眠鲜少与孩子打交道，本来有些担心不知该如何同她相处。但是，何画师的千金实在是讨人喜欢，江云眠与她还没相处多久，先前的顾虑早已无影无踪了。

“姐姐，我叫阿月。我从阿爹那已经听说过你的名字了。我可以叫你阿眠姐姐吗？”阿月看起来不过十岁，白白的，脸上有点胖嘟嘟的，很是可爱。她说话的声音也软乎乎的，听得人心底软软的。

“当然可以啦，阿月真可爱。”江云眠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江云眠早就想好了要教她些什么，阿月也很懂事，学得很认真，所以江云眠教起来还算轻松。但是，阿月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学了一会儿就满头大汗，看着很是吃力。江云眠就提出先休息一会儿。院子里正好有石桌石凳，江云眠便和阿月一起坐下，两个人一起聊天说笑。

从阿月的话里，江云眠觉得她是被家人捧在手心中呵护的小姑娘。阿月眼中的世界，是充满爱意与温柔的。即使连地上在爬的蚂蚁，在她眼中也是和同伴一起游玩的小生灵。她眼中的叶子落下，是小叶子和泥土在秋天的约定，是永远铭记的奔赴。而那天上变幻的云则是天空变化无常的小脾气……这些想法童真而纯粹，这孩子也怪讨人喜欢的。

“阿眠姐姐，你十岁的时候也要学习武功吗？”这孩子许是有些累了，声音里好似透着一丝无奈之感。

江云眠的十岁？其实也才过去六年……可她竟然觉得恍如隔世了……那是她最痛苦的一年，是她最不愿意回忆起的一年。

可实际上，那些让她痛苦的记忆，早就烙印在她的脑海，再也抹除不掉了。午夜梦回，那年发生的那些事如心魔纠缠着她……她怎么会忘记呢？是她最爱荡秋千的院子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湮没，童年的痕迹无影无踪；是爹娘锒铛入狱，被诬陷却等不来真相大白，在狱中含冤而死；是她一夕之间，从江家最宠爱的千金到被亲戚拒之门外，流落街头……

那时候，除了哥哥还陪着自己，她真的一无所有了。

忆起往事，江云眠一时间失了神，直到阿月拉着她的手问她怎么了，她才回过神来。

“姐姐的十岁啊，没有学武功呢。阿月这么小就开始学，以后一定是个武功高强的高手！”江云眠宠溺地牵着阿月的手。

如果不是当年的诬陷，江云眠或许会和阿月一样，那么幸福吧……她没能拥有这样的人生，却是发自内心地希望阿月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阿眠姐姐，其实一开始我不愿意学武功……是阿爹一定要我学的。但是有阿眠姐姐这么好的人为师，我还是很开心的！”阿月不经意间提起。

这倒是引起江云眠的注意了。阿月才十岁，那么早学武功定然要吃一番苦头的。何画师如此疼爱这个女儿，为何一定要她早早学武呢？或许，是想她早些有自保的能力吧。

江云眠又教了阿月几个动作，见她累得满头大汗，脸也热得红扑扑的，就结束了今天的课，告辞后离开了。

太阳快落山了，天色也不早了，江云眠找了一家饭馆，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祁府了。

回祁府的路上，江云眠一直在想，祁衡卿究竟为什么一定要自己住在祁府？他跟踪她的那次，他用婆婆的性命来威胁她，要她留在他身边。可事实却是，她只是换了个住处，其余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祁衡卿很有分寸，在府上没事也不会找她，甚至刻意避开与她见面。那天究竟是为什么呢？

对了，他之前好像说他自己给她带来祸患了，她住在祁府就算是在帮他。那是什么意思？当时江云眠没注意这些话，没往深处思考，现在想起来，这背后似乎是什么血雨腥风啊。江云眠知道，祁衡卿的身份不简单，他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的茶楼老板。他的身手、他身边的人无一不是他背后复杂势力的证据。

祁衡卿，你到底是谁？

算了，江云眠。你们最多只能算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不要妄图知晓太多。江湖上有言：“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江云眠，别让好奇心害了自己！至于祁衡卿，就当是你住的“客栈”的老板，每隔一段时间交点银子买点礼物送给他就好。其他的不要想太多。

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无大事发生。江云眠每日就是起床吃早膳，去茶楼，用午膳，去何府，用晚膳这样的日常，也没有遇见祁衡卿，一切就好像她刚来桃清那会儿。

虽然安逸，生活却是少了些乐子。现在看来阁主说的对，她的确做事太没有耐心了，需要磨砺磨砺。

八月十五，正逢中秋佳节。江云眠已经很久没有过过中秋节了。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江云眠孑然一身，这中秋，过不过都一样。即便是中秋，她也要雷打不动地去茶楼，盯着说书先生。不过下午倒是不必去何府教阿月武功了，何画师给她放了一日假。

不过，她也不知道闲下来时该做点什么。一个人吃月饼，赏月，然后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苦涩地顾影自怜——她不想再这样过中秋了。之前和神医相处的日子，她觉得自己学会了放下一些事情。人嘛，总归是要向前看，即使回忆清晰地刻在脑海，也要带着回忆继续奔赴未来。

上午，江云眠一如既往在茶楼里听书，留心着说书先生。说来也奇怪，那天说书先生讲前朝的传闻，差点被祁衡卿的手下威胁，自那以后，说书先生对那个没讲完的故事就绝口不提了。即便茶客们追问后续，他也顾左右而言他，仿佛那个故事被禁止提起了似的。可是，前朝一个边隅小国的传闻罢了，有什么不能重提呢？不过，太子弑君，倒也是新奇。

江云眠要是记得不错的话，在南陵，曾经似乎有位废太子，是当今皇帝的兄长。只是听闻太子是因谋反被废，而其中的细节，却没有人敢议论和传播了。就好像，除了太子被废，皇城外的人，都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

算了，不想了。这些同她有什么关系呢？

江云眠继续盯着说书台上的动静，却隐隐觉得有人在盯着她。

假装喝茶，江云眠快速扫视四周一眼，好像又没有人在盯着她。或许是她多虑了，多疑了。

说书结束，说书人离开茶楼。江云眠今日的任务又完成了。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往周围仔仔细细地扫视一圈，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只是不巧，说书先生走后，茶客也纷纷离场，茶楼里很乱，只是混乱中，她好像隐约瞥见楼上一个黑影。明日好好留意一下吧。虽然她想不到有人监视自己的动机，但阁主之前派人监视她那件事让她的谨慎更胜从前，她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冒险。

走出茶楼，江云眠闲来无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好像在喊自己的名字。

回头一看，是哥哥身边的暗探——瞳眬。之前就是他带自己去见了哥哥。

他怎么会出现在桃清？是哥哥出什么事了吗？还是—－哥哥也来桃清了？江云眠现在的疑惑很多，赶紧开口询问：“瞳眬，你怎么在这儿？哥哥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瞳眬摇摇头，回答道：“大小姐放心，公子他还平平安安地在京城。公子派我来给大小姐送些东西。现在东西在客栈，劳烦您和我一起去取一趟。”

瞳眬是哥哥身边的人。她很了解自己的哥哥——他的疑心很重。所以，能留在他身边的人，应该对他是忠心耿耿的。江云眠不疑有他，就跟着瞳眬去取东西了。

路上，她三番几次问瞳眬——是什么东西，得到的结果却是“您去了就知道了”。什么呀，神秘兮兮的。

瞳眬把她带到客栈的一间房间里，指着桌上的一盘……桂花糕，让她细细品尝，他却转身走了。

这是做什么？桂花糕？难不成是哥哥做的？只是，桃清与京城相距甚远若哥哥在京城时做好了桂花糕，瞳眬从京城到桃清，即便快马加鞭也需要赶几日的路。虽说天气不算太热，但桂花糕不会坏掉吗？可能不会吧，吃一块儿应该也无妨。

江云眠这样想。拿起一块桂花糕，今还有些温温的感觉，好像是刚出炉的样子。江云眠轻轻咬一口，桂花的香气在唇齿间散开，糕点软软的还不干，一下就在嘴里化开了。好好吃！味道好似哥哥做的桂花糕！

“眠眠，好久不见。”

身后传来久违的熟悉的声音。

是他！是哥哥！

江云眠做梦都没想到，和自己还在置气尚未和解的哥哥，竟然不远千里，在中秋这一天，回到她身边。真好，这一次，她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江云眠咽下嘴里没吃完的桂花糕，扑到哥哥怀里。不知何时，泪水早已夺眶而出。她朝思暮想的心愿，在这一刻居然真的实现了。

哥哥的眼角也含着晶莹的泪花，他极力克制，不让眼泪落下——他怎么能轻易就哭呢？他还要保护妹妹呢。

哥哥温柔地替江云眠擦掉脸上的泪，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是哥哥的不对。眠眠，你还生哥哥的气吗？”

他们身上都流着江家的血，她怎么会真的气一辈子呢？只是，与哥哥重逢，她知道了哥哥竟骗她三年的瞬间她很恼怒，过一段时间，恨意和怒气早就消了。她知道哥哥丢下她，是逼不得已，毕竟那时的自己，那样无能，的的确确是个累赘。她只是……气他骗自己……只是，恨那时无能的自己……

1.“明月不谙离恨苦”选自晏殊《蝶恋花》，在这一章是小江的心声。小江终于和哥哥解开心结啦！其实，哥哥对小江来说很重要，她讨厌哥哥欺骗自己，生气也只是一会儿的情绪上头。更多的是心思敏感的小江觉得自己连累了哥哥，对当初无能的自己的生气，还有希望哥哥能够对他坦诚相待吧。

2.小祁这一张没有什么戏份，下一章就有啦，期待。

3.今天作者到底能不能双更啊？？那个flag就先不立了吧，昨天紧赶慢赶”才赶了双更，今天可能更吃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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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明月不谙离恨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