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来电 第7章 chapter 7

如果可以的话，蒲玉当然想这么做。

但她听到江柳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头还是免不了颤两下。

找出凶手？

江柳没说怎么找出凶手，她一时间也没头绪。

人家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这新官连火都不知道怎么点，更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点。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社畜，习惯了被老板上司压榨，这突然碰上一个放养式的老板，还真不知道工作该怎么开展。

蒲玉从厕所出来，一转头，看到从墙里穿出来的两人，随即一愣：“那个，我现在是不是也可以？”

她指的是穿墙。

要知道，这种能力她一直都是在电影小说里见过，她想自己现在既然都跟鬼差签了合同，那是不是代表着鬼差会的东西她也会？

江柳一愣，轻轻勾起半边嘴角，极其郑重地点了头：“当然。”

蒲玉立马转身往墙里走，结果一脑门碰在墙上，还好速度不快，没撞出个什么大名堂。

发现被骗，蒲玉回头正准备说话，江柳却先一步开口：“看过哈利波特没？”

“看是看过，但最后一部还没看完。”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速度要提上来，穿墙最重要的是速度知道吗？”

“是吗……”

蒲玉忽想起哈利波特第一部，哈利在火车站的场景，一下就get到江柳所说的意思，她往后退开二十几步，摆出一副百米冲刺的姿势。

江柳轻声道：“跑。”

蒲玉毫不犹豫冲向远处那面白墙，一道闷厚的撞击声从墙边传来，蒲玉感觉刚才那一下，像是牙齿在脑子里磕了一下，明明撞的是脑门，但她痛的却是两边额角。

嗡嗡的，又耳鸣了。

她摇头晃脑地转头，顶着脑门一个大包往后仰倒，她倒地的那一下，江柳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刘伊则静静站在一旁，仍旧是那副动不动就发呆的样子。

蒲玉晕了快一分钟才缓过神，缓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爬起来，踉踉跄跄扑过去咬住江柳的手，死不松口。

江柳没料到她会这么做，应该说是根本没把一个普通人放在眼里，当她咬住了江柳的手，他立马急得跳脚，因为那种痛感是前所未有的真实。

“喂！你干什么？！”

蒲玉的牙口是真好，江柳连手带脚一起用力都挣不开。

感觉嘴里有血腥味了，蒲玉才松嘴，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留下江柳看看自己手背上两排正在渗血的齿痕，急得原地转圈，转了几圈又捂着手，痛得弯下腰去，看到蒲玉倒地不起，直接咚咚咚走上前一屁股坐到了蒲玉背上。

“你这只狗啊啊啊啊啊！”江柳拿她当床，在上面手脚并用地滚来滚去。

刘伊默默退到一边，不敢轻易出声。

蒲玉前后也就晕了半分钟，很快就清醒过来，这一清醒，立马就感觉到背上一股重压，压得她喘不上气，差点又晕过去。

这半分钟，江柳拿她当肉垫滚，滚了几十下几乎等同于拿自己的身体在碾压，压得蒲玉身上的骨头咔咔响。

听到蒲玉哼哼两声，江柳顿了一下，随即感觉到身下的人奋力挺起上身，他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抬手一看，手背的齿痕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刚才两排齿痕状的血迹。

蒲玉从地上爬起来，索性直接坐下，额头的肿包让她有点不习惯，况且那位置还在隐隐作痛，她的牙也有点不太舒服，总之是愣了一下马上就哗哗流泪。

“太欺负人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回想刚才自己信以为真，结果拼尽全力撞墙的傻样，她就觉得委屈。

十足的委屈。

在公司被老板压榨，捡个手机被人威胁当鬼差，结果现在被当猴耍。

蒲玉抬头看江柳，又看墙角的刘伊，终于想起正事，抽嗒几下，长呼一口气，止住哭声，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江柳自打记事以来，怕的东西拢共就没几样，现在多了个蒲玉。

这女人哭起来真要命，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会这么相信他说的话，不过但凡只要动脑子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才对，虽然她是他的契人，虽然勾碟认了她，但她说到底也只是个凡人。

凡人的灵魂和躯体都在，哪像他们鬼差或是生魂，没了躯体，自然是想怎么穿墙就怎么穿。

江柳这回吸取了教训，决定下回还是收敛点好，因为这人也就是看着聪明，其实这脑子不知道笨到哪里去了。

另一边，方知远从车里下来，仰头看向楼上。

这是一栋老楼，由于年久失修，外墙的墙皮已经风化老旧，脱落了很大一片，每层楼伸出来的窗户大部分都加装了防护网，像是一个个生了锈的铁笼子。

尽管这些楼都已经老化，但这里临近学校，很多家长为了让孩子上下学近点，即便是租房，也会特意到这里找房子，因此，这里的入住率很高。

老楼最高也只有七楼，所以这里的楼都没装电梯。

方知远走到七楼，这里每层楼一共两户，7-1是刘伊家，7-2是对门那户。

他在7-1门前站了一会儿，其实来这之前他已经见过两次刘伊的爷爷，一次是认领死者，一次是指认嫌疑人，两次情绪都比较激动。

毕竟是老人独自把孙女拉扯大的，现在人突然没了，还极有可能根本没有凶手，他担心刘爷爷身体精神恐怕都撑不住，站了一会儿，他转身走向对面那户。

开门的是个年轻人，方知远早先已经查过整栋楼的住户信息，这个男人他有点印象，记得是住在这里的老人的儿子。

方知远掏出证件，年轻男人眼神立刻变得警惕：“有什么事吗？”

方知远沉声道：“听说你父亲跟刘伊关系不错，我有些话想当面问问他，现在方便吗？”

***

一扇生锈的铁门被人推开，里头走出一个女人，头发披散着，一身病号服松松垮垮，踩着医院的拖鞋，边走边回头像在跟什么人说话。

铁门要关上之前又被推开，重复两遍才彻底关上，像是有两个人跟在她身后走出来一样。

然而她身后确实是没人。

路人看她这副样子，心里立刻琢磨出一个可能：那肯定是神经病。

不过路人倒是猜对了一半，蒲玉确实是刚从精神病院溜出来。

蒲玉回头看了眼铁门，心里还疑惑，正准备发问，就看见路人刻意绕开她走了。

她避开跟人对视，一部分原因是有点做贼心虚，因为这还是她变鬼差之后，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

按照江柳的意思是，只要是鬼差，都可以利用门的力量。

门，也就是这世上千千万万的门，随便什么门，只要是个门，鬼差都可以让原本毫无关联的两扇门串在一起，可以达到快速抵达目的地的作用。

可蒲玉毕竟是半吊子鬼差，第一回自己串门，生怕被人发现，所以从门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可以说是非常可疑。

最关键的一点，可能还是在于她这身衣服。

七月的天，热的不得了。

在病房里随时随地都有空调，所以没怎么感觉，到了外面，蒲玉立刻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像热气，紧紧的笼罩在她的每一寸皮肤上。

没一会儿，蒲玉就汗流浃背了。

她站在7-1门前，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瞥一眼身边两人，忍不住心生羡慕：当了鬼，原来就不怕热啊。

江柳：“要看就大大方方看呗，我知道我长的很帅。”

蒲玉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谁给你的自信？”

江柳：“我自己。”

蒲玉摇摇头，不想跟这人废话，抬手正要按下门铃，却又突然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

她这身病号服胸前还印着绿城精神卫生中心的字样，太明显了，她明显就是个神经病。

蒲玉觉得自己该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但江柳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按下了门铃。

门铃的声音跟这栋建筑一样老旧，听起来沙哑沉闷。

等近一分钟，门吱吱呀呀开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脑袋探出，抬眼就对上了蒲玉的视线，老人眉头一皱，显然是认出来了。

他认出来蒲玉就是那天晚上在市局的那个女人。

只不过当时他是站在另一个房间，隔着一张单面镜看到的。

所以蒲玉不认识刘爷爷，也不知道刘爷爷曾见过她，更不知人家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心里头便起了杀心。

刘爷爷年近九十，满脸沟壑，眼白泛黄，看到蒲玉的第一眼，微微睁大了眼睛，

沙哑的嗓音仿佛是从老井深处传来，“你是谁？”

蒲玉露出一个自认为比较和善的微笑，尽量装作自然的说谎：“我是刘伊的朋友，我叫蒲玉。”

刘爷爷微微驼背，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惊讶，没有慌张，更没有喜悦。

刘伊见到了爷爷，依旧是那副不悲不喜的样子。

在刘爷爷的视角下，他看不到楼道里除了蒲玉之外的人，自然也看不见自己死去的孙女。

刘爷爷让开了门，脸上的沟壑柔和了不少，犹如一口老井的嗓子发出声音：“哦，是你啊，先进来坐吧。”

蒲玉心里头冒出疑惑，对方如此轻易的相信了她，这让她感觉不太好，她不是刘伊的朋友，穿着这么一件指向性十足的衣服，满头大汗的样子，怎么看都有问题，可他却什么都没问，像是没有半点怀疑似的，轻易把她放进了自己家。

门刚关上，对面那户的门便开了。

方知远从里面走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刚才开门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对他说：“方警官，你刚才说的我之后多注意，要是我爸他想起了什么，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方知远点点头，摆摆手示意年轻男人不用送他，年轻男人关上门，方知远便走到了对面蒲玉刚进去的刘伊家。

就在这时，门里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方知远正要按门铃的手一顿，表情凝固。