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人生 第15章 第十四章

午夜时分，整座城市已经安静下来，伊安的客厅里仍然灯火通明，这在伊安从前的生活中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和雷恩的乐队成员一起坐在客厅里的地板上，一面吃着披萨店送来的外卖，一面听杰伊眉飞色舞地给她讲来洛杉矶的经过。

“我接到雷恩的电话时查克正好在我旁边，他听说我要来洛杉矶，居然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带他来，他就要告诉我爸爸，你知道，我爸爸从来反对我玩什么乐队，我不得不带上他，好在他以前在别的乐队做过鼓手，现在我知道，这家伙贝斯也弹得不错。”

杰伊说着，他用力拍了下躺在他身边的查克，后者骂了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杰伊咬了一口披萨，继续说：“你知道吗？我们跑出来那天才真叫惊险，我在早餐桌上不小心说漏了嘴，结果我爸爸留了个心眼没去上班，一直在门外等着逮我，于是我不得不从窗口爬出去，好家伙，差点把我的腿都摔断了，好在查克在下面接着我，我们一路狂奔到车站，我爸爸居然没有追上来。”

他吹了声口哨，露出一个向往的表情，“好了，洛杉矶，现在我来了，我爸爸再也别想把我抓回去……”

伊安想象着杰伊胖胖的身体笨拙地爬过窗户的样子，不由自主笑了出来，她看了眼坐在沙发边一声不吭的阿什莉，问：“那阿什莉又是怎么来的呢？”

阿什莉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指甲，杰伊说：“阿什莉那天正好在广场上，见我和查克经过，就问我们去哪儿，结果我说要去洛杉矶和雷恩重组乐队，她就带上她的键盘非要跟来。雷恩寄给我钱只够买我和查克的车票，阿什莉不得不想法混上火车，不过她总是有办法的，你知道，她在我们那一带很有名，键盘飙起来没人比得过，她可是男孩们追逐的目标。”

阿什莉垂下眼，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

杰伊吞了口口水，看了看雷恩，说：“我们本来不想带她来的，可是我想雷恩不会介意要个女键盘手，你那时走了后他总对你念念不忘。”

伊安不由看向雷恩，雷恩冲她笑了笑。

杰伊把剩下的披萨一扫而空，满意地拍了拍肚子，说：“伊安，你还记得我们当时排练的那栋大楼吗？我记得第一块水泥板掉下来的时候你也在场。”

伊安笑了起来：“是的，我记得。”

“后来那些破东西又接二连三掉下来好多，我们都怕得要命，雷恩总是很冷静地对我们说没事儿，结果他才是怕得最厉害的那个，你知道吗？他现在还有些神经质，看见有裂缝的天花板就害怕。”

伊安情不自禁又掉过头去看雷恩，雷恩摊开双手，“杰伊，你吃得太饱了，我看你需要运动一下。”

他拿起自己的吉他，拨了几个音符。

伊安叫了起来：“别这样，雷恩，现在是半夜！”

雷恩不说话，继续拨着琴弦，抬头看着伊安，伊安举起双手，“好吧，不过我们得小声点。”

她把所有的门窗关上，杰伊欢呼了一声，坐到他的架子鼓面前，阿什莉沉默地看了他们一眼，迟疑着把她的键盘从套子中取出。

鼓点响了起来，雷恩仍然靠在沙发上，他对伊安说：“阿什莉的嗓音很不错，老实说，我现在在想我们的主唱是不是该由她来担任。”

伊安惊奇地说：“是吗？我一定得听听，阿什莉，你愿意唱给我听吗？”

阿什莉想了一下，“好吧。”

她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弹着她的键盘唱了一首Tori Amos的Silent All These Years。她的声音清亮柔和，仿佛琴键上跳动的精灵，有种震慑人心的轻灵和张力，伊安惊奇地说不出话来。

一曲终了，她对雷恩转过脸，“我觉得你确实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这样的好声音不该被埋没。”

雷恩严肃地点点头，阿什莉有点不好意思地朝伊安笑了笑，伊安发现这个女孩笑起来简直让人移不开目光。

查克翻身坐起，抓了抓头发，说：“看来你们打定了主意不叫我好好睡上一觉，好吧，下一个谁来？”他拿起自己的贝斯。

雷恩看着伊安，伊安慌忙摆摆手：“我只要做个倾听者就好。”

查克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别这样，宝贝，既然你们已经把我吵醒了，今晚谁都不要想逃过。”

伊安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拨开，说：“好吧，不过我不是你的宝贝。”

她扯下头发上的橡皮筋，把头发拨乱，拿起一张纸卷成筒状放在嘴唇前：“其实我很擅长模仿Sharleen Spiteri。”

她学着Sharleen有些颓废迷幻而带点性感的声线信嗓而唱：“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但这不会改变我的想法，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原由，但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感觉……”

雷恩微笑着加入柔和的吉他伴奏，杰伊轻轻敲击着他的鼓，伊安光着脚跳上沙发，闭上眼睛摆动着自己的身体，脸上全是沉醉的表情，雷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查克合着节奏拍起手来，这时门铃响了，伊安泄气地停了下来，跳下沙发打开客厅的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公寓的管理员，他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伊安，不敢相信平常冷静严谨的伊安居然还有这副模样，他愣了一会儿，才说：“有人投诉说你们这里太吵，你应该知道，现在已经是午夜三点了。”

伊安无可奈何地说：“好的，我们马上就会安静下来了。”

她关上门，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她手中的“话筒”，对大伙儿说：“我想我们现在真得睡觉了，不然公寓管理员明天也许会把我们都扔出去。”

大家垂头丧气地收拾了乐器，阿什莉耸了耸肩膀，走进兰丝的房间，伊安想了想，到自己房间拿起那本她自己做的歌手简报，到她房间门前敲了敲门。

她进去的时候女孩已经脱掉了衣服，坐在床上燃起一支烟，她见到伊安，马上把烟在一只杯子里摁灭了。

伊安坐到她身边，说：“阿什莉，上午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你不该道歉，”阿什莉说，拿过她手中的画报翻了翻，画报上全是伊安精心收集的她手底下所有歌手资料和图片，阿什莉指着其中一页问：“费里斯.南德斯也是你们公司的歌手？”

伊安点点头，女孩的眼里放出光来：“你能带我去见他吗？他一直是我最喜欢的歌手，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帅。”

伊安笑了，阿什莉尽管有时看上去有点冷酷孤僻，但这会儿的样子却和那些狂热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她说：“如果你见到他在我办公室里大吼大叫，有时还在女士面前挖鼻孔，并且有口臭，也许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女孩不能置信地瞪着她，伊安继续说：“所以你看，明星也是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阿什莉，我相信你们总有一天这样也会成为和他一样耀眼的明星，你们真的太棒了。”

“真的吗？”女孩说：“你觉得如果我们成功了，会和他认识吗？”

“当然，如果你现在想见他也可以，我可以安排你去他的歌迷会。”

阿什莉一下抱住伊安，“太好了，伊安，我爱你。”

女孩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伊安有点招架不住，看来偶像的力量果然无所不能。

伊安走出阿什莉房间时，客厅里的杰伊和查克已经睡着了，雷恩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正仰头看着夜空。

伊安轻轻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这真的太疯狂了，不过我很愉快，雷恩，你们说的对，我不该太早对他们下判断。”

雷恩朝她转过头来，夜晚的星空下，他的双眼异常清澈明亮，万籁俱静的深夜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安：“伊安，我很抱歉，直到今天，我才觉得我似乎从来没有为你考虑过，我总认为我喜欢什么,你就会喜欢什么,我从来没有认真倾听过你自己的想法,看,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你会生我的气吗？”

他静静地注视着伊安，伊安不自然地转开脸，“干嘛这么说，雷恩，你这样都不像你了。”

雷恩笑了起来，“那么，你不生我的气了？”他顿了顿，轻声说：“在地铁站里的时候我很难过，我以为就会这样和你分开了。”

伊安把双臂撑在阳台上，俯下身看着下面的街道，“……雷恩，你对乐队有什么打算？”

一说起他的乐队，他简直双眼放光，“你看到了，他们都很优秀，对了，你还记得吉他店里的男孩吗？”

伊安点点头，雷恩说：“我去找过他几次，可是他怎么也不肯加入我们，这真是可惜。”

伊安笑了笑：“雷恩，人各有志，你不能勉强别人。”

“不，伊安，我在他眼里看到了对音乐和对摇滚的渴望，那种眼神和我们是一样的，我想他不愿加入我们一定有其他原因，我不会放弃的。”

“如果他执意不肯，你怎么办？”

雷恩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笑了起来：“没关系，我们会找另外的副吉他手，但至少我们努力过了。”

伊安想了想，说：“我认得洛杉矶一些音乐酒吧的老板，也许可以介绍你们去试一试。”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雷恩高兴地说，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伊安，现在告诉我，你觉得我们的音乐怎么样？”

他的表情严肃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伊安。

伊安迟疑了一会儿，犹豫着说：“你们的配合听起来天衣无缝，但是雷恩，我觉得你的吉他表现得没有以前那么精彩了，似乎是为了配合别人而放慢了你的速度。”

“你说的对，这也正是我想更换主唱的原因。比起唱歌，我更喜欢弹我的吉他，而唱歌会分散我的注意力,让我没办法尽情发挥……当然，阿什莉很不错，可如果换她来做主唱，乐队的整体风格就一定要进行调整，这也是我苦恼的地方之一。”

他挠了挠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真的非常困惑，伊安忍不住笑了，接着她打了个呵欠，“雷恩，我明天还要上班，真的必须去睡了，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Tori Amos，美国90年代著名的另类摇滚女歌手；

Sharleen Spiteri，英国一只另类摇滚乐队Texas的主唱，文中的歌词出自其代表作Say What You Wan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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